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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兩名胡騎將同伴屍身帶回到自己陣前時,樓那千反而冷靜了下來,雙目望向前方那支鐵甲洪流,流露出滿是驚訝的神情。
“圖塔說的沒錯,那支軍隊果然與衆不同!”樓那千眼中寒意愈發的陰冷,“必須要將眼前這支官軍全部消滅殆盡,否則日後必會阻礙我呼蘭勇士在遠東劫掠打糧大計!”
思及此處,樓那千對圖塔大聲說道:“圖塔!你說對面軍隊的弓弩十分厲害?巴喇他們八十騎全部歿與箭矢之下?”
“是的,族長!”圖塔回想起那一幕,依然心有餘悸地說道,“我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弩箭,整齊一排能直接射在百步之外,巴喇他們身上那麼厚實的鐵甲都無法保護他們!”
樓那千點點頭,低頭思慮起來,如果圖塔所言屬實,那再派弓騎靠近也會造成巨大傷亡,這是自己不願意看到的。
“聽我號令!”樓那千大喝一聲,“出列三千控弦之士,棄馬步行,至弓箭射程範圍之內!先試試那些周兵的弩箭是否真如圖塔多言一般如此可怕!”
……
“將軍,胡奴壓上來了……”
精衛營大纛之下,一名親衛看到遠處人影竄動,立刻向劉策稟明情報。
劉策手中的窺鏡一直在眼前沒放下過,由於驕陽照射,他臉上已經佈滿了一層汗滴……
“胡奴這是想幹什麼?”劉策見窺鏡中的數千呼蘭人此時全部棄馬步行,感到有些奇怪,再仔細望去馬上明白了過來。
劉策放下窺鏡輕哼一聲暗道:“看來真的學乖了,知道我弩箭射程威力驚人,現在想要靠角弓射程來壓制我麼?”
“韓鋒聽令!”劉策大喊一聲叫來了鋒矢營主帥。
韓鋒拱手領命道:“末將在!”
“數千胡奴想要用箭矢與你對陣,你有膽量與之對射?”
韓鋒立刻說道:“有何不敢?末將這就讓去這些胡人知道!步弓對陣,我精衛營就是他祖宗!”
“好!”劉策欣慰的說道,“就由你鋒矢營讓那羣胡奴領教下我精衛營的箭弩究竟如何犀利!我會讓懷字營繼續接應你,立刻前去準備!”
“末將遵命!”韓鋒大聲領命而去……
隨着一陣戰鼓擂動,三百三十名勁弩手配合九百弓箭手立刻出現在懷字營刀盾陣後方,一字排成數列,勁弩在前步弓在後。
在各列測距手銅號吹奏下,弓箭手取下背後箭匣,固定在乾硬的地面上,隨後抽出一支箭矢搭在弓弦上,隨時準備開弓。而勁弩手則將早已經開弦準備完畢的勁弩箭槽內填上了一支支冰冷的弩矢……
胡奴弓箭手還在緩慢地靠近角弓射程範圍,雖然目前距離尚遠,但蓄勢待發的鋒矢營將士依然能清晰的感受到遠處那支胡人身上所散發的暴戾如同一頭頭餓狼一般。
“三百步!”
測距手大吼一聲,報出了胡奴同自己的距離。
韓鋒心裡思量着角弓拋射最大射程應該是一百三十步,和弩矢破甲極限距離一樣射程,當然拋射的命中率和破甲能力可以忽略不計了,這點還是很有優勢的。
但是這次畢竟是三千多善於騎射的胡奴,自己這邊僅一千二百多弓弩手,只要被胡奴進入八十步之內,那他們角弓射出的重箭將會破開任何甲葉,自己的士兵能不能頂住就全看對敵的心裡素質如何了!
