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忽然覺得渾身的力量在一瞬間變得虛脫下來。車門已經被鎖死,因爲車門已經被他損壞,那個瑟瑟發抖的司機,不敢有任何怠慢,正在按照他的指示走道。我坐在疾行的車上,恨不得現在就跳下去,但是我卻被那個男人牢牢的抓住了。
肥佬b的餘黨一定是有人在逃跑之後報了警,如果不是警察來,那批假冒鼎爺的車隊一定會不會這麼輕易的放棄吧!
我幾乎能想象的到霍啓盛蜷縮在血泊裡,看着我們一點一點走遠的模樣,他該有多麼的心痛又絕望啊?他絕對想象不到在他倒下的那一刻我會選擇離開,也絕對想象不到我連一聲喊聲都沒有發出。他一定覺得此刻哪怕我只是陪着他,也不會讓他覺得這樣的孤獨。
不管如何,哪怕是立刻死掉。我也想立刻回到霍啓盛的身邊,告訴他我沒有離開他,讓他不要傷心。
我要回去,對,我必須要回去。
我看着攔住我的那個男人。不知道他爲什麼會在這種時候出現這裡,當我看清他是誰的那一刻,我的心裡就更疑惑了。他確實是像霍啓盛說的那樣,穿的得體又精緻,眉眼之間,和以往並無兩樣,彷彿時間根本沒有在他的身體裡流逝過一樣。
落落,落落,蘇千落……
我真的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遇見你,只是我現在心裡面牽掛着一個人,抱歉,我沒辦法和你好好打招呼了!
我起身,想要去勒住司機的脖子,讓他停車!
落落冷冰冰的看着我,一如對待敵人般的冰冷。忽然他拿起了槍。一把砸到了我的後脖子上,厚重的槍托直直的砸到了頸部的骨頭上,我只感覺到脖子處猛地一陣冰涼,神經被麻木的拉扯,抽搐,麻痹……
我的眼睛愣了片刻,隨即,變成了無邊的黑暗。
我的身子忽然軟掉,倒在了落落的懷裡,他用手攬住我,攬的是那麼的清。在若有若無的意識中,似乎聽到他在我的頭頂說了一句:“你需要冷靜。”隨後,我就再無知覺。
是的,我冷靜了下來,我徹底的冷靜了下來,我甚至不知道,窗外的雨還在不在下,霍啓盛的眼睛裡,有沒有淚水。
等我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四面是光禿禿的牆壁。十分的陌生。偌大的房間裡面,只有一張牀,牀上的躺着我一個人,我揉了揉發痛的腦袋,想起了昨晚所發生的一切,當記憶全部迴歸到腦海的那一刻,我忽然像是被雷給劈中了神經一樣,忽的從牀上坐了起來。
我發現我的眼角是溼的,像是剛流過了很多眼淚的那樣。我光着腳下地,蹣跚的推開房間的門。看見落落正坐在樓下,悠閒的喝着一杯茶,手裡面還拿着當日的早報。
我激動的從樓上一路的跑了下去,站在他的面前,冷冰冰的盯着他。我知道他察覺到了我的視線,可是他並沒有擡頭。
這麼久時間沒見了,久到我以爲再次看見他的時候,他的臉上會長出皺紋,可他的臉上並沒有太大的改變,只是時間被我過的漫長了。
轉眼,冬天又快來了,一個備受欺凌的少女,變成了稀裡糊塗的少女,曾經只想吃飽穿暖的我。迷茫的不知道什麼叫理想。
我穿着寬大的睡衣,在昨晚那個下着瓢潑的雨的夜裡,我沒有淋上一滴雨。
“這是哪?”
落落抿了一口杯子裡的水,簡簡單單的吐出了兩個字:“深圳。”
我心裡猛的一沉,還是試探性的問道:“霍啓盛呢?”
