……
“將軍……”
就在劉策還在想着如何解決這些奴隸的安危問題時,牧風帶着數千騎兵回到了宇文本部。
牧風一下馬就說道:“將軍,按您的吩咐,方圓百里之內的彼岸花藤和清靈草末將全部都收集起來了……”
“做的好……”劉策聞言對牧風點點頭,“即刻將彼岸花藤磨成汁粉,越快越好!”
“末將遵命!”牧風領命告退,帶着大包小包向陸養生所在的藥帳走去。
那日劉策中毒恢復後,腦海裡仔細的在回憶中毒過程,最後懷疑就是當日攻打達蘭盛會前隨手摘取的植物導致自己中的毒。
因此他立馬帶着陸養生和大部回到當日中毒所在地,找到了那種害自己產生幻覺的植物。
經陸養生確認後,就是那害自己迷失心智的彼岸花藤,而且得知這毒人畜都有效後,當下劉策即刻命令牧風將周圍百里之內所有彼岸花藤都收集起來,順道將清靈草也一掃而空。
“草原各部肯定有所動作,如果和他們正面衝突的話,無疑以卵擊石毫無勝算,所以……”
劉策眼神一冷,握緊了腰間寶劍:“我定要給你們這些胡奴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也不枉我劉策來這塞外走一遭!”
……
陸養生的帳篷內外,數百名將士使勁的在石臼內搗着採集而來的植物。雖然他們不知道爲什麼要處理這些東西,可既然是劉策吩咐,想必一定有他的道理,畢竟將軍從來沒讓大家失望過,一切照做就是了。
“唉,此舉是否太傷天和了?”陸養生一邊搗藥一邊嘆氣,“這藥如果被那些胡人吞下,十有八九是有死無生啊……”
邊上一名搗藥的年輕士兵聞言,不滿的說道:“我說陸大夫,你怎麼同情起這些胡奴來了?別忘了是誰把你和家人分開,逮到這荒原之地爲奴的?”
陸養生連忙對那士兵作揖行了個禮:“對對對,這位軍爺說的是,我確實不該同情他們,我只是一時嘴賤,瞎說罷了……”說着他輕輕掌摑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那士兵見陸養生這副模樣,不由笑道:“陸大夫,你這樣可不對,被將軍他們幾個知道了還以爲我在欺負你呢,會受罰的,我們精衛營不興這一套,無需這般……”
“仁義之師啊……”陸養生稱讚了一聲後,繼續低頭開始搗藥。
“呼哧……”
帳篷的簾子忽然被人掀開,只見牧風一臉凝重的走了進來。陸養生和周圍士兵見此剛要起身行禮,卻被他止住了。
“陸大夫,汁粉準備的如何了?”
“回牧風將軍的話,還需些時辰,明日才能全部準備完畢。”
“辛苦你了,陸大夫,將軍催的緊啊……”
“草民曉得,還望牧風將軍一定要告之劉將軍,務必帶我回塞內和家人團聚啊……”
“放心吧,將軍已經同意了,對了你趕緊準備下,看看有什麼要收拾的,最多兩天,大軍就要啓程了……”
陸養生聞言一怔:“這麼快?”
牧風說道:“爲免夜長夢多,如今我們鬧出這麼大的動靜,草原各部必有大動作,若再不走,就有全軍覆沒的危險啊。”
陸養生點點頭,又爲難的說道:“將軍所言甚是,只是那些被虜獲的中原子民又當如何?”
牧風臉色微微一變,隨後說道:“這個,將軍自有定奪,陸大夫忙完這些快去收拾行李吧,記得只帶些必要的東西,多餘的都不要了,以免影響行程……”
陸養生道:“好,等忙完這些我就去準備行李,對了將軍勞煩你轉告劉將軍,草民定會在今天入夜前完成汁粉準備事宜,讓他不必擔心。”
“那就有勞陸大夫了,我還有要事需要處理,告辭了……”牧風說完轉身就離開了帳篷。
……
“圖塔,你怎麼會來這裡?你沒去參加達蘭盛會麼?”
董狸陣前,羅津部現任族長圖塔,率領族民出現在了可汗大軍之中。
去年羅津部在遠州大敗而歸,在脫出回雁谷迴轉塞外途中,圖塔和突勒密謀忽然發難,殺死了科穆爾,取而代之成爲了羅津部新的族長。
由於圖塔爲人和善,又對大局有十分透析的見解,很快就得到了整個羅津部族民的支持,順利坐穩了族長的位置。
十天前,當他從收攏的宇文殘部和達蘭盛會的族民處得知盛會被一支馬匪破壞,宇文部慘遭滅頂之災時,除了震驚之外很快冷靜的分析了局勢。
他聯想到冀州現在的勢態,再結合達蘭盛會的慘狀,十分明智的判斷出那支騎兵根本不是什麼馬匪,必定和精衛營有關係。
爲了保險起見,他當即決定帶族內所有族民向可汗王庭遷徙,連奴隸都全部放棄了。
事實證明圖塔這麼做恰好躲過了一劫,因爲就在他們走後不久,傅雲驍就找到了他們的部落。
面對戴鐸的疑問,圖塔行了一禮然後對他說道:“戴鐸勇士,請您速速帶我去見可汗,呼蘭草原,發生不得了的大事了!”
戴鐸一聽,頓時眉頭一皺:“圖塔,你可否告之我發生什麼大事了?”
圖塔一臉焦急的說道:“戴鐸勇士,還是快帶我去見可汗吧,到時你就知道了!”
戴鐸見圖塔一臉凝重,再加之對他爲人的瞭解,知道他絕非危言聳聽,與是對他說道:“好吧,圖塔你隨我去見可汗。”
“多謝!”