……
“對面的綿羊還真沉的住氣……”
正在持弦前行的胡奴弓箭手之中,身爲弓兵統領的蔑瓦格業對前方那支數千軍隊感到一絲好奇。他印象中那些遠東官兵在一看到呼蘭人立馬遠遠逃遁,哪怕只有幾十人時也一樣,可眼前這支軍隊居然在自己大軍行進到三百步依然紋絲不動……
“或許嚇傻了吧。”最終蔑瓦格業得出這種結論,不屑地嘲笑一聲,隨後從背後取下一支狼牙劍搭在自己的弓弦之上,大聲催促道:“加快腳程,一輪箭雨就要這*羣綿羊四散潰逃,讓他們知道惹我呼蘭勇士的下場!”
“嗷~”
三千餘野獸齊齊狼嗥一聲,聲勢普天蓋般,迴盪在荒野之上……
“二百步,勁弩瞄準,弓箭手搭弦!”
精衛營陣前,測距手大聲報出胡奴同自己前陣之間的距離,同時下令弓弩齊齊準備。
前排勁弩手早就在死死瞄準了前方正在嗥叫的胡奴,身後的九百弓箭手擡起了手中改良過後力道達到了一石二斗的步弓,將一支支羽箭搭在了弓弦之上,呈半圓之勢瞄準斜上方天空。
此時有十名弓箭手開弓滿圓,隨着繃弦清響,十支尾部插有血紅豔麗布條的羽箭帶着破空尖嘯撲向前方胡奴前進的方向,最終有六支羽箭釘在了地面上……在窺鏡幫助下,測距手能很清晰的看到羽箭尾部正在飄蕩的布條。
“準備拋射!”蔑瓦格業一聲令下,進入一百五十步範圍的胡奴弓箭手紛紛將手中狼牙箭搭在了弦上,邊行邊將角弓擡起對準精衛營上空,伴隨着沉重腳步踩踏,一場激烈的弓弩對決即將來臨。
“放!”
“放!”
韓鋒和蔑瓦格業的呼喊同時在兩軍陣中響起……
下一刻,鋒矢營和胡奴的箭矢幾乎也是同一時刻騰空躍起,之間空中黑壓壓的一片,刺耳的霹靂繃弦響徹整片戰場,密集如蝗的箭鏃隨着在半空中撞在一起。
“啪嗒……”
“叮……”
一陣木材碰撞和金屬摩擦的聲響在這驕陽似火的半空響起,只見一陣木屑四散爆開,無數箭枝相互碰撞灑落一地,然而還是有不少箭矢落入兩軍弓弩手陣中……
“噗噗噗……”
精衛營的弓弩手儘管有優良鐵甲護身,無奈一些鋒利的狼牙箭鏃還是從甲葉縫隙處鑽入了他們的身軀……
幾十名弓弩手悶哼一聲仰面躺下,其中有兩名弓箭手一個被半空落入的箭矢割破了脖頸血管,一個面甲被狼牙箭鏃死死釘入,這二人可以說是當場死去。
其餘弓弩手身上也是各個部位中了箭,估計不少人還是會失去性命。
當然,胡奴那邊也並不樂觀,空中撲落的箭矢對他們造成的傷亡確實不大,只有十幾人中箭倒地,但呼嘯的弩矢卻毫不留情的將四十多名胡奴射翻在地,頓時陣前一片哀嚎。
“快快快!”精衛營那邊,醫護隊冒着箭雨撲落得危險,將一個個倒地的將士擡上擔架,快速向後陣移動前去救治……
“放!”
韓鋒見自己麾下將士遭受如此重的傷亡,嘴角不由抽搐一下,隨即再次狠狠地下達射擊命令!
“放!”
