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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策一聽到有人辱罵精衛營,頓時臉黑了下來,立刻尋着聲源來到一間較大的房間門口,從邊上微開的窗縫中望了進去,只見裡面男女分立兩側,席地而坐,聽着正堂之上的一名青衣黑鬚男子高談闊論。
只見那先生繼續說道:“諸位學君,你們要以精衛營行徑引以爲戒啊,這種虐殺俘虜的行徑跟禽獸何異?他劉策毫無仁義,這般暴虐無道,來日必將死於非命,他精衛營士卒也各個是亡命之徒,不尊聖人教誨,也必會被世人唾棄……”
“小姐,你今天剛回來,就來聽課,不該回府中好好歇息幾日麼壓壓驚麼?”
靠近前排右側牆角女眷桌案前,在姜若顏專屬的位置邊上,婉兒輕聲勸姜若顏回去休息。
姜若顏搖搖頭:“不,婉兒,我這幾日耽誤太多課程,再不用心的話,我就跟不上大家的進程了。”
婉兒聽後,又是擔心地說道:“可是小姐,你現在看上去很疲倦啊……”
姜若顏淡淡說道:“沒事的,只是有些心累罷了……”
婉兒一聽姜若顏這麼說就明白她所言是今天白天發生的事。
姜若顏一回到府上就想尋劉策見上一面,然而卻被姜潯告知劉策處理完首級事宜就告辭離去了,連姜潯設宴都沒去。
隨後很快又傳出劉策一根木棍橫掃宋文奎數百親衛,帶着一名佳人踏歌離去的奇聞,本來姜若顏是斷不敢相信有這種事情。然而她很快從姜寧夫婦口中得到證實,有些崇拜劉策的公子文士哼着他的歌就是最好憑證,因爲這些旋律唱法和大氣磅礴的歌詞她之前斷沒有聽聞過,心道必是劉策無疑了……
只是那女子是何人?這纔是姜若顏比較糾結的事,雖然從姜寧夫婦處得知只是劉策的朋友,可錦繡天下什麼地方?姜若顏再清楚不過了,內中哪個不是已經確立關係的伴侶?再說僅僅是朋友可能做出這等驚世駭俗的事情來麼?
就在姜若顏沉思間,席間一名學生起身對臺上的魯先生神深鞠了一躬,問道:“聽聞先生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學生斗膽請問先生,那該如何應對塞外蠻夷?”
魯先生望了他一眼,不由點點頭。角落邊上的姜若顏聽聞眼前一亮,她之前也對劉策殺俘之舉頗爲不滿,想聽聽魯先生如何之說,或許以後見到劉策可以好好勸勸他。
只見魯先生拿起案上杯具,飲下一口香茗後,緩緩說道:“蠻夷缺少的是聖賢教化,理應對他們循循善誘,以禮相待,假以時日必會醒悟自己所作所爲,痛改前非!”
席間學子無論男女紛紛點頭,姜若顏聞言雖然有些迷茫,但認爲魯先生說的好像有些道理。
那名提問的學生,聽魯先生之言,深深行了個稽首禮。隨後席地坐下剛拿起書本,眼前卻忽然有一道黑影閃過,書本立馬脫離手中。
還未待他迴應過來,就見那本書飛旋着落到魯先生的桌案前,隨後一陣沉重的聲音在房間內響起。
“書在桌案,馬在樓外,請先生即刻跨馬提書,遠赴塞外,用你那套聖賢理論教化胡奴蠻夷,如若能勸誡他們放我大周百姓迴歸家園,在下定當爲你立祠刻碑,終日沐浴焚香,頂禮膜拜!”
這一切發生的實在太過突然,全場學子頓時鴉雀無聲、目瞪口呆,姜若顏更是驚的美目圓睜,什麼人如此大膽敢在鶴陽樓這般放肆?立馬回頭望去,頓時眼前一亮。
只見過道最中間站着一襲黑衣,腰纏寶刀的英武少年,正一臉冰冷的盯着堂的上魯先生。
此人正是一直在門外探視內中情況的劉策,在他聽到魯先生這般說辭後實在忍無可忍,索性不顧一切衝了進來打斷他那套不切實際的理論。
“是他?”
姜若顏一見那張臉立刻回憶起今日白天在精衛營中遇到的那名年輕軍士,只是他身上的衣物已經換成了勁服,自是另有一番英姿颯爽。
魯大師頓時一驚,指着他的臉顫聲說道:“你……你怎敢這般跟我說話……”
然而,劉策直接無視他的話,不依不饒地說道:“還請先生以身作則,即刻動身遠赴草原各地傳播聖人教義!早日解救我大周子民與水火!”
“我……”面對眼前這年輕人咄咄逼人的氣勢,魯先生心生懼意,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大膽,你敢這般對魯先生說話?你可知魯先生可是大才之士,連總督大人都要禮讓三分,豈能由你這般大呼小叫?”一名學子見劉策對自己業師如此無禮,壯起膽子對眼前黑衣少年說道。
劉策聞言,嘴角一揚,似笑非笑地轉過身對那名出聲的學子說道:“既然你的先生都教你們如何教化塞外蠻夷之道,不如你們也一道隨其出塞用聖賢之道去感化他們如何?俗話說學以致用,豈能坐在這裡空談誤國?”
