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一整船形形色色的美人,蕭浩初自然不能直接把船開到青隴島去。
所以他們的第一站目的地,其實是在青隴島外圍一個叫長華島的地方。
在到達長華島之前,蕭浩初就對陸雲滄大致說了下這座島的情況,長華島方圓三百餘里,算不得一座大島,只能算得上中等,島上沒有修仙門派,只有一個散修聯盟的駐紮點,留守在這裡的也多是築基期與練氣期左右的修士,其餘的島上居民則多以平民爲主。
這也從側面解釋了,爲何在青隴島大陣逐漸擴大,對周邊威脅也越來越大的情況下,這座島上的人卻還遲遲沒有撤離,因爲大多居民都是凡人,還是沒有島上門派庇護的凡人,如果要撤離只能通過散修聯盟在這裡修建的傳送陣離開,那可是一筆不菲的開支,尋常低階修士都不一定負擔得起,更況論凡人。
陸雲滄他們一抵達這座島,就感覺到島上瀰漫着一種沉重壓抑的氣氛,這座島連個像樣點的碼頭都沒有,許多漁船都是在出海歸來後被推到岸上,不時能看到一些青壯年漁民駕駛着小漁船出海,或是載着一些不多的漁獲回來。
即使是蕭浩初的船出現在了他們眼前,這羣人也沒太大的反應,最多也只是擡起暗沉沉的眸子向着船瞥了一眼,而後就立刻別開眼去。
在這羣人眼中,陸雲滄發現了一種近似於絕望的情緒。
“這些凡人所求不多,不過有飯可食,有衣可穿,但凡還可以活下去,他們總是能將自己卑微到極渺小的地步。”
恢復了男子裝扮的龍翡站在陸雲滄身邊,同樣凝視着島上的居民。
“人類真是一種矛盾的生物,一旦失去了希望,就會陷入兩種極端,或者爆發起來向天掙命,或者就如這羣人一般麻木等死。”
“這話倒是有些偏頗了,距離這裡最近的,要開船過去不過半天行程,就是換算成徒手行船,最慢三天也可抵達,對這些世代打漁爲生的人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這羣人不是無法走,只是人類總有故土難離的根性,不到最後一刻,他們也捨不得走。”
不知何時走到二人身後的蕭浩初開口道:“他們之所以麻木絕望,不是因爲這個,而是因爲別的原因。”
“你好像總是對這些偏門消息十分精通。”
龍翡冷冷瞥了蕭浩初一眼。
“若是不精通,也沒辦法幫你達成夙願嘛。”
蕭浩初笑吟吟地回道,而後做出一副心痛樣子來:“只可惜有人過了河就要拆橋,我的心好痛。”
“閉嘴。”
龍翡瞪來的目光裡冷得都能飛出刀來,偏偏蕭浩初還甘之如飴。
“好好,你叫我閉嘴我就閉嘴,夫人的話我必須要聽。”
“廢話再多一句,你這輩子都不用講話了。”
聽到蕭浩初稱自己爲夫人,龍翡嘴上語氣更冷,卻是瞬間避開了蕭浩初看過來的目光。
陸雲滄其實很想問蕭浩初,那個別的原因是怎麼一回事兒,但是直覺告訴他現在出聲就是妨礙別人聯絡感情,這可是
會遭報應的,於是只好繼續沉默。
直到龍翡被蕭浩初的口頭騷擾煩得忍無可忍甩袖而去,陸雲滄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存在感。
“我們不下船嗎?”
看着船都停了半天了,蕭浩初還一副悠哉樣子靠在船舷上,陸雲滄忍不住問。
“船就停在這裡,此地沒有足夠好的客棧可以來安置我帶來的那些美人們,總不能叫她們受了委屈。”
蕭浩初摺扇一搖,一副翩翩佳公子做派。
老是這麼風流,活該你追不上意中人。
陸雲滄腹誹道。
“那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不要着急,我先與你講一下捕捉幻風貝的訣竅。”
蕭浩初晃了晃手中的摺扇:“這幻風貝雖然生於海中,卻是少見的水風雙屬性妖獸,攻擊性不強,主要的攻擊手段便是風龍捲這個法術,要破解起來不難,難的是它能操縱幻境隱藏自己的身形,若沒有特殊手段,極難發現它們的蹤跡。”
“說起來也真是萬物相生相剋,無一物可逃脫這天之定律,幻風貝雖然操控幻境十分拿手,但是偏偏有一種幻鯉十分喜愛吃幻風貝的肉,而修士也發現,只要用這種幻鯉的血混雜一種海藻煉製成一味名叫融血丹的丹藥,再將丹藥融進海水中,但凡有幻風貝藏身的地方,就都會發出瑩瑩紅光。”
“一旦幻風貝顯露了身形,要抓捕它就沒什麼難度了。”
蕭浩初說完就取了一個儲物袋出來,遞給陸雲滄。
“這裡面有十瓶融血丹,只要你將丹藥盡數用完,能抓多少就算多少,當然,我還是希望你儘可能地多抓一點了。”
“我會盡力。”
陸雲滄伸手接過那個儲物袋,儘管蕭浩初最初帶他上船的目的並不單純,但是既然蕭浩初應約將他帶到了青隴島附近,那他自然不會在抓捕幻風貝一事上反悔。
“我要與你一同去。”
忽然一個聲音自兩人身後響起,陸雲滄轉頭看去,果然是瓏江雪。
在龍翡房間內休養了數日的瓏江雪此時已經沒有了那日蒼白的臉色,膚色是一種透着紅潤的玉白色,看起來溫潤柔滑,吹彈可破。
此時瓏江雪將那身華美宮裝換掉,換了一身利落的白色女式戰甲,一看就知道是龍翡給她準備的,樣式與靈龍府中女弟子穿着有些類似,只不過比起純正的戰甲,瓏江雪身上這套還在肩甲肘部腰部綴着一些鮫綃,走動時鮫綃隨之飄揚擺動,看起來英姿颯爽又不失飄逸婉約。
“我不是要去遊玩,你功體還未完全恢復,別瞎湊熱鬧。”
陸雲滄想都沒想就開口拒絕。
“怎麼,你是在瞧不起我嗎?與我較量一場如何?”
