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村中廣場上,這邊已經是夕陽西下。
巨大的時差就是會造成這樣的效果,拌個菜十分鐘左右,在這邊就是過去了十個小時,從清早直接到了傍晚,再過不久就要天黑了。
她坐在戶外椅上,東西放在折迭桌上,除了那一碗涼拌小白菇,還有一個當主食的熱乎乎的肉夾饃。
最後,在滿地昏迷的人羣中,挑出一個跟自己年齡差不多的姑娘,將她喚醒。
那人慢悠悠睜開眼,一臉茫然地坐起來,等他看清自己周圍躺滿了村民時,纔想起發生了什麼,驚慌地大叫起來,完全沒看見廣場邊緣坐着一個陌生人。
葉奈看她拍拍這個,推推那個,一邊推一邊喊,沒一個人醒來。
眼看着她越來越慌,把身邊的人都拍了一遍都沒反應後,她像是接受了什麼可怕的事實,肩膀一塌,重新跌坐在地上,茫然四顧,然後,終於與葉奈看了個對眼。
“Halo~”
在葉奈能聽懂的那幾個單詞裡,她確定這個是打招呼的通用語。
那姑娘嚇了一大跳,接着就情緒激動嘰哩哇啦說了一大通,看她臉紅脖子粗的樣子,哪怕聽不懂也能明白她罵得挺髒。
罵着罵着,就在想站起來時她終於發現自己根本站不起來,兩條腿軟得跟不存在似的,只能以手撐地小範圍挪動一下,驚慌得不行,不停地捶腿捶地,最後終於反應過來可能是這個陌生人搞的鬼,雙手舉在胸前做出哀求的動作。
動當然是動不了的,葉奈只是喚醒她,聽一聽她說什麼,又不是讓她活蹦亂跳。
葉奈聽她一口氣不帶歇地說到現在,能聽懂的還是隻有那幾個連不成完整句子的單詞。
她端起拌小白菇的碗,一邊吃一邊示意那個姑娘繼續說。
可能真是肢體語言全宇宙通用,對方就那麼接收到了葉奈的示意,嘰哩哇啦地又說起來。
葉奈面無表情地邊吃邊聽,吃鹹了嘴就咬一口肉夾饃。
慢慢地,奇蹟真發生了,能聽懂的單詞越來越多,逐漸連成了句子,終於能夠大致明白那姑娘嘰哩哇啦在說什麼。
那人反反覆覆說的就一個意思,求她放過全村村民,他們全村都只是給不遠處的軍堡提供糧食漿洗縫補的普通村民,沒有幹過別的惡事。
葉奈放下吃完的大碗,擦擦嘴,拿出電腦,建立一個新文檔,按照自己的想法,先列出幾個問題整理思路。
突然看到這麼個全是金屬的大件傢俱,那個姑娘眼珠子都瞪大了,瑟縮得更厲害。
葉奈輕咳幾聲,調整聲帶,試着發聲。
“你,這是哪裡?”
發音還是順利發出來的,沒有挑戰藍星人類的聲帶結構,句式也跟呀呀學語一樣,先從容易的短語開始。
那姑娘愣了一下,趕緊回答:“這是卑根村。”
“卑根村外面的大房子是什麼地方?”
“大房子?”那人又愣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是那個軍堡嗎?那是軍堡。”
“軍堡,有名字嗎?”
“我不知道,平常就是軍堡軍堡這麼叫。”
“軍堡,有幾個?”
“一個,就這一個。”
“村子外面,是什麼?”
“有個鎮子,鎮子周圍還有別的村子,再遠的,我就不知道了。”
“軍堡在這裡多久了?”
“好久了,爺爺的爺爺就有這個,好久好久了。”
“好久了,還是新的?”
“每隔幾年會有人翻新一下,一直有人在用,好多年。”
“知道那裡幹什麼的嗎?”
“裡面有傳送臺,好多個,不知道去哪裡。”
“傳送臺,幹什麼的?”
“就是互相傳送,這個祭臺出來,進另一個祭臺去別的地方。”
“沒有人留下?”
“留下?沒有留下?就是出來進去,出來進去。”
“你們只給軍堡的士兵送飯送水?”
“對對,只照顧他們,祭臺出來的人不歸我們管。”
“祭臺出來進去的人,不找你們要飯要水嗎?”
“他們找鎮上要,鎮上會送,我們只管軍堡裡士兵的吃喝。”
一問一答進展順利,葉奈噼裡啪啦打字,那姑娘偷偷打量,想知道那東西長什麼樣子,但不敢問。
“那個,你的問題我都回答了,我能站起來了嗎?”
“不能,我還沒有問完。”
“我知道的不多,你還想知道什麼?”
“名字,國家的名字?”
“我要是說了,我能站起來嗎?”
“不能。”
“爲什麼?”
“沒有爲什麼,告訴我,國名。”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村子和鎮子。”
葉奈點點頭,又喚醒了一箇中年男人。
男人醒來後也先是一通噼裡啪啦的咒罵,威脅葉奈不放了他他就要用鞭子狠狠抽她,抽死她,再扒了衣服拉到鎮上示衆。
那個姑娘叫他安靜都叫不聽,而且兩人隔得也遠,一人說話,另一人無法強行叫停。
葉奈倒是從那姑娘的稱呼裡,得知這中年男人就是村長。
那姑娘喊了幾句,沒能喊住村長,反而捱了一頓罵,然後就低下頭不吭聲了。
葉奈也沒制止,任由中年村長指着自己的鼻子罵,罵的任何單詞都成了葉奈新增的詞彙量,包括反反覆覆的一些鄉村髒話。
不得不說,村長真是好體力,睡了一天,沒吃沒喝,罵起人來還不岔氣。
另一頭的那個姑娘這時候又有了動靜,她奮力地拖着不聽使喚的兩條腿,爬過幾個人,撲向一個幼兒,先是抱起來晃晃,晃不醒,又開始慌得不行。
“村長村長,冷靜一下,你沒看見全村的人都昏迷不醒嗎?她比你強,比軍堡的士兵都要強。”
那姑娘抱緊懷裡的幼兒,用她最大的聲音蓋過村長的聲音,因爲用力,本來就是黃色的皮膚泛起了紅色,變得又黃又紅。
村長的聲音戛然而止。
葉奈倒是很欣賞地看了那姑娘一眼,年輕人的腦子就是轉得快。
“你,聰明。”
那姑娘瑟瑟發抖,伏在地上苦苦求情。
“我不認識你,但你肯定是從傳送臺過來的,軍堡是不是被毀了?”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