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難得重逢,爲什麼不說一些高興的事。”姬紙鳶道。
沈流雲輕嘆一聲,道:“既然如此,你給我說說在鉅鹿境的事吧,我聽說你保護了一個村莊,難道你還想重建大夏麼?”
姬紙鳶搖了搖螓,道:“我不過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罷了。鉅鹿境是罪惡的溫牀,但我不是正義的使者,我只想讓那些可憐人有個容身之地,如此,他們的歸處,也算是我的歸處。”
“那可不容易。”沈流雲道,“鉅鹿境要整頓,早就有人站出來整頓了。持續的混亂的狀態,怕是各方使力的結果。”
“我有心理準備。”姬紙鳶道。
接下來半個時辰,二女聊了各地的風土人情,氛圍漸漸愉快。
半個時辰後,她們才又回到衆人中間。
馬關山遲疑着走過來,低聲道:“陛,陛下……”
姬紙鳶也認出他來,驚訝道:“你怎麼也在這裡?”
“說來話長。”馬關山苦笑道,“末將在……”
“我已不是姬天聖。”姬紙鳶忽然打斷道,“你和你們都將有一個不同的未來,相同的是,你們都是自由的。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陛下!”馬關山臉色一變,心中忽然間空蕩蕩沒有着落。他忽然咬緊牙關,“現在我的實力還太弱,幫不了您多什麼,但無論何時何地,您若有需要,一紙書信我必到。”
說完他惡狠狠地瞪了一眼燕離,“你給我小心一點。”
姬玄雲笑嘻嘻道:“大叔你是誰啊,咱們簡直是英雄所見略同,燕離這傢伙真的非常欠揍,改天咱們聯手揍他啊。”
“用不着改天,你們兩個一起上吧。”燕離挑眉道。
“老子才二十二!”馬關山兇巴巴地瞪着姬玄雲,然後又轉向燕離,“我可不會忘記,我是差點死在你手上的,這筆賬,即便沒有陛下的事,我遲早也會找你算!”
“我等着。”燕離淡淡道。
“哼!”馬關山轉身徑去。
姬玄雲還想再說,忽然察覺一個讓他頭皮發麻的目光,忍不住看過去,就見沈流雲正用一種淡漠的眼神瞧過來,他頓時嚇了一跳,道:“你,你看小王做甚?”
“你叫什麼名字?”沈流雲問道。
“小王憑什麼要告訴你啊。”姬玄雲目光有些心虛地左右遊離。
“你這小孩怎麼一點也不可愛。”沈流雲勾了勾手指,“過來我教教你什麼叫做禮貌。”
姬玄雲扮了個鬼臉,“你以爲我是燕離啊,叫我就要過去,有本事你過來啊。”
沈流雲果然走過去。
姬玄雲呆呆地擡頭望着眼前讓人賞心悅目的美人,正要說話,兩頰突然被捏住。
沈流雲捏住他的兩頰,然後往外拉,在後者的呼痛,白玉歌的怒目中,淡淡地道:“我知道你來歷不凡,不過禍從口出的道理放在誰身上都適用的。你生而尊貴,更該懂得禮教,知不知道?”
姬玄雲疼得兩眼淚汪汪,看來好似有無限的委屈,“你這壞女人對我做了什麼,我怎麼不能動了,我的眼睛好酸,小白快救我……”
白玉歌臉色驟變。
沈流雲卻忽然收回了手,淡淡一笑:“從你罵我開始,我就對你下了毒,你不知道吧。”
白玉歌霍然站起來,冷冷道:“你找死!”
沈流雲悠悠地道:“你若不想你的主子頭髮掉光,頭頂流膿,腳底生瘡,就識相的乖乖坐好。”
姬玄雲簡直驚恐萬狀,“小白住手……”她嚇的一動不敢動,“你,你對我下了什麼毒?”
“三日三步搖。”沈流雲嘴角彎起一個弧度。
“什麼什麼搖,我怎麼從沒聽過,你肯定在騙我。”姬玄雲底氣不足地大叫。
“不然你怎麼會無緣無故流淚?莫不成是被我說的?”沈流雲冷笑道,“三日三步搖,即是說,三日之內,你搖頭一次,頭髮就會掉光,再搖一次,頭頂就會流膿,再搖一次,腳底就會生瘡。若是不信,你現在便搖個頭試試。”
燕離湊近了低聲道:“姑姑,我怎麼記得小時候你就用這招騙過我,害我嚇得爬到了樹上,打死也不肯下來。”
“還不是我上去抱你下來的,後來還摔得灰頭土臉。”沈流雲白了他一眼。
燕離耿耿於懷地道:“可是回去後跟父親說你帶我去掏鳥蛋,結果卻是我捱揍。”
“義兄又不敢揍我,當然只能揍你了。”沈流雲理所當然道。
倆人的悄悄話,姬玄雲自然聽不見。此刻他的小腦袋不禁浮現出頭髮掉光後自己的模樣,變得愈發驚恐起來:“不要,壞女人,快給小王解毒,不然我變成厲鬼也要纏住你!”
