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四章天刀

當李向天要求學習雕刻之時,胡三認爲這不過是他偷懶的一個藉口罷了,學習三日是學習,學習三年也是學習,若是不想做活,就一直學下去,多好的事兒!然而很快胡三就意識到自己錯了,因爲李向天拿着那把生鏽的短刀,聚精會神地按照雕刻要訣做起工來,雖說雕刻手藝和自己相比差距不小,可進步還是有的,不僅如此,喊他幾次吃午飯,這傢伙愣是不擡頭,難不成他轉性了?

廚房內,李向天的刀子在飛舞,整整一個下午,頭都沒有擡,他在和時間賽跑,早一日變強,便能早一點在雙兒身前守護,便早一日能爲父母報仇。

胡三對李向天的印象大爲改觀,如此勁頭,若是保持下去,這小子在廚藝方面肯定有所作爲。

夕陽西下,皎潔的月兒緩緩爬上天幕,李向天終於停住手中的刀子,捧着四朵已然成型的牡丹,欣然道:“雖然有些粗糙,可總算有點像花了。”

“做得好!”胡三拍拍李向天的肩膀,一臉興奮:“我*活了這麼多年,第一次見人在一天之內用蘿蔔雕刻成牡丹,李兄弟,我敢說,只要保持今天的勁頭,半個月不到,這雕刻全權交給你不在話下!”

半個月?太小看老子了吧,最多七天,雕刻手藝咱就能掌握嫺熟,否則,十年的刀術豈不是白練了?李向天面有得色,咧嘴一笑:“胡部長,我知道我聰明絕頂,不過你也不要這麼直白地說出來啊,青雲山莊上上下下都知道咱很低調的,今天的成績勉強算是及格,這般誇獎,影響不好。”

這小子當真無恥,胡三剛要下定論,就見李向天厚着臉皮道:“胡部長,學生進步,作爲師傅可不能光嘴皮子上獎勵,來點實惠的,你看我都餓了一天了,有沒有什麼人蔘雞湯啊隨便來點,我填填肚子。”

人蔘雞湯隨便來點,你以爲你是金牌密探啊?胡三翻翻眼,打開櫥櫃,道:“人蔘雞湯沒有,還有兩個饅頭一碟鹹菜要不要?”

“魚啊肉啊什麼的也沒有?”李向天不相信堂堂的青雲山莊廚房部掌廚整天就吃這些東西。

胡三將饅頭和鹹菜向桌子上一放:“有也不是咱們吃的啊,這幾日從外回來的密探較多,採購沒跟上,比較緊張,還是先緊着他們吧,否則,那些密探若是吃不到滿意的飯菜,向上一彙報,老哥我立馬滾蛋。”

“還是密探牛啊!”李向天抓過一邊大嚼着饅頭,一邊感慨:“實力纔是王道,若老子也是密探,一定天天吃魚吃肉。”

看着狼吞虎嚥的李向天,胡三搖了搖頭,心道:天生靈脈禁閉的人做密探,下輩子吧。

“吃飽後,就趕緊休息,明天還要開工,千萬不要遲到了。”胡三走至門口,又吩咐道:“走得時候別忘了將門鎖上。”

這個老頭子人不錯嘛,李向天邊吃邊將下午的感觸銘記於腦海,準備在飛龍溪練習之時將關於“巧”的感觸應用於刀法之中。

月光下的飛龍溪,轟隆聲不絕於耳,宛若一隻飛騰的巨龍。

李向天毫不猶豫跳進飛龍溪,由於早上下半身已率先突破極限,蒼冥魔神這個老變態讓其迎着激流飛奔兩千步,然後折返,與此同時練習基礎動作,並且次數也加了一倍。

如此增加訓練強度,十年來還是第一次,李向天懷疑蒼冥魔神這幾日是不是腦筋出了問題,不過有想法歸有想法,這練習還是要做的,畢竟,還差一步就到達天刀階段。

進入天刀,肌肉組織、各個器官徹底變異,《幻師絕塵》的修行正式開始,那時纔有進入密探行列的可能,才能在楊雙兒左右守護。

平靜來臨前,暴風雨是最猛烈的,這個道理李向天明白,一次次地迎着激流向前,一次次地揮刀,一次次地浮出水面,呼吸一下夏夜的空氣,緊跟着再次潛伏,淬鍊肉體,以達到突破,右手六百,左手六千,劈、砍、撩、刺、截、攔、崩、斬、抹、帶、纏、裹,一個個最基本的動作,重複着,再重複着。

