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沒有副作用,還有了意外之喜。
胸口處,因爲方纔激烈交鋒的緣故,中丹田竟因此擴大了數倍。
看這規模,已是即將突破五品。
原本預計要十天才能完成的積累,居然在短短几個時辰內完成了。
今天修行的時間過長了。這時正好聽見更夫報了三更的時辰,燕離便和衣而眠。
翌日醒來時,已將近辰時。
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沒有發現異常,倒是胸口中丹田處,昨晚還空空的,今天已經是澎湃如潮,鼓盪如雷,讓燕離有種從乞丐變成了富家翁的荒謬感。
在以往,燕離對於元氣運用,可說節儉到了喪心病狂的程度,如今突然一下子多了那麼多元氣,反倒讓他無所適從。
起牀洗漱,在大堂隨意用了些早膳,便趕往書院。
今天可是書院開課的第一天,數百各地修行者,從四面八方彙集而來。
越過演武場,遠遠就見一幢幢飛檐拱角高低起伏,掩映在一條登天似的白玉階梯後面,路旁栽了兩排高聳筆直的白楊,這時節,已是滿目的青黃色,落葉紛紛揚揚,打着旋兒,宛如蝶兒般翩翩舞動。
燕離正欲踏上第一級階梯,就聽到一個聲音喊道:“燕兄等我一等。”
他定住腳步,回身看了一眼,卻是趙啓平。
趙啓平氣喘吁吁地跑到近前,道:“起晚了,原打算跟燕兄一起過來,向小二哥打聽,說你已經來了,我就趕過來了。”
他的語氣不復昨日那般隨意,帶着些許恭敬和討好的意味。
燕離心如明鏡,淡淡一笑:“那就走吧。”
兩人一起登階,走了十來級,趙啓平終於忍不住打開了話匣子,“餘牧人昨天沒有找燕兄麻煩,肯定在醞釀更歹毒的法子,燕兄可千萬要小心纔是。”
燕離道:“你跟我走得那麼近,就不怕他連你一起報復?”
趙啓平笑道:“畢竟我是書院的學生,他要是敢大張旗鼓,傳到聖上耳朵裡,恐怕會吃不了兜着走。”
頓了頓,又道:“書院雖是權貴的天下,但只要我們這些沒根沒底的人團結起來,還是大有可爲的。”
他眼珠子微轉,語氣略帶蠱惑,“其實以燕兄的昨日的表現來看,現在書院恐怕沒有人不認得你,相信如果是燕兄挑頭的話,一定會有很多人投奔,這樣一來,燕兄在書院的影響力就會越來越大,餘牧人也會更加顧忌。”
真是個不甘寂寞的人啊。
燕離若有所思地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道:“你認不認識唐桑花?”
趙啓平驚愕一瞬,道:“她可是書院排名第四的風雲人物,據說她長得十分美貌,是很多學生傾慕的對象,不過她的實力很強,等閒都不敢與她親近,燕兄認識她?”
燕離道:“見過而已。”
走不多時,即將到頂,就見一個牌樓座立在盡頭處,上面鐵畫銀鉤,從右到左,題着“書院”兩個字。
那兩個字,撲面而來的殺伐氣息,使得燕離都忍不住停下腳步。心裡忽然一動,目光隨之一轉,就見牌樓左右還有字:
右邊寫着:屠盡關山三千萬。
左邊寫着:延得山河五百年。
氣勢之磅礴,宛如萬千條飛龍齊齊騰躍,又彷彿看見一個身穿龍袍的偉岸身影,高舉寶劍,呼喝兒郎衝鋒。
這就是號稱千古一帝——武帝姬鳳來的生平夙願。
這座牌樓,正是武帝創立書院時所設。
關山位於元州的容城,帝國大軍在容城設下關隘,阻擋荒人大軍的侵掠。
趙啓平出身元州一個小村落,深悉異族之害,此刻禁不住的熱血沸騰,眼眶甚至有些溼潤:“屠盡關山三千萬,延得山河五百年……我輩應追隨武帝的腳步,完成她老人家的夙願……”
燕離神色淡漠,徑自穿過牌樓。
父親一生爲帝國鞠躬盡瘁,換來了什麼下場?
直至今日,帝國都不曾給天下人一個說法,當年的白府滅門案,到如今又有多少人記得?
跟隨人流,走到了一個空闊的廣場外,中央處擺一個石像,赫然又是武帝。
數百學生稀稀拉拉地站立,三五成羣,正在熱烈交談。
也有些人,想過來與燕離攀談,但見他臉色不好看,識趣地放棄了這個打算。
“燕兄,你怎麼一聲不響就走了……”這時趙啓平追上來,埋怨地說。
燕離冷道:“我去哪裡,還要向你報備?”
