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最大的痛苦是什麼？不是撕心裂肺的肉體痛楚，而是來自心靈的折磨。
李向天再次想到法爾蒂諾，想到臨別時女子那依依惜別的一眸，想到那尚未出生便夭折的孩子，他們在毀滅的那一瞬，是那麼無助，無助的就像待死的羔羊。
心愛的女人僅存的魂魄還等着他戰勝布魯斯南後去拯救，可事實呢，連劍魂都不能戰勝，戰勝布魯斯南，只能說是天方夜譚。
“孩子，爸爸對不起你，不能替你報仇！”李向天咬破了嘴脣，鮮血一滴滴順着嘴角，落在沙灘之上，轉眼不見蹤跡，一滴又一滴，連成線，可他卻沒有絲毫痛楚。
就在此刻，法爾蒂諾的怒容憑空出現在李向天腦海，那雙絕美的眼眸中閃爍的是不屑，是鄙視，是深深的失望，她的櫻脣微微開啓，似乎再說：“爲什麼我愛上了一個如此脆弱的男子，爲什麼我的孩子有這樣懦弱的父親！”
不能死，我絕對不能死！還有很多責任在肩頭，還有使命沒完成！我絕對不能死！李向天猛的睜開雙眼，直視波濤洶涌的浩瀚海，本能的，雙手死死抓住沙灘，一點點的向前挪動着身子，不顧踩在背上的腳，不在乎架在脖子上的冷劍，腦海只有一個念頭，向前，再向前。
“小子，死到臨頭還不認輸？”漢克斯對着緩緩蠕動的男子，眼眸中閃過一絲驚訝，繼而微微嘆了口氣：“不要再掙扎了，我給你一個痛快死法。”
說着，手中的劍緊貼李向天脖頸：“除非將我殺死，否則，永遠也別想踏進浩瀚海一步！”
浩瀚海，傳說中的死亡之海，連創世神都不敢涉足的區域，卻是李向天唯一的希望。
“那就殺死我吧！”李向天瞪着通紅的眼睛，十指深深插在沙灘之中：“就是死我也要進入浩瀚海！我的孩子沒了！我的老婆僅留下一絲魂魄等着我去拯救！我要進入浩瀚海，我要變強，我要去救她！”
“那不可能！除非你從我的屍體上走過去！”漢克斯冷笑一聲：“可是你沒那個實力，李向天，受死吧！”
沒有疼痛，或許，遍體鱗傷的軀體已經對痛失去感知，當腿上的傷口不住流血，當肌肉因爲力量超支呈現痙攣跡象，李向天依然在向前挪動。
噗！劍穿過腹部，釘在沙灘之上，李向天依然向前，鋒利的劍刃自上而下，順着肌肉和骨骼向下滑動，眼看着傷口不住擴大，他的氣息越來越微弱，死亡，近在眼前！
可是，他依然向前，向着希望凝聚的地方--浩瀚海！
漢克斯眉頭一皺，猛的拔出長劍，帶起的鮮血濺了他一臉。
“你已經快死了！”漢克斯矗立風中，瞟了眼波濤洶涌的大海，聲音中透着無盡淒涼：“即便你進入浩瀚海，憑藉凡人一般的力量，不也是死路一條嗎？爲什麼如此執着，李向天，有時候死亡比生存幸福的多！或許，你的親人在地獄衝你揮手！經過萬年錘鍊，又是新生！”
李向天苦笑一聲，艱難擡起頭顱：“不……他們是凡人……不是神…..地獄他們，進不去！”
漢克斯微微一愣，閉上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麼，終於，他睜開了眼睛，一雙純澈如水晶般的雙眼，蹲下身來，湊到李向天耳邊：“你覺得自己還能撐多久？”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進入浩瀚海！”而今的李向天意識一片模糊，本能的答道。
“就憑藉你現在的實力進入浩瀚海，連創世神都不敢涉足的死亡之海，你進去，只有死路一條！”漢克斯輕輕收劍入鞘，仰望陰沉天空，猶豫許久，終於緩緩說道：“好吧！如果進入浩瀚海後，你還能活着，那麼，證明我錯了！”
“你本來就錯了！因爲布魯斯南要毀滅的不是神界，而是三界，他要讓三界的聖靈全部成爲靈屍！”李向天竭力大吼，意識告訴他，眼前這個男子，本性並不邪惡，不過是因爲怨恨和報恩的思想，讓他踏上一條不歸路。