“以後還敢不敢開口就罵人?”沈流雲淡淡道。
“不敢了不敢了。”姬玄雲縮着小腦袋。
沈流雲笑了起來,走了回去。
“喂,快給我解毒!”姬玄雲怒氣漸盛。
“叫我什麼?”沈流雲扭頭看他。
“姐,姐姐……”姬玄雲淚汪汪地說,“請幫小弟解毒,拜託你了……”
“這還差不多。”沈流雲擡手丟過去一個小藥包,“用水沖服,藥到病除。”
白玉歌接住,狐疑地打開來看,是一小撮白色的粉末。
“吃不吃隨便你們。”沈流雲淡淡地說罷,徑自回了座位。
姬玄雲咬了咬牙,道:“小白,我如果吃死了,你記得回去告訴父王,我是被一個叫沈流雲的惡女人毒死的。”
白玉歌重重點頭,把藥粉倒入杯中,用茶水沖泡,然後遞給姬玄雲。
姬玄雲一咬牙,仰頭一飲而盡。
燕離暗自好笑,悄聲道:“姑姑真給他下毒了?”
“沒有。”沈流雲道。
“那她無緣無故怎麼流眼淚了?”燕離道。
“我不過是在手上沾了點洋蔥汁。”沈流雲道。
燕離險些笑出聲來,又問:“那您給他吃了什麼?”
“糯米粉。”沈流雲道。
燕離愈發樂不可支:“您身上帶着糯米粉做什麼?”
“我在一戶農家裡拿來的,他們村有一種煎炸麪糰做得非常好吃。”沈流雲朝他淡淡的一笑,“姑姑第一時間就想做給你吃,所以拿了一點樣品。”
燕離臉上的笑容凝固了,“您,您對我太好了……”
“要不我現在就去問問店家有沒有這種糯米粉?”沈流雲興致勃勃地說,“我已經學會了三種做法,保證每種的味道都有不同。”
“姑姑別麻煩了,”燕離露出一個想哭的笑容,“在您來之前我就吃得很飽了。”
“哦,那真是遺憾。”
……
一聲強烈的狂嘯。
打斷了所有人正在做的事。
每個人都凝神傾聽。
客棧外“嗚嗚”的狂風愈來愈劇烈。
“要開始了。”一個人道。
“今年應該無事。”一個人道。
金鑲銀緩緩地擡起頭,“封門窗。”
四五個小二哥立即放下手頭上的事,動作敏捷地跑去封鎖門窗。
一個小二哥正要將門板上的大木栓下下來,門卻陡然間被“砰砰”敲響。
一個酒客臉色大變:“黑龍王已經到來,龍門客棧向來過時不候,如若讓他們進來,必定帶着黑龍王的詛咒,我們都會死的!”
“掌櫃的,現在黑龍王還有點遠。”小二哥扭頭望向金鑲銀。
金鑲銀目光微微閃爍,似乎在沉吟。
門外敲門聲愈來愈劇烈,簡直就像喪魂在催命一樣。
“開門。”金鑲銀忽然道。
小二哥毫不猶豫地把門打開。
“金鑲銀,你想讓我們都死在這裡?”那酒客大驚失色。
強烈的風沙灌進來,把他的話音給掩蓋。
門外滾進來三個人。
兩男一女。
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和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子。
他們此刻看起來全身皮膚皺巴巴的,就好像脫水即將死去的症狀,表情看起來痛苦極了,“水,水……”
沒有人動。
不是他們沒有同情心,而是三人的樣子看起來太怪了,沒人願意輕舉妄動。
“你們看他們的樣子,肯定是遭到黑龍王詛咒的!”那酒客瘋了似的站起來大叫,“快把他們趕出去,快趕出去,不然我們都會死!”
金鑲銀忽然屈指一彈。
那酒客便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我輩修行者,天地巨威尚且不懼,何憚區區詛咒。”金鑲銀神色平淡,彷彿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看也不看屍體一眼,“拖出去扔了。”
一個小二哥動作麻利地將之拖走。
門板重新下好,關門的小二哥走到中央鑿井舀了一桶水,提過去放到三人身前,“三位快喝吧。”
“謝謝,謝謝……”
三人瘋狂地撲過去,雙手捧起來就喝。
喝過水之後,三人的形貌立刻恢復正常。
沈流雲瞧着三人的樣子,忽然間蹙起了眉頭。
“羽駿……”那青年漸漸恢復了氣力,緩緩地站了起來,顯露出雄壯魁偉的身軀和冷峻的面容,“神母容器,確定在這裡?”
“通音貝是這樣告訴我的……”那少年仍自坐在地上喘氣。
“兩個蠢貨都閉嘴,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那女子冷冷道。
她站起來,走到了櫃檯前,忽然露出了一個讓人絕想不到的笑容,“大爺,還有空房間嗎,我們沒錢,但是我們可以幫你洗碗抵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