在戴鐸的帶領下,圖塔緊隨其身後,進入了大軍中陣……
……
宇文部大營內,無數剛獲救不久的中原子民齊齊跪在地上。
在得知劉策即將開拔離開之後,這些本已成爲奴隸的百姓不斷哀求將他們帶上。
這些日子以來,是他們被擄掠到草原以來最幸福的時光。那些如狼似虎的官軍對他們都禮遇有加,並沒有做出什麼難以啓齒的事情來,而且只吩咐他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縫補衣甲和做飯之類的活,讓他們找到了身爲人的感覺。
如今當他們得知這支強悍的軍隊即將開拔離開,都紛紛下跪求他們帶上自己。
劉策望着眼前這一幕,心裡萬分沉重,他十分希望將他們全都帶上,帶回關內,送回他們的家人身邊團聚。
可身爲主帥的理智告訴他,絕對不能這麼做,自己目前只是一支孤軍,無奈之下才來到塞外,現在根本沒能力解救他們。
如果帶上他們的話,軍隊的行軍速度會被嚴重阻礙,很快會和草原上各部追擊自己的胡奴遭遇,介時不但救不了他們,而且自己也有全軍覆沒的風險。
更主要的一點是,就算僥倖避開胡奴追擊,又如何帶他們回到關內?要知道現在冀州北部依然在胡奴手中,帶那麼多百姓如何闖過固若金湯的玉陽關?
“將軍,求求你帶上我們吧,不要把我們留在這裡,小女子求求你了……”
一聲淒厲的哭喊哀求聲在劉策耳畔迴盪,他擡眼看去,那女子他認識,就是當日在密林所救的女子之一,名叫夏妙音,是個比較堅強又漂亮的女孩。
劉策走到她跟前,嘴角抽動了一下,隨後伸手說道:“夏姑娘,你起來,別跪,我軍中不興跪拜,起來說話……”
“不,將軍,我不起來……”夏妙音擡起頭,只見她面帶梨花,“將軍,小女子求求你帶上我們這些姐妹兄弟吧,大家在塞外受盡胡奴凌辱折磨,過着牲口不如的日子,
我們每天都在祈禱有一天能有一個英雄來搭救我們脫離苦海,如今好不容易盼來了將軍,那是蒼天開眼,你怎能又忍心棄下我們不顧呢?”
“將軍,帶我們走吧……”
夏妙音的話引起跪伏在地衆人的共鳴,大家齊齊向劉策哀求帶上他們。
劉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的心緒,然後俯身將夏妙音扶了起來,又掃視了一眼跪伏在地的衆人顫聲勸道:“大家都起來吧,聽我說一句!”
衆人聞言這才擡頭看向劉策,止住了哭聲。
劉策再次環視了衆人一圈,最後看了一眼夏妙音,緩緩說道:“諸位,並非劉某不願意帶上你們,說實話我非常想把你們全都救回關內,把你們帶回文明的世界,就算你們的家人嫌棄你們,
在我劉策治下你們也能安安穩穩的生活。但是,我現在真的沒辦法把你們帶走啊,真的沒辦法啊……”
說到這兒劉策聲音已經有些哽咽,他頓了頓繼續說道:“不瞞你們,我這支軍隊目前只是一支孤軍,每日和塞外胡奴在生死線上追逐的孤軍,如果帶上你們,我的軍隊就會被胡奴追上,全部葬身在塞外。
抱歉,我現在真的沒能力救你們,更沒實力帶你們回到中原,真的抱歉!”
說到這兒,劉策拱手對他們深深行了個揖禮。
衆人一聽,頓時失落異常,夏妙音看着劉策淚如雨下:“將軍既然沒能力解救我們,爲何又要給我們希望卻又把這希望親手撲滅?你知道我們獲救時有多麼的激動麼?可如今……將軍,你太殘忍了,既然這樣,你索性殺了我吧,妙音再也承受不住這種屈辱,情願一死!”
“不可!”劉策聞言立馬出聲喝止,“活下去,我要你們活下去!”
夏妙音撕心裂肺的對他吼道:“你讓我們如何活的下去?”
“希望!”劉策大聲吼道,“我要你們抱有希望的活下去!”
“希望?”夏妙音一聽,頓時搖了搖頭,“將軍,你不覺的現在說這話可笑麼?現在你們都要走了還哪來的希望?”
劉策目光堅定地說道:“這次沒能救你們出苦海,是我劉策實力不足,但我在這裡向你們保證,我一定還會再回來的,到那時,這片土地就是你們的家園!”
夏妙音聞言,滿臉不可置信的望着劉策,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種話來。
劉策繼續說道:“我不是安慰你們,我說的句句屬實,下一次當我出現在草原之時,就是胡奴的末日,相信我,這一天不會太久,你們現在要做的就是,
保持自己的信念不變,無論遭遇怎麼樣的痛苦折磨都要咬牙挺下來,堅持到我再臨的那一天,
到那一天,你們所遭受的屈辱磨難,我會讓胡奴十倍百倍的代價來償還,而這片土地不再是地獄,而是你們任意馳騁的家園。”
說到這兒,劉策從懷裡摸出一塊青紫色的香囊,那是昔日在爲參加姜潯夜宴準備的,現在鄭重的放在夏妙音手上。
“替我好好保管這個香囊,等我回來的時候我希望你能親手交還給我,好麼?”
夏妙音看着手心的香囊,又看向劉策堅毅的面龐,不由把香囊緊緊握在手掌中,含着熱淚重重點了下頭。
“堅持住自己的信念,縱使身心千瘡百孔,靈魂也不要墮落,希望會再一次來臨!等着我回來!”
大軍緩緩向宇文部外行去,留下了劉策最後一句話在衆人耳畔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