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
順着書劍莊弟子的虛引,王延和夏河踏上了彈劍樓前的階梯,兩人是被令狐丘派人請來的,這一點王延倒是提前預料到了,只是沒想到等二人進入樓內廳中後,不想恨天刀和高斯言一行人皆在,而高斯言這位橫水城三公子還高坐在廳中主位之上。
令狐丘好歹是書劍莊主人,眼見王延二人步入廳中,他起身抱拳道:“老夫命人請來二位少俠,還望二位少俠莫覺唐突。”
王延和夏河也是見慣場面的,當即客套一番,而後兩人對着恨天刀和高斯言又各自一番見禮後,便是敬陪末座。
“說起來,老夫與兩位也是緣分不淺,此前夏少俠送來惡賊魏曉峰的首級,老夫心中感激不盡。”
令狐丘人老圓滑,先是客套一番,只是恨天刀卻是不耐這些過場,道:“王延,我只問你此番前來有何圖謀?”
場中人皆是沒想到恨天刀會如此直接,更讓王延心驚的是恨天刀如何知道自己名字的,要知道他此番乃是以鬼面劍煞的身份而來,除開夏河無人知曉他真實身份,即便惡鬼面具被恨天刀打碎,但自己區區一個通脈期的小蝦米如何會讓恨天刀認得?
王延目光變幻不定,夏河顯然也想到此節,握刀之手不由更緊了幾分,不過這些小動作卻是沒脫開恨天刀的注意,他看着夏河笑道:“倒是有些心氣兒。”
聽到這番話,又想起恨天刀之前的指點,王延自覺此人並沒有惡意,不由大着膽子道:“名劍,落沙!”
王延話音剛落,令狐丘再裝不住那副老好人的樣子,當即一聲冷哼,只是不待他說話,恨天刀一擺手道:“和我所料不差,也唯有名劍這等東西才能引得傲劍山莊弟子遠道而來啊。”
傲劍山莊!
恨天刀一番話無異於平湖之中投下驚雷,震得場中一干人目瞪口呆,誰也沒想到王延竟是出身傲劍山莊,就連夏河也不禁對王延道:“你可是瞞我好苦。”
聽到恨天刀曝出自己根腳,王延心中倒沒有了此前的忐忑,他只覺恨天刀怕是和門中有些什麼特殊的聯繫,由此更加確定此人對自己並無惡意,不過面對夏河,王延不由苦笑道:“非是不告知你,而是我出身傲劍山莊卻行劫道的強匪行徑,爲怕門中知曉責罰,所以誰也不敢告知。”
尋常人哪裡能明白王延所處的境況,夏河聽到王延如此說也沒有再做計較,只是點點頭,道:“我信你。”
兩人說話間,恨天刀卻是對着令狐丘和高斯言道:“不妨讓我和王延先談談如何?”
令狐丘沒想到事情會生出這樣的變化,傲劍山莊名頭太大他不得不慎重,不過恨天刀他信得過,自是答應下來,高斯言也沒有異義,不過看向王延的目光卻是分外炙熱。
恨天刀得了兩人迴應,隨即起身對着王延道:“你隨我來吧。”
說完,恨天刀便轉過身朝着內堂而去,王延見此囑託了夏河兩句後,便是起身跟着恨天刀而去。不多時,王延跟着恨天刀進了內堂中的一間雅室,待侍女奉上香茗,關好門後,恨天刀笑着道:“你是不是很奇怪我爲何對你身份知曉得這般清楚?”
“前輩知我身份,此前又指點於我,想來與門中有些淵源,但具體情況王延自是不曉,還請前輩告知。”
恨天刀點了點頭,道:“的確是有很深的淵源啊。”
說到這,恨天刀目光變得迷離起來,似乎點點往事涌上心頭,過了好半晌才道:“我金無言雖是出身冷月宗,但三十歲之前只是個不受人重視的普通弟子,門中長老無一人看的上我,故而沒有師承,只能練些冷月宗的平常功法,以爲這輩子能修煉到蘊胎期便也到頭了。
只不想十多年前,寒雪公子閉關而出,遊歷至橫水城時我無意間與之相識,也不知我這愚笨之人哪裡入了寒雪公子法眼,他帶着我周遊北部十數城,一路悉心指點我,方纔有了如今的恨天刀。
寒雪公子對我之恩可謂天高地厚,只可惜因爲門派規矩,我終究未能拜寒雪公子爲師,此事實乃我金無言生平最大憾事。”
恨天刀長長一嘆,對於當年事顯然頗爲惋惜。
王延自然知道寒雪公子便是傲劍山莊業已成就先天的三公子傲劍寒雪,卻沒想到恨天刀竟然和三公子有如此淵源,不過三公子至如今當不過四十餘歲,恨天刀應是比三公子年長,只是在這江湖之中達者爲先,年長者拜年幼者爲師卻並非罕見之事,不足爲奇。
儘管知道了恨天刀和三公子的淵源,但王延依舊迷惑,畢竟三公子早就去了中柱大洲,那裡距離邊荒五州相隔無盡汪洋,足有數萬裡之遙,這和恨天刀知道自己身份當沒有什麼關係纔是。
“當年那段時光,真可謂我生平最爲追憶的時候,那時候的四小姐不過十三四歲,還是個可愛的小女孩,跟在三公子身旁當真宛若女兒一般。”
隨着恨天刀此番話說出,王延一下明白過來,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了那個神仙一般的人物,四小姐傲劍寒月!