“錯還是對，不是由你我說了算！”漢克斯微微一笑，將李向天提起來，猛的用力扔向浩瀚海。
瞬間，李向天的身軀淹沒在巨浪之中。
“錯還是對，應該由浩瀚海說的算！”漢克斯低頭沉吟，然後邁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離去，就在走到空間結界的瞬間，猛的轉身，輕輕一笑：“李向天，我希望你能活着！”
就像人左右不了命運一樣，人，有時候也左右不了自己的生死，神自不例外。
巨浪如同大山一般沉沉壓在李向天身上，已近散架的他如何能直面浩瀚海的力量？在逆境中修煉提升修爲，是建立在身體如常基礎之上。
終於，進入了浩瀚海，可進入了又能怎樣？現在的自己和等死有區別嗎？不過片刻，李向天就隱隱覺得希望漸漸向絕望轉變。
一浪尚未平息，力量更強的巨浪又砸過來，支離破碎的軀體，失望帶來的巨大心靈痛楚，讓李向天的淚水緩緩下落，這淚水與海水混在一起，變成驚豔的紅色。
他已經盡力了，意志即便再堅定，身體即便再強悍，面對不可征服的浩瀚海，而今的他又能做些什麼？不要忘記，即便是創世神都不敢踏足浩瀚海一步。
海水像針一般，刺進肌膚，那種痛楚滲進心靈，讓人求死都不能，灌進咽喉後又變成石頭，呼吸困難，靈魂深處彷彿被大山所壓，將最後一絲希望壓得煙消雲散，李向天的身子漸漸下沉，如同斷線的風箏，在無盡的大海中漂浮，任強大的海水擺佈。
“法爾蒂諾，對不起，我無能，不能救你！孩子，父親這就去找你！”李向天很不甘心，卻無力改變事實。
然而，一切的一切只是剛剛開始。
浩瀚海的力量剛開始發揮，事實說明，沒有人能在海中安安靜靜死去，浩瀚海的尊嚴不容許這類事件出現，當李向天沉到一半的時候，他終於明白爲何連創世神都不敢涉足這片海域。
空氣從鼻孔中滲進，五顏六色的光芒在頭頂閃爍，瞬間，一輪空日高掛東方，那浮動的乳白色氣體，和白雲一般，再加上飛來飛去的鳥兒，這景象，似乎就發生在陸地。
“這是海？”李向天迷茫了：“難道在浩瀚海中，別有洞天？”
他錯的很嚴重，當希望剛剛燃起，這些景物便起了變化，白雲化成刀劍飛速殺來，紅日自高空下落，散放灼熱光芒，似乎要將自己生生烤化，原本那些美麗的生靈，也成了一個個模樣醜陋，張牙舞爪的怪獸…….“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剛剛，剛剛不是好好的嗎？”李向天的希望再也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絕望和恐懼。
就在靈魂即將崩潰的一瞬，眼前的畫面又發生變化，這次的景象成了田家村，緊接着，又是地獄般的景象……
一次次希望，一次次失望！讓人崩潰的循環不間斷到來，這是對靈魂的打擊，對肉體的摧殘，讓人痛不欲生，然而可怕的是，當你想死的時候，卻發現壓根就死不了。
“這裡是不折不扣的煉獄！”李向天咬緊牙關，心中驚道。
只要你有靈魂，就會有慾望，只要你有慾望，可怕的浩瀚海彷彿能進入你的心靈，將僅存的希望拿出來，在幻象中無限放大，待你剛品味到生的美好，鋪天蓋地的攻勢又讓你感到徹頭徹尾的絕望。
換句話說，只要你是生命，就一定會崩潰，你崩潰之時，肉體依然存在，可怕的幻象依然在進行。
至於肉體折磨，更是可怕，浩瀚海似乎有醫療的奇效，當然，這奇效僅僅出現在美麗的幻象存在之時，當絕望的場景來臨，剛剛恢復的軀體便要迎接海水肆無忌憚的摧殘，那種疼痛是深入骨髓的，永生難忘。
這樣的狀態整整持續三日。
三日來，李向天沒合過一次眼，確切的說，是他想合上眼，浩瀚海不讓。
“*姥姥！”最後一次絕望來臨的瞬間，李向天歇斯底里的怒吼，剛張口，猙獰的浩瀚海便還以顏色，血一般濃稠的海水從喉嚨衝進體內，滲入各個器官，翻騰着，燃燒着。
