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妹妹,你別急,等下我們坐馬車到萬福寺,先去寺中上香,隨後就帶你去玩,好不好?”莊萱牽住春心的小手上了馬車,不經意看到了春心手裡的那個小小包裹,臉上的笑容就不由得淡了幾分。
太太今早將她和三妹妹叫去,交代她們想辦法和春姑娘打好關係,想盡辦法從春姑娘手中找到幾張藥方,亦或是跟藥方有關的消息。可是,她怎麼想都覺得不妥,如此算計一個小孩子,這未免也太過分了些,只是太太既然交代下來了,她即使不情願卻也不敢違了太太的意思。
罷了,就當是帶春妹妹出去玩一天,若是春妹妹有心要拿出來最好,若是不想拿出來,那就當做是沒找到吧。
“萱姐姐,葵姐姐是不是不生我氣了?”春心挽住莊萱的手,小心的往莊葵那邊瞄了一眼,然後又縮回頭來問道,“她今天沒有罵我誒。”
“你葵姐姐從來都沒生你的氣過,她就是那個脾氣,你不要往心裡去。”莊萱拍拍春心的手,想到自己妹妹,又忍不住一嘆,三妹妹一聽太太說若是能找出那些個藥方便可以讓春姑娘回家,那是立刻就來了精神,立誓一定要將藥方找出來呢。
沒生氣?春心低頭撇嘴,莊葵恐怕是活活咬死她的心都有,昨天還想命人教訓她呢,只可惜找不到藉口而已。莊家這三位姑娘裡頭,唯獨這位莊萱莊大姑娘從來不曾用鄙視的目光看過她,對她也多是和聲細語的,她看得出來,莊萱可不是爲了從她這裡找什麼東西纔對她這麼和氣,那是真的把她當做了客人才會這麼和氣的。
至於莊葵,哼哼,今早去了大太太那裡一趟回來就變了嘴臉,估計大太太也是反映過來想近水樓臺了吧,唔,大太太的反應怎麼比二太太慢了一拍呢,人家二太太可是昨兒就把閨女叫過去安排事項了。
一邊坐在那裡渾身不自在的莊葵扭捏了半天,終於彆彆扭扭的湊到春心身邊,硬擠出一絲笑來說道:“春妹妹,等會兒廟會人多,這些書就讓丫鬟拿着,別擠着你。”
哈,就知道是想從我這裡找東西呢。春心睜大了眼睛,激動加感動的看着莊葵,似是對莊葵突然的示好感到無比的受寵若驚,小嘴張了幾下才終於說出話來:“不,不用麻煩了,我自己拿就好,不沉,不沉的……”
我管你沉不沉呢!莊葵輕輕咬了下牙齒,太太說的東西一定是在這個包裹裡呢,不然這丫頭怎麼會天天呆在身邊一刻都不離手?哼,一定要拿到手不可。她的目光一直膠着在春心手邊的包裹上,兩手微微比劃着該如何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將那包裹拿到手。
“三妹妹,你坐好,小心馬車突然停下會顛到你。”莊萱有些不贊同的對妹妹搖搖頭,竟然想直接搶奪春姑娘的東西,這也太過分了些,春姑娘畢竟是客,弄到撕破臉的程度終歸不好啊。
春心衝不甘心坐回去的莊葵露齒一笑,然後拉拉莊萱的衣角,湊到她耳邊輕聲道:“萱姐姐,我知道你們想找什麼,不過我可以很直接的告訴你,爺爺根本就沒給我過藥方,我不管你信不信,反正這是實話。你要是想得開呢,咱們今天就是出去玩的,你要是想不開呢,那今天就是我自己出來玩,你們陪我出來折騰的。”這姑娘滿心的糾結連她都察覺到了,還是給這姑娘一個解脫吧,不過,究竟能起多大作用,她就管不着了。
莊萱聽了春心的話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過了片刻才愣愣的看向春心,春姑娘知道她們的用意?這個念頭不由得讓她的臉漲紅了,不管怎麼說,她們這都是想從一個孩子手裡騙東西啊。可是,春姑娘說的是真的麼,她爺爺真的沒有給她過藥方?