那名學子聞言立馬渾身一顫,真讓他去塞外教化蠻夷給他十個膽子都不敢。
劉策見他這幅模樣,輕蔑地看了他一眼,隨後繼續回過頭對魯先生說道:“我適才聽聞你說精衛營將士殘暴不仁,殺俘成性?”
“沒錯!”魯先生一聽劉策問及精衛營,與是立馬昂首說道,“殺俘成性,天理難容,豈不聞上天有好生之德……”
“住口!”劉策見他又開始那套誇誇其談的模樣,立馬大聲喝止,“上天有好生之德?那我且問你,你這好生之德好到哪裡去了?遠東子民受胡虜欺凌爲奴爲婢,多少男兒被殘忍殺害,多少女子被玷污失去清白之身,遭受世人非議,抑鬱而終,這時候怎麼沒見你們出來說什麼好生之德?感情你那套好生理念都留給了胡奴麼!你到底是何居心!”
劉策這話是將血淋淋的事實擺在了檯面上,尤其親身經歷過這一切的姜若顏也是嬌軀一顫,如果那天不是精衛營及時趕到,恐怕她不是自刎而死,也會被家族中人賜鴆酒一杯或三尺白綾逼她自盡保全家族聲譽了,總之無論哪種下場都只有死路一條。
魯先生聽聞,立即辯解道:“那是他們命中註定該有此劫,朗朗乾坤自有定數,豈因人力可以改變!”
劉策笑道:“不能改變?那我且問你精衛營是怎麼改變這個定數的?此戰精衛營解救百姓七十三萬三千六百四十八人,殲滅來犯胡奴兩萬一千八百三十三名,取其首級一萬七千二百四十六顆!全遠州今年沒有讓胡奴帶走一名百姓爲奴爲婢,敢問先生!精衛營是如何改變這種定數的?回答我!”
“呃……”魯先生被劉策這咄咄逼人的氣勢給驚的說不出話來。
姜若顏聞言陷入沉思之中,這年輕人的話似乎和自己的理念有所相同,但又有些出入,令她異常矛盾。
周圍學子聞言也開始竊竊私語,不少人也開始捫心自問他說的是否有道理……
劉策向前一步,逼近案前死死盯着魯先生,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可知你們能在這裡高談闊論,是無數將士用他們的鮮血維持守護的,你們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對他們如此污衊抹黑?你可知道精衛營爲了保住爾等安康太平付出了什麼代價!若再讓我聽到你侮辱精衛營將士半句,定叫你血濺鶴陽樓!別懷疑,我既然說出口就一定能做到!”
“嘶……”下方學子頓時被劉策的話語給倒吸口冷氣,這是什地方?這黑衣少年竟敢說這種話,他究竟什麼人?有些膽小的學女立刻向身後角落縮去。
不少人眼睛都向姜若顏望去,她身爲鶴陽樓主人此時如果不出面的阻止眼前黑衣人的話,那以後這地方誰還敢來這地方?可姜若顏畢竟女兒家,又如何處理這種事?
姜若顏眼見這種局面,只能嘆息一聲暗道:“罷了,必須先阻止他,否則今日這課程沒法再上下去了……”
正當姜若顏打算起身親自勸阻那名黑衣少年時,適才被劉策奪走書本的那名學子看了眼欲起身的姜若顏,立馬站了起來對劉策說道:“不可對先生和諸位學君無禮!縱使精衛營的確戰功彪炳,然擅自虐殺一千多名俘虜,此等行徑的確殘暴不仁,若再不加以改正,日後必遭天譴!”
姜若顏聽聞他這麼說,頓時緩下身子,坐回席上,這正是她最想知道的問題,想看看那黑衣少年如何回答。
劉策聞言,回過頭問道:“敢問這位學君如何稱呼?”
那學子傲首而立,說道:“在下沐家,沐雲臻!這廂有理了!”說完一臉洋洋得意,認爲沐家的名號足以把他震懾住了,殊不知劉策正是爲尋他而來。
“沐雲臻?”劉策聞言,頓時眼前一亮,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啊,正愁怎麼找到他,自己倒送上門來了,省了自己不少麻煩。
劉策眼睛一眯對沐雲臻一字一句說道:“沐公子,你可知一千胡奴一天要吃掉多少糧食?一人兩斤米,就是兩千斤!試問我爲什麼要把糧食餵給這羣畜生!而不留下來給那些脫難的百姓,讓他們每天多吃一口飽飯!”
“你到底什麼人!”
姜若顏聽聞那黑衣少年那句“我爲什麼要把糧食餵給這羣畜生”時,頓時忍不住起身一臉震撼地望着他驚聲問道,心中對他身份已然猜到幾分。
劉策聞言回頭看了一眼,頓時微微一怔,暗道句那女子不就是白天見過的那名仙女麼?
然而劉策並沒有她的容顏而多停留片刻,也不去細想她身份,而是走到過道中間,衣袖輕甩一下對四周學子學女一拱手道:
“漢陵太守,精衛營指揮使,翊校尉劉策,在此見過諸位學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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