“讓我去死吧！”李向天拼命嘔吐，卻發現吞入的海水更多，他要拔刀自刎，卻發現洶涌的海水讓他連最基本的動作都做不到。
一炷香之後，他的身體呈血一般的紅色，海水中的長髮凌亂的就像海草，眼中滲出的淚已成血。
原本他的生活是那麼幸福，是什麼讓幸福的他成了現在這般模樣，是仇恨！是趙四別，是布魯斯南！李向天的意識到瀕臨崩潰邊緣，僅存的意識就是殺掉仇人，爲雙親和孩子報仇，讓生者更好的活下去。
只有殺，纔會帶來和平！縱然，這個理論聽起來那麼荒謬，但有些時候，卻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預立則必破，當靈魂崩潰到極點的時候，或許，預示着新的開始。
李向天的靈魂發生了變化，原先的純潔無暇的水晶魂魄，變成紅色，紅的耀眼的顏色。
“殺！我要趙四別死，要布魯斯南死！讓所有的人死！”李向天拔出魔刀，刀氣劈開了迎面襲來的暗流！
這是從哪裡尋來的力量，竟然讓支離破碎的手臂暗流洶涌的浩瀚海中拔出了魔刀？這是仇恨的力量，這是殺的力量，這是靈魂深處魔的力量。
李向天的身軀緩緩沉下，只是此次下沉和剛入浩瀚海的下沉有本質區別，剛入之時，是被迫，對於浩瀚海的攻擊無能爲力，現在的下沉是有意，刀氣組成的屏障，硬生生阻擋住暗流的攻擊。
他要修煉，錘鍊肉體，錘鍊靈魂。
幻象依然浮現，不過對而今的李向天不再起任何作用，因爲他的心很靜，他的思想很單純，目標很單一，沒有對生的追求，沒有對親人的懷念，沒有對幸福往事的緬懷，有的只是一個字--殺！
終於，他飄落下來，站在浩瀚海海底，站在這片谷底之中，身旁環繞的是氣勢洶洶的暗流，遠處是連綿起伏的山脈，白骨堆積而成的山脈。
刀，高高舉過頭頂，眼前的暗流瞬間變成趙四別的模樣，李向天冷笑一聲，手指輕輕一劃，藍色光華閃過，影像化成碎片。
“這就是浩瀚海的力量嗎？”李向天不屑的撇撇嘴：“也不過如此！”
然而他萬萬沒有想到，那碎片驟然間重組，由趙四別的影像突然變成了法爾蒂諾！
“我如此愛你，你卻這般對我？”熟悉的聲音響起，這聲音是那麼淒涼，就像山谷冬季飄落的雪。
正要砍下的刀滯了一滯。
“不，你不是法爾蒂諾，你是趙四別！你是布魯斯南！”李向天心中怒吼，雷霆萬鈞的刀落了下去，伴着一聲女子的慘呼，毫不猶豫的落下去。
鮮血橫飛。
“這只是殘影，這是浩瀚海的幻象！”李向天咬着牙，不斷提醒自己，手瘋狂揮舞魔刀，對着一個又一個熟悉的影像劈砍，眼中，血淚紛飛。
“你難道連我也要殺嗎？李大哥！”楊雙兒看了眼刺入胸膛的魔刀，緩緩伸出玉手，想要撫摸李向天那張熟悉的面龐。
“你不是雙兒，你是布魯斯南！你是趙四別！”李向天呆滯了，不過瞬間他吼叫一聲，閉上眼睛，魔刀一帶，三十六刀瞬間揮出。
沒有慘呼，沒有哀號，更沒有聲色俱厲的指責，有的只是那一縷柔情，有的只是臨死前的一笑。
“這是幻象，這不是真的！”李向天大呼一聲，海水就順勢進了喉嚨，如針扎，如火燎，可肉體的苦痛怎能與靈魂的創傷相提並論？
單純的想法慢慢起了變化，執着的目標也不再執着！李向天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尚有意識的腦海猛然記起過去的美好，希望再次升起，慾望也再次沸騰。
而浩瀚海的懲罰，緊跟着到了。
三日，又是三日，拖着支離破碎的軀體，帶着滿是創傷的靈魂，李向天緊握魔刀，在血一般的浩瀚海中漂浮着，他的眼眸死灰，沒有一絲生氣，對着洶涌來襲的暗流，對着力量化成的重重幻象，種種攻擊，他輕輕的笑了。
“我終究沒能戰勝自己！”他嘲笑他自己。