“當,當然不用……”
趙啓平心裡一驚,不知哪裡惡了他,連忙道:“只是突然不見了燕兄,擔心你迷路……”
他輕咳一聲,轉移話題道:“這裡是教舍,外院的教習就在這裡集中制定課業,等會他們會來給我們劃分堂座,人太多,不好授課。”
“通通給我按列站好了!”就在這時,一個如雷般的吼聲從教舍裡傳出來。
就見教舍裡魚貫出來十多個人,爲首是個怒目金剛似的白鬍子老頭,他身着寬大、繡着金線的白袍,目光銳利如刀,掃過全場。
他一出來,全場立時噤若寒蟬。
又從四面八方涌出來數十個黑色勁裝的將士,將衆學生一陣推搡,很快排出了個整齊的方陣。
那老頭這才滿意點頭,道:“我是張大山,今後好好修行,不要丟了老子的臉。”
說完,徑自走了。
衆人全部傻眼。
老頭身後一個四十出頭,華服裹體的冷峻男子走出來,冷冷道:“我是監院曲尤鋒,從今往後,只要你還是書院的學生,就必須服從我的管教,違逆者殺無赦!”
說完,也徑自走了。
趙啓平在燕離耳邊小聲說:“張大山便是書院的山主,修羅榜排名第四,他的脾氣不好,一旦發怒,連聖上也敢頂撞,燕兄可千萬別惹到他……曲尤鋒是山主的親傳弟子,修羅榜排名第十,據說他不但精擅劍術,還自創了劍掌之術……”
這時又出來一人,身量中等,面目冷淡,赫然就是昨天在演武臺下負責錄籍的教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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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常山。”他掃了一眼人羣,“從今天開始,直到內院考覈爲止,由我負責爲你們安排課業,我讓你們學什麼就學什麼,我讓你們做什麼就做什麼,要是膽敢質疑,立刻逐出書院!”
趙啓平在燕離耳邊小聲提醒:“燕兄,此人也不是個善茬,你昨天掃了他的顏面,他絕不會善罷甘休,要小心提防……”
燕離微微點頭,算是承了這份情。
常山見無人開口質疑,還算滿意,立刻喝道:“現在開始分配堂座,燕離出列!”
唰唰唰!
所有人的視線一下子集中到燕離身上,餘牧人排在最前列,此刻臉上正掛着若有似無的笑容,看着燕離,像看一個死人。
燕離恍如未見,施施然地走到了頭前。
常山淡淡道:“想必你們都知道了,昨日校驗真名,燕離被聖上欽定爲三等大天衆,所以列爲甲字院一號,沒人反對吧?”
甲字院一號,說的是甲字堂座的第一位學生,並沒有什麼實質上的意義,但第一位在人們心裡,多少還是有些特殊,所以歷來都由實力最高的那個人坐上這個位置。
常山的話,立刻將燕離推到了風口浪尖。
真名不等同實力,一個七等或人的四品武者,可以殺幾百個三等大天衆的武人,書院前十,最弱的都是四品武者。
“我反對,我反對……”
“我要向你挑戰,贏了是不是我來當甲字一號?”
“打贏我,你再覬覦一號的寶座!”
反對聲浪如潮,似乎要用唾沫將燕離淹死。
燕離無動於衷,他的眼睛在人羣裡掃視着,最終定格在前排的幾個人身上,他們身上的氣息最爲濃烈,而且熟人還真不少,唐桑花、連海長今赫然就在其中。
唐桑花朝着他嫣然一笑,然後眨了眨眼睛,好像在說,我沒意見哦。
連海長今也是朝他一笑,倒是場內爲數不多的善意。
燕離的目光又轉向餘牧人,後者正好整以暇地抱着膀子,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他輕聲一嘆,像似喃喃自語般道:“唉,據說不經過對方同意,就進行決鬥的人,會被凌遲處死……武帝真不愧是千古一帝,居然制定了那麼偉大的律令,簡直就是爲我量身定做的嘛……”
他的聲音並不怎麼大,偏偏就擠入了聲浪中,傳到每個人的耳朵裡。
衆人一聽也是,再怎麼叫囂,燕離只要拒絕,就沒人能動他,喧譁逐漸靜止。
燕離的嘴角飛揚,道:“諸位可能不知道,這世上有兩種人……”
他只要一開口,就必然會成爲焦點。就像此時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他的話語吸引過來。
他豎起一根指頭:“一種是負責指引方向的領頭羊。”
他眼神裡的鋒芒肆意鋪張,豎起第二指頭:“一種是盲從的蠢貨,稍一挑動,就熱血沸騰找不着北,可一旦冷卻,又會像牆頭草一樣左右搖擺——不用東張西望了,我說的就是在場的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