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腳步很快地追上來,對着唐語輕笑道:“語輕,我這樣叫你,你不介意吧?我……是不是可以麻煩你,跟我說說昕兒的基本情況,我很不瞭解她,要讓她接受我,只有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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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晚飯再談吧!”霍行琛看了殷初夏一眼,“等大哥回來,你還是跟大哥先談。兩個人這麼長時間沒見面了,應該有很多話是有必要說清楚的。要讓昕兒接受你很簡單,你有足夠的耐心和愛心,你有留下的決心……昕兒不過是個孩子,你對她好,她總是能知道的。”
身影在眼前消失,殷初夏咬緊了脣,看着兩個人的背影,那樣如膠似漆的背影,那樣相溶的眼神……他真的過得很幸福嗎?跟唐語輕一起?他真的愛她嗎?像他這樣冷血的男人,真的也會這樣愛上一個女人嗎?
攥緊了手心,身子竟是有些發顫。這樣回來,這樣以昕兒母親的身份回來,他終究還是跟從前一樣,不會看她一眼。
是這樣嗎?
殷初夏挫敗地將身子靠在了牆上,閉上了眼睛。
沒有人明白,在走近這個家的時候,她心裡經歷了怎樣的掙扎;一如沒有人明白,她這麼些年,經歷了什麼,過的又是什麼樣的生活。
昔年的千金大小姐,現在已經落魄街頭。她的悲傷無人理解,她的困境無人救贖,她的愛情……也已經幻化成灰。
走下樓的時候,熱氣騰騰的飯菜已經擺上桌子。霍行琛給唐語輕拉開凳子,眼底是那樣濃重的*溺;而兩個孩子在一邊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所以那對男女,都笑得那樣開懷幸福。
殷初夏扶着樓梯的手握緊,唐語輕擡眸處,正觸及她的視線,女人的嘴角彎了彎,眼睛也是月牙的樣子。那樣晶亮璀璨的眸子,讓她想起了曾經的自己。
那個時候,她也能笑得那麼開懷,那麼幸福,那麼好看。
“伯伯!”
霍小米的聲音撈回了她的思緒,她的腳步頓了頓,目光望着從門前走進的男人。
該是許久沒有見過了,從他出事之後,找到她之後兩人也不過就是見了一面,彼此的言談都是公式化的。霍行止開口閉口都是昕兒,要她,不過就是要一個完整的家罷了。
說白了,不是因爲她,而是因爲孩子。
但那又有什麼重要的呢?她需要依託。而她的愛情,早就幻滅了不是嗎?
“大哥,你又去公司了?身體還適應嗎?”霍行琛勾了勾脣,雖然說霍行止到公司會讓他省力不少,可是也還是擔心他的身體。
“能適應。”
霍行止把手裡的外套遞給福嫂,擡眸看着樓梯上的女人一眼,殷初夏還是那樣站着,有幾分的尷尬和疏離。
他朝着她走過去。
“怎麼不下樓吃飯?如果有不合口味的,跟福嫂說再給你做幾個菜。”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他拉過她的手,那手掌的溫度溫溫熱熱,笑容也那麼自然,似乎彼此之間根本就沒有隔着那麼長的時間,一如從前。
“讓我來鄭重地給大家介紹一下。”霍行止拉着殷初夏的手站定,溫柔的目光望着她,笑道,“這是昕兒的母親,也是我霍行止的妻子。初夏,這段時間我要在g城熟悉一些公司的運作,所以我們住在這裡,你有問題嗎?”
“沒有。”殷初夏搖了搖頭,又低垂眸光,男人低低的笑聲在耳畔,“g城不錯,我也挺喜歡的。從前的別墅也很久空着了,這裡人氣旺,還是住在這裡感覺熱鬧。”
“伯伯,這就是昕兒的媽媽啊?”小米睜大了眼睛,“哇!好漂亮啊!”
殷初夏笑了笑,看着小米的臉,那樣子,還是跟唐語輕很神似。
“就不怕你媽吃醋?”霍行琛的筷子輕輕地打到小米頭上,小米嘻嘻笑道,“就知道在爹地眼裡,大糖果最漂亮了,所以大糖果絕對絕對不會吃醋。對不對,大糖果?”