在海底練刀的那瞬，他以爲他做到了，沒有希望，沒有感情，除了殺的念頭，什麼都沒有，他清楚的知曉，當時的自己，修爲已經到達二級殺道，就在瀕臨三級殺道的時候，雙兒的幻象出現了。
只有面對楊雙兒的時候，他纔會收起那把血淋淋的魔刀，對楊雙兒動刀，不管是在真實世界，還是幻象之中，都是不可原諒的。
“愛還是恨，仇還是恩，小子，你現在看透了嗎？”蒼茫的聲音響起，就像茫茫四野中悠揚的長笛聲。
幻象和說不清的暗流在這聲音響起的瞬間，陡然上升，在李向天頭頂劃過。
浩瀚海中還有人？李向天眼眸中閃過一絲驚訝，剛要開口詢問，突然自顧自的笑了，暗暗說道：“浩瀚海中怎麼會有人？這是幻象！又是幻象！”
“小夥子，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會不會對那個女子動手？”伴着此話，一位年近古稀的老者緩緩出現，那花白的頭髮寫着時光的無情，爬滿皺紋的面龐、憂鬱的眼眸訴說着滄桑。
他赤裸上身，道道傷痕在胸膛上格外顯眼，見李向天依然沒有作答，他笑了：“如果你不理解，老夫說的詳細點，我指的那個叫做雙兒的女子！”
三日前的景象出現在腦海，李向天猛的打了個冷戰，接着衝老者大聲吼叫：“你他孃的耍什麼花招！裝神弄鬼做那麼多幻象，不就是爲了折磨老子嗎？來啊，老子不怕，等着呢！”
暴怒是因爲李向天在後悔，若再有一次機會，他不會動手，明知是幻象也不會動手，因爲，那個幻象是他最愛的女子，因爲那個幻象，幾乎是他一生的支撐，那一刀下去，他已經不是人，而成了不折不扣的魔鬼，嗜殺的魔鬼。
爲什麼海水沒有順着喉嚨到達體內，爲什麼氛圍依然如此安詳？李向天感覺有些不對，擡頭看去，只見上方光怪陸離，光華閃爍，血一般的海水在沸騰！
“你不是幻象？”李向天疑惑的看了看老者。
“當然不是！”老者面無表情，輕輕說道：“當然，你也可以將老夫看做幻象，因爲我早在十萬年前就已經死了！好了，現在回答我，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還會對那名女子下手嗎？只要你回答我，老夫便讓你去死！”
死，對於承受六日煉獄般生活的人而言，是一種解脫！更是一種奢求。
“如果我不回答呢？”李向天冷冷回道。
“你的話讓老夫很遺憾！”老者輕輕轉身，手伸向半空：“浩瀚海的威力難道你還不知道嗎？老夫可以讓這種折磨持續萬年之久，並且，一次比一次狠，一次比一次痛徹心扉！”
李向天哈哈大笑，只是眼眶已經溼潤，那淚是如此晶瑩，就像世間最純淨的水晶：“我不想死，即便忍受折磨我也不想死，我要活着，要去救我的女人，要去殺掉仇人，爲雙親和愛子復仇，若死了，僅存的希望也沒了！”
老者皺起了眉頭，本欲釋放力量的手指緩緩放了下來：“記得三日前，你好像一直再尋死，爲何現在，又不想死了呢？難不成老夫的靈魂和肉體摧殘還不夠狠？”
“以前想死，是因爲我絕望了！”李向天淡然一笑：“可現在，我重新燃起了希望，特別是現在，我感到希望的火焰幾乎讓我燃燒了！”
老者眸中閃過一絲驚訝：“爲什麼？”
“因爲浩瀚海並不是力量生成，而是人操縱的海！”李向天淡淡一笑，將腰間的魔刀正了正：“只要是人，總有弱點，一定可以戰勝。”
“有意思，有意思！”老者饒有興致的打量着李向天：“六日來，莫說你戰勝老夫的懲罰結界，就是十分之一的結界力量都讓你的肉體殘破不堪，靈魂崩潰數次，現在竟然大言不慚的說要戰勝老夫，小子，你太有意思了！”
“十分之一？”李向天臉上一陣輕鬆：“你的意思是說我現在所遭遇的是十分之一結界力量？好！說不定一年之後，我就可以承受一半力量，三年之後，我就可以承受結界全部力量，十年之後，就具有與你相抗衡的實力！”