瓏江雪彎起嘴角,擡起手對着陸雲滄勾了勾手指:“信不信我用這沒恢復的功體,就能把你打得爬不起來?”
“這話我倒是完全相信,其實你要是變成原形,都不用打,只要往他身上一趴,他就絕對起不來咯。”
蕭浩初哈哈笑道,邊笑邊用摺扇
敲了敲陸雲滄的肩膀:“對待不同的女人要有不同的態度,嬌柔的蘭花才需要溫室呵護,像這種帶刺的玫瑰,自是不畏風吹雨打的。”
“江雪,我不是與你開玩笑,此去青隴島我不光要抓捕幻風貝,還有另外的事情要做,此行充滿了太多未知數,我不想你陪我冒險。”
即便陸雲滄不想承認,但是承襲自靈魂深處的對瓏江雪的保護欲,依舊在起着極大地影響。
“可是我卻不想再被拋下了。”
瓏江雪單手叉腰,很快地搖了搖頭,眼神中有着一種近乎執拗的堅持:“被你拋下一次就足夠了,我不是那些個柔弱無能的女人,不論你以後要面對的是何等艱難坎坷,我都要跟你一起面對。”
“你沒有嘗試過等待,就不會不知道等待的滋味,其實是比生死更叫人痛苦的存在。”
“別說了,我不是陸青山。” www●T Tκan●C○
陸雲滄看着瓏江雪眼中的堅持,心中卻陡然升起一股悶氣:“你要堅持共進退的那個人不是我,拋下你叫你嘗試等待滋味的人也不是我,我只是陸雲滄而已,奉勸一句,你還是別找錯對象表錯情了。”
陸雲滄知道這個女人的堅持,始終只是爲了他靈魂深處的一個影子罷了,不是爲了他,所以他根本不必感到有什麼觸動,又何必在看到她的眼神後感到心痛與愧疚!
陸雲滄覺得再繼續與瓏江雪理論下去,自己或許會混亂到不能自已,索性轉身準備離開。
“哎呀,小兩口吵個嘴是可以,但是不要把事情鬧這麼僵嘛。”
蕭浩初一把扯住陸雲滄將他拉回來:“回來回來,男子漢大丈夫,要大度一點,吃自己上輩子的醋這種事要節制啊。”
“誰吃醋了……”
陸雲滄只覺得自己一肚子憋氣被蕭浩初這亂七八糟的話給一下子打散了,想了想,也確實覺得自己有點小題大做,再看一眼瓏江雪,人家跟沒事兒人似的,還笑嘻嘻地盯着自己看,不由得有些泄氣。
“你想怎樣就隨你好了。”
陸雲滄無奈妥協:“若是沒其他事情,我打算儘快出發。”
“稍等我一下,我去做下準備。”
瓏江雪擡手將被海風吹拂到自己臉頰附近的髮絲揮開,目光放到了離船不遠的海岸上。
“要去買吃的麼……”
陸雲滄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果然被她盯着的地方正是近海的魚市。
“哎呀不要說出來嘛!我可是會不好意思的。”
瓏江雪笑着往陸雲滄背後拍了一巴掌,力道大到他瞬間以爲自己要一口血噴出去。
不好意思你爺爺個腿啊……
好吧,他相信現在的瓏江雪確實有着可以把他揍得爬不起來的實力了。
上輩子的自己到底是個什麼眼光啊!要有多麼想不開纔會找這麼個媳婦啊!
奮力嚥下涌上喉嚨的那口熱血,陸雲滄再次對自己前世的審美眼光報以十二萬分的懷疑。
這瓏江雪也只有站那裡不動的時候才能叫人抱以遐想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