蔑瓦格業在又行進數步之後,也下達了射擊命令。
兩股漫天箭雨再次鋪天蓋地般落向雙方陣形之中,帶起一股股崩發的血霧和雙方將士的慘叫聲。
弩箭的威力和精度在胡奴接近之時表現的尤爲顯眼,只見鋒利的弩鏃帶着飛速旋轉之勢將那些身披鎖子甲的胡奴一個個掀翻在地。在弩機機械力的推動下一個個口吐鮮血倒下一片,目測至少百餘胡奴在這波箭雨之下倒落地面,草原上落後的醫療資源,很多人即使沒當場死去也活不成了……
“呃……”
鋒矢營這邊在胡奴箭雨之下也足足有四十多人倒了下去,其餘各人身上也插滿了箭矢,好在優良的甲葉防護住了他們軀體,這一輪他們贏了一局。
“換重箭!射死那羣綿羊!”蔑瓦格業見自己麾下勇士死傷慘重,頓時心中怒火中燒,再進入到九十步範圍時下令換上中箭射擊!
一支支沉重的重箭搭在了角弓之上,正待射擊之時,只聞對面又是一陣破空聲響,只見入眼處整齊如一的弩矢正如一條條奪命的毒蛇向他們撲來。
“噗噗噗~”
那些尚未來得及射出手中重箭的胡奴頓時紛紛被破開的弩矢紛紛掀飛出去,一時間角弓、重箭不斷在空中旋轉,飛濺的血液宣示了精衛營復仇的熊熊怒焰。
“放!”
蔑瓦格業忍住寒意襲身的恐懼,再次大聲下令!
下一刻沉重的狼牙倒勾箭鏃帶着呼蘭人滿腔怒火騰空而起,呼嘯着飛向鋒矢營陣地。
“噗噗噗~”
勢沉的重箭將弓弩手身上的甲葉迅速破開,沒入他們身軀,不少將士當場被這些可怕的重箭奪去了年輕的性命,不少人甚至來不及閉上雙眼,就被黑暗吞噬。
“給我放!”
眼見自己部下傷亡如此慘重,韓鋒下令的聲音都在顫抖,怒火已經快讓他失去了理智。
“咻咻咻~”
奪命的飛蝗從精衛營上空騰空飛起,發出復仇的怒吼聲響鑽入那羣胡奴陣形。
“啊~”
只聞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兩百多名胡奴在這一波箭雨之下倒在這片荒涼的大地上,流逝的血液宣告這羣野蠻愚昧的胡奴即將迎接死神的召喚。
由於重箭極耗臂力,對體能要求又特別大,即使這些從小弓不離手的草原種族,此時也無法馬上再擡起角弓還擊,需要一定時間恢復臂力才行。
“放!給我放!放啊!”
鋒矢營中,趁此機會的韓鋒幾乎歇斯底里的下達射擊指令!只見一陣小旗揮下,勁弩手和弓箭手再次齊齊將箭弩攢入胡奴之中。
“噗噗噗~”
還未恢復體能的呼蘭人此時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頭頂和正前方無數箭矢襲來,尤其那些弩箭,毫無感情將冰冷的箭鏃貫入自己火熱的軀體之中……
伴隨一陣不似人聲的慘叫,那些還未被箭雨弩矢洗禮的呼蘭人心中已經產生一股前所未有過的異樣感,他們有些怕了……
“好狠!這樣都不退,這支軍隊果然如同圖塔所言一般非同凡響!”眼見自己族中勇士在弓弩對射之中一個個倒地身亡,樓那千此時心中不由感慨萬千。
“告訴蔑瓦格業,不惜一切代價將眼前這股弓弩手消滅掉!否則!對我騎兵進攻會造成莫大威脅!”樓那千呲牙裂嘴的說道,“只要這股弓弩手盡滅,我不信那些軍隊還能對我呼蘭鐵騎造成什麼威脅,待我騎兵一衝,看你如何應付!”
“是!”身旁樓那千的親衛立即領命而去,然而那親衛剛沒走幾步,就聞精衛營那邊發出一陣巨響,樓那千和周圍胡騎將領一道望去,頓時目瞪口呆……
“天啊,那是什麼?天火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