瘋子！這人是個瘋子！老者的第一想法便是這般，對於李向天的狂妄不屑一笑：“小夥子，自信過頭就是狂妄，老夫很負責的告訴你，莫說是十年，即便萬年，你都不可能戰勝老夫，永遠不能！”
“沒有嘗試，你怎麼知道！”李向天大聲說道。
“如此大聲，恰恰說明心虛！”老者緩緩走到李向天身邊，凝視他的眼眸：“老夫說你不能，自有老夫的道理，不僅你不可能戰勝老夫，就是三界所有的力量加在一起，都不能戰勝老夫，因爲老夫是元祖，蒼冥大陸存在的本源！”
蒼冥大陸存在的本源？這個概念對李向天而言太過陌生，陌生的一塌糊塗。
“本源是什麼？”李向天好奇的問道。
“本源就是元祖！整個蒼冥大陸的所有力量都是老伕力量的延伸，換句話說，老夫就是蒼冥大陸，蒼冥大陸就是老夫！”老者看了眼一臉震驚的李向天，緩緩說道：“如果你要戰勝老夫，首先要做的就是戰勝自己，緊跟着戰勝整個蒼冥大陸，小夥子，你認爲這樣可笑的事發生的機率是多少？”
零！絕對爲零！李向天雙目放光，這是希望的光芒，老者話裡行間的意思，是他乃是蒼冥大陸的締造者，蒼冥大陸所有的力量都源自於他，如此推斷，只要他點頭，布魯斯南只有死的份兒，法爾蒂諾更有復生的可能，想到此處，他的態度立刻恭敬起來。
撲通一聲，李向天跪倒在地，虔誠的叩拜：“元祖閣下，既然你是蒼冥大陸的本源，自然要爲三界和諧運行負責，而今的三界，正在遭受布魯斯南瘋狂摧殘，希望閣下能出山，懲罰那個兇窮極惡之徒。”
元祖皺皺眉頭：“你的意思是說讓老夫去教訓那個什麼布魯斯南？”
“是！”李向天滿面欣喜：“元祖閣下，您同意了？”
元祖仰天大笑，接着微微搖頭，對着李向天：“同意？如果老夫同意，你覺得老夫還會是元祖嗎？”
“元祖閣下，三界是你設定的，讓三界安靜平和的度日，難道不好嗎？”李向天幾乎是在懇求了。
元祖沒有答話，只是掃了眼李向天腰間的魔刀，微微一笑：“老夫只是賦予了三界力量，至於創制三界生靈的就不是老夫了，沒有得到她的同意，老夫沒有權利插手三界事物，再說，三界的問題最後還需三界自己解決，而老夫，其實也要藉助此次三界的劫難，找到思考千萬年都未思索出來的答案。”
李向天一臉欣喜被黯然取代。
“小夥子，你的名字叫做李向天吧？”元祖冷不丁問道。
李向天很是驚訝：“元祖閣下，怎麼知道在下姓名？”
元祖指着李向天腰間的魔刀：“它告訴我的，小夥子，刀也是力量，也會說話的。好了，現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吧，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還會對那名女子下手嗎？”
“回答完這個問題，在下是不是就要死去？”李向天輕聲問道。
“理論上是這樣！”老者還是那般笑着，彷彿李向天的生死在他眼中，和死一隻老鼠沒有本質區別。
李向天臉色變了，轉身向遠方緩緩走去：“你還是繼續折磨吧。”
“當然，你也可能不死！這要看我的心情！”元祖似乎很在意李向天的答案，閃身來到他面前：“如果你回答的是真心話，老夫可以不殺你！”
李向天苦笑一聲：“不殺我？繼續折磨我？與其如此，倒不如不回答，任你所爲。”
這話是變相脅迫，元祖焉能不知？他臉色一變，冷笑一聲：“好小子！竟然敢脅迫老夫，就不怕老夫現在便讓你死嗎？”
“若想殺我，隨時可以動手，你是元祖，擁有毀滅蒼冥大陸的力量，我是什麼？實力再您眼中怕是連只螞蚱都不如吧！”李向天扭頭苦苦一笑：“所以，個人認爲給予在下最好的懲罰方式不是殺，而是留在浩瀚海中繼續忍受折磨，這樣你的眼睛和靈魂都會得到完美的享受！”
