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嘛,”我微笑着翻看那封信,“布魯斯的處置倒當,這樣很好,我本來還有點擔心他利慾薰心作出什麼不夠水準的事情,反而讓我難以佈置。”
“布魯斯是個神經質又猥瑣的噁心男人,”塞琳娜恨恨地說,“但再怎麼說,我養父艾洛森是當之無愧的商界奇才,布魯斯是他手把手教育的,雖然德行有虧,但在出事應變上到不會輕易亂了方寸。這個信上,到底寫了什麼呢?”
“別急,”我擺擺手,“那邊情況怎麼樣?”
“請放心,”塞琳娜說,“克雷迪爾將軍和索尼婭將軍現在裝作巡夜的時候偶遇,正在柴房旁邊閒聊,他二人是武技高手,王后的一個侍女已經窺探過一次,但根本不敢靠近,我們有充足的時間在信件上做手腳再放回去。”
“那就好。”我把信遞給塞琳娜。
塞琳娜接過信,快地看了一遍,點點頭說:“的確,布魯斯這封信寫得恰到好處,先申明自己完全記得與王室的約定並一定會遵守,同時以私人的名義許下在繼承艾洛森商會以後願意將王國南部的三座礦山獻給國家,這手筆當真不小,足以讓任何人動心,然後提議由他三天後親自來拜見王后,商談日後合作展的細節。如果王后的確有背棄協議的企圖,拿這封信就是一個恰到好處的提醒,而如果往後並無此意,信上面也沒有任何觸犯的話,同時許下在繼承商會後貢獻礦山,那就是暗示希望王室支持他儘快繼位,而親自上門來談,就是要接手這次對外貿易洽談的工作。果然如你所說,布魯斯早就計劃好要這麼做了,他的胃口大得很呢。”
“你知道獵人怎麼抓猴子嗎?”我突然問道。
“……不知道,爲什麼問這個?”塞琳娜有些奇怪。
“猴子動作非常快捷,縱躍如飛,一般人根本不可能追得上,”我站起身,望着窗外說,“可是呢。獵人卻有毫不費力的辦法,他們在地上挖一個坑,洞口小,裡面大,然後灑一些花生進去就離開了,等到過幾天再來的時候,一定會有猴子被困住,它們地手伸在洞裡,卻拔不出來。”
“這怎麼可能?”塞琳娜說。“手既然能伸進去,爲什麼會拔不出來?”
“因爲它們的手伸進去的時候是空的,所以剛好可以進入洞口,”我微笑着說,“可是在滿滿抓了一大把花生以後就拔不出來了,其實只要肯放手,它們立刻就可以逃掉,但是貪心的猴子卻死也不捨得放棄已經到手的花生,所以說斷送它們的其實不是獵人,而是它們自己的貪心。”
塞琳娜微微點頭。若有所思。
“布魯斯也一樣,”我說,“他如果不貪心,我也未必能把他怎麼樣,但他既然如此貪心,就註定死得很快。”
“您要改這封信了吧?”塞琳娜問道。“布魯斯那一筆字,我可以模仿的分毫不差。”
“噢?那就更方便,”我淡淡一笑,“你就這麼改吧,其它條件全部不變,只不過親自來商談地話改成親自來解決你,另外再表示一下希望王后儘量提供方便。”
“哎?這樣就可以了?”塞琳娜有些奇怪,“既然要挑撥離間,我認爲大可以再多改一些。”
“不,”我搖搖頭。“這樣就足夠了,而且王后是非常細心的,一昧地挑撥離間只會起到反效果,如果讓他有所察覺的話,前面的佈置就功虧一簣了,明白麼?你就是太心急了,難道已經不記得自己這次差點被別人殺掉?”
塞琳娜臉色微變,隨即點點頭說:“明白了,我會立刻寫的。”
塞琳娜的信件僞造工作很快就完成了。希爾瓦立刻將信放回了原處,然後克雷迪爾和索尼婭的“閒聊”也宣告結束。信很快就被一個王后侍女自以爲神不知鬼不覺地拿走了,大約幾個小時以後,又自以爲神不知鬼不覺的在那個地點放了一封回信。
回信被第一時間送到我手上。
果然不出所料,王后的回信先對布魯斯地“忠心”大大安撫嘉勉了一番,但除了一句口頭上的支持以外,對於布魯斯的要求卻沒有任何明確的答覆,並表示布魯斯和塞琳娜的事情是埃洛森家族內部事務,自己的身份不宜介入,最多中立,但不可能提供任何實質性的幫助,最後再委婉的表示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布魯斯實在不應該親身前來作這種事情,勸他多慎重一些。
“布魯斯的筆跡你可以輕易模仿,那王后的如何?”看完信後,我問塞琳娜。
“沒有問題,我在模仿各種筆跡上很有心得,”塞琳娜說,“本來王后地字跡娟秀而有古風,是很難模仿出神髓的,不過這封信顯然不是她的字,應該是由侍女代筆的。”
“的確,”我看了看說,“連落款都沒有,顯然是不希望萬一這封信落入人手成爲把柄,這樣就簡單了,老規矩前面不變,只要把最後改成約他三天後正午來,並且出於保密考慮,希望他不要被人現。”
“明白,”塞琳娜笑着照我的吩咐改完了信,“嘻,三天後有好戲看了。”
“那當然了……”我有些出神地說。
“那麼,我把信交給希爾瓦先生了。”塞琳娜說着,轉身朝門外走去。
“……等等!”我突然叫住她。
“怎麼?”塞琳娜停下來,詫異地望着我。
“……布魯斯,他……是一個該死的人是嗎?”我緩緩地問。
“哎?”塞琳娜先是一愣,隨即似乎明白了什麼,走到我身邊輕聲說:“是啊,他的所作所爲,我都對你說過,你也調查過,不是嗎?”
“所以……所以他死了,也只會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對嗎?”我又問。
“那當然了,”塞琳娜果斷地說,“這個人渣消失了也沒有什麼,你難道還猶豫嗎?要不要我再給你看看我身上那些傷口,還沒全好呢。”
“不……不用了,”我擺擺手,“我只是……唉,我只是不知道因爲什麼原因猶豫起來,以前無論怎樣,也沒讓一個人到要死亡的地步呀,可是這一次,卻不知怎麼就一氣呵成得布成了一個置他於死地的局,我心裡似乎總有一個聲音在說,現在住手還來得及。是不是……很優柔寡斷呢?唉,讓你見笑了。”
“不,”塞琳娜搖了搖頭,“那些並不把人命當作生命的人同樣也不是我所欣賞的,即使是自己的敵人,也同樣當作一條生來命對待,我很高興您是這樣的,只不過,這次也是他先要殺我啊,您也知道,如果不是這樣,我一開始並不打算要他的命地。”
“嗯,”我點點頭,“不說了,你把信拿給希爾瓦吧。”
我……好像走向了一條不能回頭的路。
切,自打我來到這個世界,似乎就沒有過退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