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開什麼玩笑!”常山臉色微變,“這裡可是黑山,況且我跟你往日無仇近日無冤,爲什麼非要殺我不可?”
“開個玩笑,緩解一下緊張的氣氛,”燕離似笑非笑地說,“怎麼常教習居然會害怕?你可是二品武夫,應該害怕的是我纔對吧。”
“關於你的行徑,我會如實上報聖帝。”常山臉色難看,當即回了自己房間。
他閉門之後,站在門邊側耳傾聽,過了片刻,確認沒人偷聽,便推開窗門,悄悄地溜出了院子,來到酒樓的後門,那兒早有一個黑袍人在等候。
常山凝神感應片刻,確認沒人跟蹤,便向黑袍人如此如此,這般這般說了一通,然後道:“夜王大人答應過我,會保證我的安全,還有,答應的青蓮劍歌不能少,沈流雲也是我的……”
“那應該由夜王大人來決定。”黑袍人冷冷地說完,轉身就走。
閻羅殿,四個殿主聽了鬼吏的彙報,都是一頭霧水。
“這個燕離到底想做什麼?”風花道,“難道他不知道,分開很容易被逐個擊破?”
“蛆蟲就是蛆蟲,能有什麼腦子。”澄空冷冷道,“他只配被公子踩在腳下,我現在就去殺了他。”
“等等。”碧影攔住了她,“他身邊還有一個沈流雲,已經突破真人境,連李邕都不是一合之敵,你殺不了他的。還有,他是公子的獵物,你知道公子的脾氣,誰要是動了他的獵物,會比死更慘。”
她嫣然一笑,“你放心,被公子盯上的獵物,最後的下場必然是心智崩潰,要麼人性淪喪,化爲鬼物,要麼卑躬屈膝,變成奴才,到時候即使你把腳踩在他臉上,他也會學狗叫來討好你,什麼燕山盜,什麼燕十一,最終都會淪爲公子手中的傀儡。”
“那,那我們現在應該做什麼?”雪月怯生生地說。
“燕離那邊,交給幻幽閣對付,我們只要負責盯好那幾個天之驕子……”說到這裡,碧影沉吟片刻,“李邕那頭瘋狗,受的傷不輕,就算要行動,應該也會先養傷……”
“放着不管也無所謂,”她森然一笑,“反正鬼十三已經被我們秘密|處死。”
“大姐說的是。”
……
馬關山等人走後,又找了一家酒樓入住。
大約戌時前一刻,三人經過休息後,精神抖擻地聚在一起,商議今後的行動。
“馬兄可想到對策了?”連海長今在這個時候,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團隊分崩離析,他歸根結底,還是把過錯推到了自己的頭上。
馬關山攤了攤手:“就算你問我,我擅長的是帶兵打仗,這種小謀小算,還真的不懂從什麼地方下手。”
“你這個混蛋,不懂就把我們帶出來?”葉晴忍不住罵道,“會帶兵不會小謀小算,我看你也就只有匹夫之勇,還帝國最年輕的車騎將軍,真是可笑。”
“喂喂,你還是這麼不給人留情面啊。”馬關山咕噥道,“還以爲經過那件事後,你會變得溫柔一點,沒想到比以前更兇了。”
“你說什麼?”葉晴杏眼一瞪,一副隨時要揍人的模樣。
“好吧,好吧,我錯了。”馬關山無奈低頭。
連海長今看在眼中,笑在心裡,道:“你們的感情越來越好了。”
“跟他?”二人異口同聲道,“怎麼可能!”
然後互相瞪眼。
自那天以後,他們的關係,逐漸變了。
葉晴不再像以前那樣自卑,雖然還是很兇悍,卻也多了友善的一面,或許這纔是真正的她。
馬關山自然也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對她冷嘲熱諷,原本關係最差的兩人,反倒變成了一對歡喜冤家。
“你幹嘛學我說話!”
“明明是你學我!”
連海長今苦笑道:“還有時間打情罵俏,不如商討一下現狀,情況很棘手啊。”
“哪,哪有啊……”葉晴俏臉微紅:“麻,麻煩連海兄分析一下現狀。”
連海長今道:“首先說一下燕兄,我想他應該不是那麼不冷靜的人。”
“不冷靜呢。”馬關山嘲諷似的笑了笑,“與其說他不冷靜,不如說他從來都不信任我們,還以爲能和他做朋友呢,看來只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
“燕兄這個人……”連海長今心情複雜,嘆了口氣,又搖了搖頭,“算了,不提他,我們現在只有找到鬼十三,讓他帶路,在引起黑山警覺前引來援兵,才能將之一網打盡,乃此行任務核心。”
“問題是,去哪裡找這個鬼十三。”葉晴道。
“姐姐,你們好笨哦。”
就在這時,一直在旁邊玩耍的玥兒嬉笑着說:“啞巴叔叔不是留下了線索嘛。”
“線索?”