漸漸地,李向天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漸漸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只有流水衝擊着皮膚帶來的那一絲絲涼爽,只有一把鏽跡斑斑的刀子一次次劃破激盪的水流,兩個時辰過去,李向天感覺徹底和飛龍溪融在一起,沒有疲累,只有歸家的那種舒爽。

“好小子!我蒼冥魔神沒看錯人,再過個三五天,這小子肯定到達天刀階段!”李向天靈識中的蒼冥魔神極其興奮,李向天進步的神速讓他難以相信,本以爲至少需要半年呢。

蒼冥魔神練習到人刀階段用了三年,地刀階段用了一年,而進入天刀僅僅用了半年,李向天呢,人刀階段花了整整五年,地刀階段到昨晚纔算是正式到達,誰料剛進入地刀,十日不到,就要步入天刀,爲什麼會如此反常?蒼冥魔神回答不出來。

朝陽已經升起,沉浸於練習中的李向天早就忘記練了多少次刀,在激盪的水流中跑了多少個來回,直到腦海中響起蒼冥魔神的聲音:“天快亮了,今天就到這吧。”

李向天從飛龍溪上岸後,累得差點趴在地上不願起來,蒼冥魔神冷笑道:“怎麼,僅僅加了一倍的量,就像條死狗,你還是不是男人?”

“老大,別站着說話不腰疼,在水流中向上遊跑還好,向下可是艱險萬分,有好幾次稍不留神,差點沒被暗流衝進瀑布之下,你以爲是玩啊。”李向天揚了揚眉毛,對蒼冥魔神的嘲笑表達強烈抗議。

“只有如此,才能進步!”蒼冥魔神拉長音調,一派高人腔調:“老夫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早就在無邊洪荒混了,誰還待在炎黃大陸?你小子要知恥而後勇…….”

“得!您老別說了,都三百遍了,我耳朵都長繭子了。”李向天爬起來,將短刀cha在腰間,就準備向青雲山莊狂奔之時,蒼冥魔神的話在他腦海響起:“明天在此基礎上再增加一倍,回去好好休息吧。”

李向天差點沒暈倒在地上,趕緊道:“老大,不是我怕苦,是練習也該有個度不是,負荷太大,對修煉有害無益,這可是你說過的。”

“你廢話還真多!”蒼冥魔神沒好氣地道:“老子這樣安排,當然是參照你的實際能力來得,放心吧,你完全能夠做得到,因爲今晚你左手整整練了八千多次基礎動作,還是有很大的潛力可挖!”

真看得起我啊,李向天伸伸舌頭,向青雲山莊飛奔而去。

幸好天沒亮,還可以睡兩個時辰,李向天推開房門,就準備向牀上一趴,和周公下一盤棋,誰料眼前突然出現一位綠色倩影!

“你是誰?!”李向天跳起來,手不由自主按住了短刀,不過仔細一看,長出一口氣,笑道:“雙兒妹妹,你知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的,下次來得時候通知我一聲,要不,我真把你當賊給抓起來!”

楊雙兒向椅子上一坐,冷眼看着李向天,淡淡地道:“你幹什麼去了,怎麼氣喘吁吁的?”

“我?”李向天走到牀邊坐下,笑道:“這還用說嗎?當然是早起跑步去了,雖然不能修習靈法,可身體還是要鍛鍊的。”

楊雙兒俏臉一板,鼻子哼了一聲,道:“是嗎?跑步能跑一夜,你跑得還真遠啊!”

難道她在此等了一夜?李向天臉色大變,修煉之事,蒼冥魔神早就交代,一定要嚴格保密,那麼如何糊弄雙兒?就在他眼球狂飆之時,楊雙兒再也按捺不住內心怒火,道:“李向天,我本以爲你雖然懶散,可道德也不至於如此敗壞,哪想你當真如他們所說,一夜不歸,去了青雲花樓!”

青雲花樓乃是青雲山莊建在西山的一處妓院,分爲高中低三個檔次,正所謂色字頭上一把刀,若是敵對勢力利用女子對青雲山莊中人實施滲透,危害之大,可想而知,男人嘛,除非*,哪有不好色的,與其讓他們到大梁城找樂子,不如在家門口讓他們滿足,防患於未然嘛。

李向天每夜都要去修爲,爲了掩人耳目,曾有幾次邀請屠宰部的幾個傢伙進青雲花樓下等廳瀟灑了一把,萬萬沒想到那羣傢伙太沒義氣,竟然將自己給賣了,李向天心中冤屈得不行,青雲花樓他是進去了,可和那煙花女子肌膚相親那是絕沒有的事。

“雙兒妹妹,你看我是那種人嗎?”李向天都有哭腔了:“青雲花樓我曾經是去過,可那種事絕沒做,你若不信,去問問下等廳的小蘭,我是什麼樣的人她最清楚!”