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整個嗓子都在發抖,我怕知道真相,又想要知道真相。
落落將手裡的報紙往我的面前隨意的一丟,用極其事不關己的語氣說道:“你自己看吧。”
我的內心顫抖不已,真的害怕看到什麼不好的消息。但是對於霍啓盛強大的執念,我還是接過報紙,拿在手裡面讀了起來。報紙上面的標題極其的醒目,說九龍區發現兩具男屍,以及大量的血跡,疑似黑、幫內鬥引發的血案。
我繼續往下看去,標題的下面是一張圖片,圖片上是我們昨天待過的那個地方,地上躺着兩個人都蓋着白布,一個是被霍啓盛殺死的肥佬b餘黨,就是那個高瘦的男人。還有一個,是……是……
我渾身的血液沸騰起來,拿着報紙的手開始劇烈的發抖,我的眼珠子因爲不可置信而在眼眶裡面打轉,差點飛了出來。我緊緊的揪住報紙。狠狠的朝落落甩了過去:“你騙人!你騙人!這報紙是假的!一定是假的!你想用這種伎倆騙我!你又想騙我!”
我朝他瘋狂的吼出聲,整個人如同得了失心瘋,那尖叫的聲音幾乎要把我的五臟六腑給掙破,我雙目赤紅的就快要滴出血來。我知道此刻哪怕落落真的告訴我這是假的,我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因爲那個人,是霍啓盛啊!
落落面前的茶水被打翻,溼了他一身,他索性雙腿交疊在一起,身子隨意的朝着身後的靠背靠去,冷冰冰的盯着我,沒有半點的情緒。
我接受不了這樣的打擊,整個人變得和平時判若兩人,我渾身發着都,眼淚已經完全失去了控制的看向落落,嘴巴里如同魔怔了一般的唸叨道:“我要去香港,我要去見他,他沒有死,你們全部都在騙我!”
我看着自己的身上的衣服,摸摸空蕩蕩的口袋:“我的東西呢,我身上的東西呢!”
落落冷冰冰的盯着我,絲毫沒有被我的情緒給感染,眉眼之中冷漠的不像話:“你的港澳臺通行證已經丟掉了,只怕你一時半會去不了香港。”
我聞言,忽然遭受到了極大的打擊,我朝他靠近,用手緊緊的揪緊了落落的衣領,朝他崩潰的吼道:“把我的東西還給我,你還給我,憑什麼幫我做決定!”
我哭泣的上氣不接下氣,我只覺得自己快要肝腸寸斷。
落落他依舊冷漠的看着我,他的冷漠讓我感到心寒至極,我抓破了他的臉,我因爲他的冷靜更加的失去理智,他越冷靜。越代表着這件事情,是真的……
霍啓盛沒有死,他不會死的,怎麼可能活生生的一個人,說沒有就沒有了?!
明明我們還在說笑。明明他對我說,等他回來,如果當時我們的車沒有走,他就不會出這樣的事情對不對?!
落落輕啓雙脣,依舊對我說着他在讓我昏迷之前說的那句話:“你需要冷靜。”
我雙目圓睜的看着他。目光裡面帶着死一樣的孤冷,我的手被人捉了起來,他們在往我的身體裡面注射着冰冷的液體,然後我的意識漸漸的被冰凍,我強烈跳動的心臟,也變得遲緩下來,眼淚不再沸騰,人也不再叫囂。
當針管拔下去的那一刻,我像一片落葉一樣,倒在了落落的懷裡,遲鈍的眨了眨眼,眼眶裡餘留的眼淚滑了下來,他用如同白玉般透明的手指尖劃過我的眼,我的鼻,還有我的脣。眼底之中,帶着病態的憂鬱。
忽然,他的另一隻手橫在我的膝窩處,將我抱了起來,爲我打針的那人小聲提醒。他一個眼神,將那人的話堵了回去。
他將我抱上了樓,將一枚冰涼的東西放到了我虛虛握着的手掌裡。
他的脣靠近我的耳朵,在我的耳邊輕輕的吐息:“睡吧……”
他伸手,將我已經遲鈍的眼皮,輕輕的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