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衆皆驚疑,心說大爺你不做城主,攻下龍令城做甚?耍着玩兒?也不怪他們心中有氣,本來龍令城有兩個神聖領域坐鎮,現在被燕離殺掉了,如果他不負責下去,日後誰來保護龍令城?
“不要誤會,城主會由我夫人擔任。”燕離指了指李香君。李香君心臟“砰砰”跳起來,“夫人”兩個字,變得十分敏感而厚重,但是她不能表現出異狀,只得強迫自己心如止水。
“坐下來。”燕離道。李香君於是在燕離旁邊坐下,心臟還在“砰砰”跳着,她對燕離順從慣了,本能地感覺到不妥,這不是坐不坐的問題,而是從下屬變成了主人家的身份,突兀的轉變,讓她一時只覺如在夢中。
衆商賈會長門主等皆鬆了一口氣,只要燕子塢願意負責就好,不然他們的損失可是會持續地發生下去,直到這亂世把他們吞得連骨頭都不剩。
“在我家夫人正式接管龍令城之前,我先做幾個申明和建議。”
“您說您說……”
燕離知道李香君需要一點時間來緩衝心情,當下娓娓道:“第一,龍令城永久屬於我家夫人李香君所有,與燕子塢及我個人都不相關。當然,我以及燕子塢將爲我家夫人永久地守護龍令城的安危;第二,龍令城不屬於任何勢力,所有內政的推行,以城主府所發告示爲準;第三,引入不落城的《太炎律》。第四,發佈龍令城永久居住證,凡龍令城屬民,永久享受我以及燕子塢的保護,非屬民者須辦暫住證,每十日一期,派官員設官邸嚴格督辦。第五,所有非城主府直屬勢力,不得干涉城主府行政,否則殺無赦。第六,各項稅務從現在開始,全權移交城主府。第七,如有外敵來犯,在場諸位須無條件派出人手協助城防。”
“好了,”他輕拍了一下手掌,把李香君神遊天外的魂兒拉了回來,站起來笑道,“接下來的事情,你們自己商量着辦,我最後只有一個要求,讓這個水上城市儘快復活。這樣,給居民們一點時間做準備,今晚的夜市照常開啓。”
夜晚,李香君拖着一身的疲憊,來到燕離的房間,看到燕離在牀上盤膝修煉,欲言又止,幽幽一嘆,轉身欲走,忽被從身後抱住,她驚喜地抓住那雙手,“公子,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我只是坐着發呆而已。”燕離在李香君耳邊輕輕地吹着氣。
“公子來之前,不是這副模樣的。”李香君轉過身,撫摸着燕離的臉和蒼白的鬢髮,聲音都顫抖起來,“白日我不敢問,公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燕離想了想,就將過程說了一遍。李香君心疼死了,眼眶紅紅的,“早知如此,便是拼着被公子責罵,也不讓你來!”
“這樣的結果是最好的。”燕離笑着道,“香君寶貝,方纔進來我聽你在嘆氣,是不是那些老傢伙爲難你了?”
李香君俏臉微紅,搖着頭道:“不是,他們早被公子的手段治得怕了,當今天下,能在一夜間攻下龍令城的人,不由得他們不敬畏。如今各項政令都很順遂,按照公子的吩咐,夜市照常進行,秩序已經恢復七成,大部分的居民都接受了現實,小部分是五大勢力的人,目前關押着,只能慢慢說服處置。盟書一早已送去魏王宮,相信很快會有迴音。對了,素芳剛到,那父女兩個明早會來拜見,當面感謝公子。”
燕離道:“史冬是個真正爲百姓着想的官,你看看有沒有機會把他留下來。”
“我正有此意。”李香君道。
“香君寶貝越來越聰明瞭,想的都跟我一樣。”燕離輕咬李香君的耳垂。
李香君敏感處被碰,一下子渾身發軟:“公,公子別鬧……我還有事……要問……”
“什麼事,不能等親熱過了再說……”燕離抱了李香君放到牀上,李香君不敢看燕離,側着腦袋,滿臉通紅地推着燕離的胸膛,“公子白天說的,那個,夫人,是什麼,意思……”
“夫人就是夫人,還有什麼別的意思嗎?”燕離笑道。
李香君顫聲道:“我,我怎麼可以,不,不行的,我不行的……”
“聽我說,”燕離搖了搖李香君的細肩,“當初我把你從青樓裡帶出來,確實沒有想過這件事。可是,我平常就愛對你動手動腳,佔你便宜,這也就罷了,如今已是要了你的身子了,就要對你負責;而且我實在無法想象,把你許配給別人的情景,如果真的發生了,我一定會發瘋的。”