楊雙兒差點沒暈過去,我一個清白女子進那骯髒之處問小蘭,瘋了不成?小蘭,這名字你倒記得嫺熟啊,面色一寒,道:“算了,做沒做過都已不重要,李向天,今後好自爲之吧。”

就在她轉身要走時,李向天閃電般竄到她跟前,拉住她衣袖急聲道:“雙兒妹妹,你要相信我,我真沒有做齷齪之事,從小到大,你難道還不瞭解我嗎?”

楊雙兒苦笑一聲:“怎麼不瞭解,你是什麼樣的人,還有誰會比我更清楚?幸虧昨晚我睡不着,想找你說說話,來到這間小屋,否則,真不知你除了不學無術外,竟然還去…..去…..那種地方!”

“雙兒,我發誓絕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李向天肯不得將心掏出來給她看。

楊雙兒渾身一震,細細思量一番,沉聲道:“李大哥,你沒有做任何對不起我的事,你是對不起你自己啊!一直以來我都將你當親哥哥看待,可萬萬沒想到你如此不爭氣,李大叔九泉之下能安息嗎?罷了,罷了,你的事今後我不問,愛怎麼樣便怎麼樣吧,再也不操那份閒心了!”

“我昨晚去練……”李向天再也忍受不住,十年來,別人的冷眼他可以忍受,別人的不解他也可以置之不理,可現在連雙兒也這般看自己,與其如此,還不如將真相對她說了,可就要開口之際,腦海突然響起蒼冥魔神的聲音:“小子!不能說!說了就是死路一條!”

“爲什麼?”

“一千年前,我就是在無邊洪荒被一千靈法師圍攻打得肉體全無,《幻師絕塵》在他們眼中,是邪術,你的雙兒妹妹稍稍走漏一點口風,無邊洪荒的人立馬殺來,那時候,你沒有假身份掩護,誰都救不了你,等等吧,等到了爆裂後期,有能力自保時,再將一切真相告訴她!”蒼冥魔神微嘆一口氣,道:“相信我,她只是一時之氣,要不了多久,便會好了,女孩子嘛,都這樣。”

李向天深吸一口氣,終於將手放開,沉聲道:“雙兒,相信我,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種人,真的不是!”

楊雙兒愣了一下,深深看了李向天一眼,良久後,搖了搖頭,又想到不久就要嫁做他人婦,一臉黯然:“李大哥,是不是都已經不重要了,如果你真的沒忘記十年前的滔天仇恨,就好好做人,讓我少操些心。”

說罷,頭也不迴向外走去。

李向天拖着疲憊的身軀向牀上一躺,越想越窩囊,怎麼都睡不着,一股腦爬起來,與其乾耗時間,不如練習雕刻,誰料剛到廚房部門口,就聽見鍋碗瓢勺極富節奏的聲響,推開門一看,廚子們早就裡裡外外忙開了。

“好香啊!”李向天換上一副笑臉,來到正忙活的胡三跟前,道:“沒想到廚房部開工這麼早。”

“不早不行啊,子時接到通知,飛雲公主來西山避暑,辰時抵達,若是膳食伺候的不周到,可是掉腦袋的事。”胡三面容嚴肅,指着一筐蘿蔔對李向天道:“今天廚房比較忙,你帶着蘿蔔到家中練習。”

公主的膳食可是大事,李向天這樣一個新丁在廚房只會礙事,這個道理李向天豈會不知,從廚房拿了兩個饅頭,一些鹹菜,一路小跑至小屋。

他擯棄雜念,又開始練習起來,日升日落,不知不覺四天過去。

第五天,李向天已經將一隻展翅欲飛的雄鷹鵰刻得栩栩如生,進境如此神速,稱其爲天才都不爲過,而夜間的修煉更是快的變態,以至於蒼冥魔神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看來,那日的誤會不僅沒有打擊到李向天,反而更加激發他的鬥志。

時間,他要縮短到達爆裂階段的時間,努力努力在努力,這是唯一的途徑。

今夜蒼穹繁星點點,風徐徐而來,李向天在飛龍溪中急速奔跑,強大的衝擊力幾乎將飛龍溪分成兩半,揮舞的短刀在水中竟然形成了殘影。

唰唰唰,刀光閃過,飛龍溪沸騰起來,浪花咆哮着,奔騰着,可以說,此刻的飛龍溪格外壯觀。

現在的李向天已感覺不到流水的阻力,如一隻翱翔天際的小鳥歡快地飛舞,而飛龍溪就是那湛藍的天空。

兩個時辰過後,蒼冥魔神突然大喊一聲:“小子,不要揮刀,站立原地,精心、凝神!”