‘竟是四小姐告知恨天刀自己的身份?她在默默地關注自己嗎?’
王延只覺一顆心狂跳不止,自覺醒以來從未有一刻他覺得自己如此的失控,滿腦子都是四小姐的倩影,心中的思念如奔騰的狂流,絲毫都無法抑制。
恨天刀似乎沒察覺到王延的異樣,只是自顧自的又道:“四小姐此番是從齊雲州而來,途經橫水城,她並未顯露身份,只是念及當年的舊情找我敘了敘舊,而待得四小姐離開,齊雲州的消息傳來,方知四小姐做出好大事情。”
王延心中一緊,當日四小姐離開冰月寒潭時說的話不禁在耳畔迴響起來,他知道四小姐數月前出關乃是去尋那些攻打傲劍山莊的大派的晦氣去了,連忙問道:“四小姐做出何等大事?”
恨天刀微微一笑,目中透出兩分敬色,道:“我也知傲劍山莊目下處境,大自在門便是幕後黑手之一,而四小姐之前可謂大鬧齊雲州,不但連敗大自在門五大強者,更是將大自在門內位列潛龍榜上的絕頂強者李凌輔斬於劍下!
大自在門大爲震怒,不僅將門中強者盡數遣出,更是夥同齊雲州另外兩大門派--金身門和鬼驍宗,一同對四小姐圍追堵截。
只可惜四小姐何等人物?一人一劍,又連斬十數名強者後衝出包圍圈,徑直離開了齊雲州。”
儘管王延之前就知道四小姐實力不凡,卻沒想到四小姐強悍到如此程度,聽着恨天刀將四小姐在齊雲州做下的事情娓娓道來,王延只覺血脈賁張,一顆心跳動不止,恨不得當時能跟在四小姐身邊與之一同廝殺。
只是隨即王延自嘲的搖了搖頭,他曉得以他眼下實力,若當時真在四小姐身邊,也不過累贅一個,想到此,王延不禁緊握劍柄。
“此事過不了多久便是會轟傳五州,到時候四小姐必然能一躍進入潛龍榜前十,待得下一次登龍臺開時,四小姐當直入先天,徹底脫開肉身凡胎了。”
“肉身凡胎?”
即便王延心繫四小姐,但依舊從恨天刀言語中把握到了對他來說的一個關鍵點。不過恨天刀聽到王延的疑問,卻是搖搖頭道:“你目下境界尚低,多知無益,待你日後摸到了抱元期的門檻,自是會知道箇中秘辛。”
聽得恨天刀如此說,王延也不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隨即臉色微紅道:“前輩,如此說來,我的身份可是四小姐告予你的?”
“不是。”
恨天刀的回答讓王延一陣失落,不過恨天刀隨即又道:“四小姐此番並未提到你,而是在離開之前,與四小姐一路隨行的鬼伯向我提了你幾句,讓我若有可能對你看顧一二。”
鬼伯?
王延當即想起當初在冰月寒潭跟在四小姐身邊那個身形消廋,臉帶鐵面具的無臂老者,印象中此人沉默寡言怎會突然對恨天刀提及自己,還讓其看顧一二?莫非是四小姐授意?
王延只覺自己一顆心七上八下,他從未有如此感覺,只因一個人的心念而這般躁動不安,他不明白這是什麼樣的一種感受,但他知道四小姐已然是他生命中極爲重要的人。
“鬼伯與我也算老相識,當年寒雪公子游歷天下他便隨行身旁,如今又侍奉四小姐,他的話我自是要聽的,故而此前見你藏頭露尾,便是忍不住揭了你面具,出言指點一二。我雖不通劍道,可天下萬法終究殊途同歸,道理是一樣的。”
恨天刀說到此處,箇中原委已然明瞭,王延卻是忍不住道:“不知前輩可知四小姐去了何處?”
恨天刀搖了搖頭,道:“四小姐行事豈是我能揣測?你或許還不知,半月之前,你傲劍山莊外門被徹底攻破,整個外門被夷爲平地,近千外門弟子倖免者不過寥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