直到馬車在萬福寺山門外停下,莊萱也沒能想通這個問題。
“下車咯!”春心一馬當先從馬車上跳下來,然後纔看到莊萱和莊葵兩人扶着丫鬟的手小心的踩着踏板走下來,不禁聳了聳肩,好吧,人家是文靜的淑女,她是野丫頭。
視線轉向四方,不得不說,這裡確實熱鬧的很,很適宜辦廟會。萬福寺是建在大青山山腳下的,這一片土地平整開闊,遠處青山隱隱,近處卻一片平川,空氣中瀰漫着濃濃的香火氣味,可以聽到撞鐘聲從寺廟方向傳來。
“走吧,去上香。”莊葵上前來,兩眼仍是不住的往春心手中的包裹上溜去。
還好今天不是初一十五,也不是什麼要緊的節慶,不然她們想要上香還要排上長長的隊伍呢。一聽說這是莊家的幾位姑娘,不少香客們的臉色那是要多和善有多和善,要多親切有多親切。
雲縣莊家,在雲縣,只要提莊家,還有誰會問是哪個莊家麼?自然是那個在雲縣以及附近幾個縣城都開了醫館的莊家了,莊家老太爺做過太醫,莊家大老爺如今又做了太醫,這可是世代行醫的家族了,人家上到管家下到僕人,就算是看門的小廝都會把脈呢。
聽見有人在那裡偷偷議論說莊家還有幾位沒出閣的姑娘,那可都是從小學醫的,春心就忍不住笑了,她先前也以爲莊家這三位姑娘生在這樣的家庭裡,怎麼也得學上一招半式的纔對,可沒想到莊家根本就沒打算培養女大夫,這三個閨女全都照着家庭婦女的標準打造的,論女紅論管家論讀書,她們都學了,可配藥認穴把脈,她們是從來沒碰過。
終於香也燒過了,佛也拜過了,年齡最大的莊萱帶着兩個小的出了佛寺。在佛前靜靜拜了一陣子,她忽然就想通了,既然春姑娘說沒有,那就沒有吧,她何必理會春姑娘說的是真是假,橫豎她本來也就沒打算一定要找到那些藥方不是麼。
爹已經是太醫了,莊家也算是薄有名聲,饒是這樣還要從一個孩子手上騙東西,何苦來哉。
“春妹妹,你不是要玩那個麼,我給你拿着包裹。”見春心兩眼盯着一樣玩意兒不動,莊葵連忙說道,“放心,不會給你搞丟了的。”
春心有些爲難的看看莊葵,又看看手裡的包裹,再看看不遠處的那些小玩意兒,糾結的表情一覽無餘。
莊葵立刻不遺餘力的推薦起來:“去吧去吧,難得來一次呢,明天可就沒了。”
“明兒就沒了嗎?”春心更加爲難的左右顧視。
“是啊,初一十五大廟會,逢五是小集,想再來玩可就是五天以後的事兒了,誰知道過五天以後人家還在不在這裡呢。”
“這個……可是……”春心遲疑了許久,終於一咬牙說,“好,那我就玩一會兒,我的包裹你可要給我看住了,千萬不能丟哦,我費心抄了好幾本呢。”
莊葵也沒聽清春心究竟說的什麼,只見春心終於捨得把那包裹遞出來,她也就把別的都拋開了,幾乎是搶一樣的將那個小包裹接了過去。
春心嘿嘿笑,吊夠了你的胃口,也該給你點甜頭了。無包一身輕的她活動了一下手腳,剛要上前就突然猛地轉過身來,委屈的說道:“我沒帶錢……”
莊葵正盤算着趁春心不在的時候偷偷打開包裹呢,被她這一嚇,小心臟差點從胸口裡跳出來,連連喘了幾口氣才穩下神來說道:“我給你。”說着,她一把從懷裡摸出一個小錢袋來,怕給的少了春心一會兒就全花光還要來找她要,她索性一口氣都塞給了春心。
呼,發財了~~春心掂量了下錢袋的分量,頭也不回的就往前先去了一個捏泥人的攤子,前邊還有耍把戲的賣零食的套圈的抓東西的,雖說大部分都是逗小孩玩的,不過湊個熱鬧放鬆一下也不錯,尤其是要給那姑娘留出足夠的時間啊。
可她低估了莊葵莊三姑娘的脾氣。
眼見春心一頭擠進人堆裡不出來,莊葵終於鬆了口氣,被壓在心底裡的驕縱脾氣也慢慢恢復了。
可恨啊,她從小到大還從來沒有這麼低聲下氣的討好過一個窮丫頭呢!連頓飽飯都沒吃過的窮丫頭片子,還不如她的丫鬟的窮丫頭片子,敢對她一點都不客氣的窮丫頭片子!越是這麼想,莊葵的臉色就越是陰沉,等着吧,遲早讓你知道我的厲害,你個鄉下來的土包子,別以爲搬去利州府了就是利州府的人了,你就是曄縣那個窮縣城出來的窮光蛋。
一邊在心裡恨恨的罵着,莊葵一邊打開了那個小包袱,倒是一邊的莊萱對此並沒有太大興趣,既然春姑娘說了沒有藥方,那她就不管到底有沒有藥方的事情,三妹妹想要,就讓三妹妹找好了。
誰知莊葵看了幾眼後愣了愣:“……姐,你看這個。”
這書上確實寫滿了字,可怎麼看也不像是出自那位同爲太醫的春老先生之手啊。
“欲練此功,必先自宮……什麼意思?”
“菊花殘,滿地傷,缺少潤滑別硬扛……什麼意思?”
再次翻開另一本,莊葵臉色鐵青的將那書往地上一擲,然後重重的踩上了幾腳:“她,她這根本是耍我們!”
展開的書頁上依稀可以看到:“這裡頭沒有藥方喲,親愛的莊家姑娘,再接再厲哈。”
“走!”莊葵硬拉着莊萱到了馬車前,扶着丫鬟的手上了馬車,咬牙切齒的說,“回家,不管她了!”尤其是一想到自己剛纔爲了支開春心將所有零花錢都給了春心,她更是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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