“一般情況下,被*壞的女人都會亂吃醋,不過大糖果例外。”小諾慢條斯理道,“因爲大糖果是最善良,最通情達理的大糖果。就算爹地讚美其他女人,大糖果都不會生氣的。不過爹地眼裡……也只有大糖果,他都不會讚美其他女人的。”
“爹地……”小米朝着霍行琛靠過去,“你說,大糖果是不是最美麗的女人?是不是?是不是呀?”
“吃飯了,小孩子別多嘴。”唐語輕輕咳了一聲,笑着望向殷初夏,“大嫂,你喜歡什麼口味的菜?我讓福嫂再去做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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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有着嘰嘰喳喳的孩子,晚餐的氛圍算是不錯。
殷初夏一直都沉默,也沒吃多少東西。眉宇之間,總是有着淡淡的愁;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的目光總是時不時地朝着霍行琛的方向望過去。等唐語輕擡眸望向她的時候,她卻已經收回了目光。
才吃完飯,殷初夏就放下手裡的筷子:“我吃飽了,先上樓整理。各位慢用。”
霍行琛的目光尾隨着她走到樓梯的長廊,才望向了霍行止:“大哥,你真的考慮清楚了?”
霍行琛拿過餐巾優雅地擦了擦嘴,臉上並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怎麼說,她都是昕兒的媽,生母。”
“如果是一個不負責任的女人,就算是生母也不代表任何意義。”
“當初是我執意讓她生下孩子的,所以對她來說,也談不上責任這樣的字眼。她肯回來,就說明她會做好這個母親的。能遇上她,也算是緣分……不管怎麼說,孩子需要一個完整的家。”
霍行琛沉默了一陣,點頭道:“不管大哥做什麼樣的決定,我都支持。不過霍家那邊……不見得會願意接受。”
“我會跟爸媽說的。”霍行止站起身子,“我上樓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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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不知道怎麼的,竟然是疲軟的。
殷初夏蹲下身子,拉開行李箱,機械地把衣服一件一件地掛上衣櫃。她不知道爲什麼自己的心,竟然疼得厲害,在看到那個男人溫柔的眼神時,在看到唐語輕還有那兩個孩子的時候……
那種濃重的悲哀壓制得她透不過氣來。
彼時年少,她在舞會中一眼就看中了那個男人,那時的他穿着白色的燕尾服,雖然年輕已經在商場小有名氣,她在二樓的位置,看着他在人羣之中從容應對。
“這個年輕人會有大出息,初夏,這是爸爸欣賞的年輕人,你覺得怎麼樣?”
她的臉頓時就躥上了一抹紅,父親的言辭之意,她自然是明白的。豪門之中這樣的舞會,請了那麼多的年輕才俊,自然也是讓她選擇的。
提着裙襬從樓上走下,擡眸之間,看到男人的目光微眯着這樣望過來,她的心跳就這樣停止了。越來越近的距離,她看着他淺淺地勾着嘴角,那深邃的眸子就跟海洋一樣,能讓人湮沒其中。
那場舞會,他邀請她跳了舞,她知道了他的名字,霍行琛。
因爲生意的關係,兩個人的接觸也頻繁了些。大家都是年輕人,而她並不像那些豪門千金一樣那麼驕縱,所以也就玩在了一起。
也有過這樣浪漫的夜晚,促膝長談的時候,只是霍行琛這個男人,對感情的事情卻是後知後覺的。她看出了霍行止對自己的意思,卻沒發現霍行琛對她有半分意圖。
他對她,就像是絕緣體一般,就算有的時候她喝醉了酒,他也是君子得讓人發瘋。
有過一次表白,可是你信嗎?在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說出那句話的時候,飛機的轟鳴聲蓋過了一切。他笑着掏了掏耳朵:“初夏,你剛剛說什麼?”
“哦……沒。”她搖頭,“就是問你什麼時候有空出去露營。”
“那可能要到月底,到時候叫上初璇和大哥一起……”
後面的話她已經不想再聽,總之每次,他都不會覺得霍行琛和殷初璇礙眼,每次都是玩得不亦樂乎。
他是不是真的對她一點意思都沒有?她也年輕,也漂亮,也能配得上他霍行琛,可爲什麼他總是不明白?
或者,他喜歡初璇?他對她,也是極好的。又或者,他是因爲霍行止,把她給讓了?因爲她知道,他們兄弟之間的感情是很好的,而霍行止又那麼明顯地喜歡她。在他接連着傳出幾個緋聞之後,她終於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