“對呀,啞巴叔叔的住處嘛。”
“住處?”連海長今眼睛一亮,撫掌笑道,“對了,鬼執事就像被圈養一樣,都在同一個地方被管束,只要找到那個地方,不就能找到鬼十三了?這些可都記載在鬼三十三的本子裡,我們居然還沒有一個小姑娘細心。”
“玥兒真是我們的福星。”葉晴高興地親了小姑娘一口。
“事不宜遲,我們馬上行動。”馬關山說着,當先起身往外走,當真是雷厲風行。
“玥兒在這裡等我們,千萬不要亂跑知道嗎?”葉晴撫了撫小姑娘的秀髮。
“姐姐,玥兒知道啦。”玥兒眯起月牙眼。
“真乖。”葉晴先是一笑,然後惱火道,“也不知道,燕離那個傢伙帶你進來做什麼,這麼危險的地方,真是個混賬東西。”
三人走後,小姑娘從牀榻上下來,穿好了鞋子,嘻嘻一笑:“姐姐,對不起哦,玥兒騙了你,玥兒也要開始行動啦。”
……
將近戌時,也就是賭局開始前。
唐桑花在院子裡煮了點粥,配合着帶進來的乾糧果腹。黑山的食物,能少吃就儘量少吃。
“喂,管家怎麼到現在還沒起來。”燕離冷着臉,轉向常山,“你還不快去把她給我叫醒。”
常山暗怒:哼,你的氣數,在今天就用盡了,我看你還能囂張到幾時。
“遵命,公子。”表面上,他還是很恭敬,走向沈流雲的房間,敲了敲門。
可是,過了半天都沒人應,他又敲了敲:“管家,管家,公子讓你起來,賭局馬上就開始了。”
依然無人應答,彷彿早就人去樓空。
常山心裡忽然一動,用力將門推開一看,忍不住狂喜:燕離,你徹底完蛋了!
他來到主臥,冷笑着道:“公子,管家不在房裡,被褥也沒有動過的跡象,看來昨晚就走了。”
“你說什麼?”筷子掉落,摔在地上的聲音清晰而且刺耳。
“她,也走了麼。”燕離笑得有些勉強。
“流雲姐姐走了?”唐桑花驚訝地說,她真的沒有料到,昨晚的事情,對她影響至此。
“也好,沒人再管我了。”燕離彎腰撿起筷子,夾起一塊麪餅,但久久沒有入口。
突然,他扔掉筷子,猛地站起來,用力地將桌上的東西掃落,胸膛急速地起伏着。
唐桑花嚇了一跳:“喂,你怎麼了?”她第一次看到,方寸大亂的燕離。
“別告訴我,這不是你安排的。”她難以置信道,“你爲了什麼造成這個結果?好了,現在流雲姐姐也走了,你告訴我,現在要怎麼辦?”
“你要是不痛快,也可以走,沒人攔你。”燕離冷冷地丟下這句話,便背上裝錢的行囊走了。
“混蛋!”唐桑花咬牙切齒地罵道,“你不是最會算計嗎,這不是你要的結果嗎,你有能耐取了夜王的首級,衝老孃發什麼脾氣啊……”
“怎麼辦?”常山心裡樂翻了天,表面上依然不知所措地問道。
“流雲姐姐走的時候居然不叫上我,真是的!”唐桑花鬱悶壞了,“現在就我們兩個,勢單力薄,跑出去也是送死,還是看看賭局怎麼樣再決定。”
“我也是這樣認爲的。”常山微微一笑,我還要看看燕離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表情,怎麼會走。
兩人來到酒樓的二樓時,發現二樓也有一個大堂,居然坐了不少人,都是藏頭露尾的江湖客,燕離在靠窗的位置,正喝着悶酒。
而這個時候,也有夥計在忙前忙後了。
唐桑花走過去,往窗外一看,只見街道已很多行人,只是很少交談,各自趕自己的路,攤販們也沒有吆喝,一副愛買不買的模樣。
她坐了下來,低聲道:“算算時辰也差不多了,賭王還沒出現嗎?”
“不知道。”燕離有些心不在焉。
唐桑花非常氣惱,便不再開口,就這麼悶坐了半個時辰。
“太無聊了!”她終究是耐不住性子的主,“喂,你不去找人問問?這賭王該不會故意讓我們等吧?”
燕離喝了些酒,似乎也冷靜了下來,眉頭皺起,觀察着周遭的江湖客,忽然一個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個人沒有蒙面,也沒有遮眼,穿着一件樸素的灰直裰,蓄着八字鬍,三十五歲左右,長得中正,沒有出奇的地方,屬於放在人羣中一眼就被遺忘的類型,但又不醜,如果仔細端看,就會發現有一種世事浮沉在心中的風輕雲淡,越看越有味道。
“我們玩個遊戲吧。”燕離對唐桑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