不是說練習兩萬次揮刀嗎?這才一萬八,怎麼就停了?李向天疑惑不解,突然渾身一陣痠痛,全身上下每一塊肌肉不由自主地跳起來,它們在燃燒,強大的熱力從毛孔中散放出來,形成一層又一層熱浪。

噼裡啪啦聲響起,李向天的五臟隨着肌肉的伸縮開始緩緩移動,更可怕的是,肌肉中積聚的力量竟然在全身上下散開,彷彿沒了家的遊魂。

“不要亂想,用心去感受這些力量,全身放鬆,試着引導它們,向xue道引導。”蒼冥魔神興奮地狂吼。

“xue道,你從來沒說過啊!”李向天恨不得將蒼冥魔神拽出來撕吃了。

“笨蛋,xue道就是身體的發熱點,快!快引導力量所有的肌肉力量向xue道內!”蒼冥魔神說話都快不利索了。

身體的發熱點?李向天趕緊凝神感受,不感受還好,一感受,差點沒背過氣,全身上下密密麻麻將近一千多個發熱點,如何引導?

“試着牽動肌肉,利用肌肉的蠕動將力量向臨近的xue道逼進,快!時間不多,若是在內部組織變異前,不能將力量溶入體內,麻煩大了!”蒼冥魔神對關鍵時刻李向天發楞相當不滿,急聲道:“少則十年修爲盡廢,重則一命嗚呼!”

“老不死的,這危險性你以前可沒提啊!”李向天倒抽一口涼氣,哪敢怠慢,趕緊閉上眼試着控制正在燃燒的肌肉。

力量以虛無的方式存在,說白了就是一種氣流,肌肉不是手中的泥巴,想怎麼變化就怎麼變化,靠肌肉蠕動將力量向xue道中引導,說的輕巧,做起來可不是一般的難。

不過李向天好歹也練了十年,肉體極限不知突破了多少次,早就不是平常人身體,對肌肉的控制不能說嫺熟,可也不至於那般生疏,一個時辰後,力量雖不是百分百進入xue道中,可也沒浪費多少,不過即便如此,也惹得蒼冥魔神一陣惋惜,這些力量都是李向天十年的心血,每一絲都是極其珍貴的。

是什麼能讓蒼冥魔神如此激動?用屁股都能想到的,李向天能不知曉?很明顯是要進階了嘛!

不過最興奮的時候,也是最危險的時候,未完全進入天刀階段,就不能有一絲大意,否則出了紕漏,小命估摸都丟掉了。

力量,擺脫曾經的遊離狀態,幻化成白色液體,在形狀各異的xue道之內,呈逆時針方向高速運轉,兩刻後(蒼冥大陸計時方式,一刻相當於24分鐘),高速運轉的白色液體猛然一頓,頃刻間,力量四濺,李向天感覺全身肌肉彷彿被風吹拂的柳絮,無力地貼在骨骼上。

鑽心般的劇痛傳來,若不是潛伏於水中,李向天肯定張口怒吼!

“小子,堅持住,再過一刻,就進入天刀階段了,那時你便可以控制肌肉骨骼,形成另外一幅相貌!”蒼冥魔神是過來人,知道此刻肉體所承受的折磨絕非常人所能承受,不過看李向天練刀的狠勁,應該差不多。

李向天可沒心思回答蒼冥魔神,他咬緊牙關忍受着,猛然,飛龍溪中響起一聲淒厲的呼喊,這聲音中透着十年的等待,十年的艱辛,十年的苦難,此種情感,世間又有幾人能夠了解?

李向天睜開眼睛,此刻他的肌肉骨骼移位,已經形成另外一副相貌,手中那把生鏽短刀也變換模樣,鏽跡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寒光凜凜,即便在水中,依然是那般攝人心魄!

“天刀!我終於到了天刀!”李向天心中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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