元祖愣了一下，旋即大笑，拍着李向天的肩膀，左手微微伸出，蒼冥魔刀鬼使神差般到他手中：“這刀選擇跟了你，有眼光！李向天，你很有勇氣，自從老夫將這浩瀚海設爲懲罰自己之地之時，十萬年來，只有兩人涉足此處，一人僅僅在海中呆了一個時辰，便落荒而逃，另外一個倒要好些，呆了整整一日，不過最終還是忍受不了走了。可是你卻整整呆了六日，有機會逃脫的時候，你選擇繼續留下，忍受生不如死的折磨後，依然規避死，選擇繼續煎熬，說實話，對於人而言，你做到這個地步，已經很了不起！”
元祖說的兩人自然是創世神維爾託德以及李天源，這兩位神一般的人物，在元祖眼中，也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人。
“這裡是你懲罰自己之地？”李向天很疑惑：“爲什麼？”
元祖笑了：“要想獲得多少，就要付出多大的代價，你還沒回答老夫的問題，老夫爲什麼要回答你？”
“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不會對那女子動手，因爲除卻仇恨，她活着就是爲了我，而我也是一般。”李向天未等元祖說完，連忙接過話來：“對她的那一刀，我的心再滴血！那瞬，我好像成了不折不扣的魔鬼，嗜殺沒有人性的魔鬼！即便肩負深仇大恨，也不能如此嗜殺，他們都是生命，活生生的生命！”
元祖笑了：“可是，你殺，正是爲了拯救更多的生命。”
“不！”李向天不同意元祖的觀點：“如果連最親的人都如此面對，又怎會拯救他人的性命？這不過是爲自己的嗜殺找藉口罷了。”
“你殺的只是慘象！”元祖笑着說道。
“殘象？”李向天無奈的搖搖頭：“殺紅了眼，也顧不得殘像不殘象，而生命卻是如此脆弱，一旦失手，後悔莫及，如果說殺念是一把刀，那麼自己最看重的人就是刀鞘，當親手殺死最愛之人，不管是有心還是無疑，靈魂的堅守也就此破滅，沾血的刀也永不會收回！那時，善、惡在心中還有區別嗎？或許，有的人不是，但我是這般！”
元祖掂掂手中的魔刀：“很好！當年若老夫有你這般思想，怕也不會鑄成大錯。李向天，你的回答我很滿意，記得數萬年前吧，一個很牛逼的傢伙也手持這把刀來此修行，看模樣貌似很聰明，心境極純，再加上老夫當時心情較好，沒釋放多大懲罰力量，若知道他只待一日便離去，老夫一定要加點力量，將其留住，看看他的答案到底是什麼，爲此老夫後悔了數年，不過看到了你，後悔的念頭再也沒有！身爲他的傳人，說實話，李向天，你比他強！”
我今後會比李天源還強！李向天有些驚訝，不過很快這絲驚訝就不見了蹤跡。
“我肯定要比李天源強，只有比他強，纔可能戰勝布魯斯南！”李向天咬了咬牙。
元祖將魔刀重新掛在李向天腰間，緩緩說道：“至於他口中所說的什麼三階情道，老夫肯定，他窮極一生都無法超越，但老夫肯定，你可以。因爲你的靈魂力量不僅夠強，心靈更是純澈！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從嗜殺中解脫出來，感悟刀的真諦！”
聽到這裡，李向天笑了，元祖肯定不會對自己下手，既然不殺，接下來說不定能撈到很多好處，想到此處，原本陰鬱的靈魂頓時明朗起來，他衝着元祖深深一拜：“尊敬的閣下，在下的答案給了，作爲交換，您是不是可以闡述一下爲何要如此懲罰自己？”
元祖一愣，深深看了李向天一眼：“小夥子，你要知道，知曉神的秘密，後果是什麼？爲了保證你不泄密，或許，老夫會讓你永遠留在浩瀚海底。”
李向天眼眸中閃過一縷悲傷：“閣下，在下知道在您身上，一定隱藏着感傷的往事，否則，您老也不會在海底呆那麼久。如果閣下願意，在下願意在完成使命之後，陪你度日，畢竟，一個人還是很孤獨的。”
元祖淡淡一笑：“你說的是真的？”
“千真萬確！”李向天的語氣毋庸置疑，不過元祖的眼神卻讓他心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