“公子……”李香君的美眸裡慢慢蓄滿了眼淚,轉過頭來,癡癡地看着燕離,“我從前以爲只要呆在公子身邊,就很滿足了,可如今得到這一切,我才發現自己其實一直渴望着,儘管不對,儘管這樣貪婪的面目十分可憎,到了實現的這一刻,我仍然忍不住地喜悅。我愛着公子,從公子把我救下來的那一刻起,我的真名的誕生,我的生命所有一切,就都只爲了公子而存在……公子,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我很高興你把心裡話都對我說。”燕離用手肘撐在李香君的身體兩側,用手抹去李香君臉上的眼淚,“不哭不哭,現在呢,只是給你一個名義,等日後塵埃落定,我一定給你補一個盛大的婚禮。”
“嗚嗚……”李香君抱着燕離哭得更兇了,許久才逐漸平靜下來。“公子……我忘了一件事。”
“什麼?”燕離道。
“今天來月事了……”李香君難爲情道。
“哎,當我白說,睡覺吧。”燕離倒頭就睡。
李香君破涕爲笑,捶着燕離嬌嗔道:“公子壞死了。”
燕離睜眼一笑,抱着李香君道:“忙了一天,你累壞了,今天先這樣吧,我給你做枕頭,你好好睡。”
“不成,還有兩件事。”李香君掙扎着坐起來。
“哦?”燕離道。
李香君道:“第一件,三大軍團派信來問,什麼時候可以迴歸燕子塢。”
“現在就可以,不過……”
“不過什麼?”
“不能公然迴歸,三大軍團要以僱傭形式入駐,你召集城中所有要員,到公開場合,與三大軍團首領簽訂護城協議,此事要大張旗鼓,最好讓全天下人都知道。”
李香君美眸一亮:“我知道了,公子是爲了避免重蹈覆轍,燕子塢不重組,日後即便有人來對付我們,若是不可抗力,三大軍團隨時可以解體,保存有生力量。難怪公子不同意集合力量進攻龍令城。”
“聰明。”燕離笑着讚揚。又道:“今時不同往日,我的兩個侄兒也在這裡,首先務必要保證他們的安全。”
李香君點螓表示明白,然後取出一封信遞給燕離,“這是天策樓交給我的,說是請公子務必要看。”
“哦?”燕離取來拆開,只見上面滿目的娟秀工整,足以從書法上品鑑,看得十分舒服,內文:
君安好,流木問候。龍令城之變,我已知悉,君之名天下雷動,可喜可賀也。今千里傳書,一爲問安關切,二爲作廢苦海之約,未等君之信,擅改主張,十分懷愧,傳書之際,流木已上路,前來面述前因後果,望君先讀隨信書稿。
還有書稿?他搓了搓信封,發現裡面確實還有東西,就翻出來看,是兩頁紙,攤開之後,也寫得滿滿當當,字跡與來信一樣,但內容似乎不屬於其主,是從別處抄寫而來。
“咦,竟是《通文論》!”李香君看了幾行,忽然驚訝叫起來。
“是什麼?”燕離不解道。
李香君解釋道:“此文初登於啓元四年辛丑日的天機簿上,大概內容講的是一個人明學識理的重要性,主張國家應力供百姓進學,擇優選取各部要員,代代相承,讓普通民衆也有選擇命運的權利。由於文稿側重十分明顯,且對於掌權者欺男霸女、草菅人命的強盜行徑深惡痛絕,引起了一部分文人雅士的共鳴,後來很快被龍皇朝廷封禁,天策樓一度遭到抵制。最近,撰寫此文的人又出現了,就在昨日,我聽說他成爲了天策樓新的樓主。”
“哦?他叫什麼?”燕離道。
李香君道:“歐陽卜,是一個補鞋匠,酷愛讀書,我打聽過他的事蹟,他在他的家鄉涇河縣非常有名,從小就是神童,有真名卻不修行,號稱要探究這個世界的真相廣而告之,據說已經聚集了不少的追隨者,其中有很多是修行界著名的高手。”
“探究真相?”燕離皺眉。“此人要麼譁衆取寵,要麼別有圖謀,如果二者都不是,那就是個瘋子;而且《通文論》的主張,那是任何統治者都不想看到的。”
“這是爲什麼?”李香君不解道,“每個人都擁有上進、改變命運的機會,那麼國家不是會更快強盛起來嗎?”她就是因爲無力改變命運,在自然災害與權能迫害下被賣到青樓爲妓,推己及人,在這篇文中深得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