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贖衣這邊廂一邊率領着妖族大軍,不斷深入到殺陣內部,一邊暗自留意着大陣動向,當他感覺到一絲不易察覺到的白色霧氣,開始自四面八方緩緩滲透而來時,心中便明白,大陣已經準備開啓了。
寧贖衣看了陸雲滄一眼。
陸雲滄此刻也覺察到了陣法的異動,在接收到寧贖衣的暗示之後,他衝着寧贖衣微微點了點頭,隱藏在斗篷下面的指尖開始掐起劍訣,一絲絲無形的流雲劍氣開始慢慢沁出,在他跟寧贖衣身周交織成一張無形的防禦陣法之網——此處大陣一旦開啓,必然會立刻對他們展開攻擊,寧贖衣佈陣的動作較爲明顯,爲了不叫跟在他們身後的妖族覺察到,之前兩人就商量過,一旦覺察到大陣開始出現異動,陸雲滄就立刻在暗中佈下流雲劍陣,來在他們二人身邊製造出一個緩衝帶,以免等下大陣開啓,兩人直接對上大陣的殺招。
就在陸雲滄這流雲劍陣布好的一瞬間,一股冷風倏地席捲而來,原本晴朗的天空中突然開始烏雲密佈,一層又一層地堆疊着壓了下來,細小的雪花開始一點一點自烏雲中飄落,帶着些微的涼意。
但這些雪花並沒有落到陸雲滄跟寧贖衣二人身上,流雲劍陣將這些看似無害的雪花全都隔絕在了外面,陸雲滄覺察到這個細節,於是傳音告知了寧贖衣。
“前輩,這雪花似乎有問題,流雲劍陣將它們都擋在外面了。”
“嗯。”
寧贖衣腳下一停,目光凝視着眼前隨風凌亂而舞的雪片,那些跟在寧贖衣身後的妖族將領見他停了下來,也不敢自己前行,紛紛停下腳步來看向他。
寧贖衣擡起右手來,伸出去接住了一片雪花。
將那一片雪花拿到眼前細細端詳,寧贖衣的眉心慢慢擰緊,原來那片雪花在寧贖衣手心中待了這麼長時間,竟然一點點融化的跡象都沒有。
“通知麾下所有士兵將領,儘量不要讓這雪花沾染到身上。”
寧贖衣沒有回頭,只是一翻手將那片雪花丟掉,同時輕聲囑咐到身邊那名妖族將領。
“是。”
那妖族將領連忙回頭去把這個消息傳遞下去。
“爲何要提醒他們?”
陸雲滄有些不解,雖然這雪花明擺着有問題,但既然將妖族大軍引進來就是爲了坑他們的,那又何必給他們示警呢?
“如果能有把握,叫這些妖族士兵與將領全都折在此處,那我自然不會提醒。”
寧贖衣嘴角微微一勾:“然而等下大陣一旦開啓,必然會出現一番混亂,你我只能先竭盡全力應付殺陣,這些人便聽天由命,萬一有那運氣着實是好的,沒死成活下來,那我們就難免留下後患。”
陸雲滄眼神隱晦地透過斗篷縫隙朝後面掃了一眼,只見身後那些妖族此刻正各自忙碌着拍打身上落下的雪花,並沒有往自己這邊多加留意。
就在陸雲滄將視線從一衆妖族身上收回來的時候,峽谷之中的溫度,驟然開始急速下降起來!
嗚嗚——!
一陣凜冽凍風呼嘯着刮起來,原本無害的雪花陡然在凍風中互相拼湊到一處去,凝聚成數以千百萬計的細小冰刀,在凍風的催動下打着旋兒襲向被困在陣中的一衆妖族,與此
同時,騰騰霧氣也開始自衆人腳底瀰漫升騰起來,明明凍風呼嘯,對這白霧卻沒有任何影響,霧氣繚繞之間,一些暗影一般的藤蔓突然滋生出來,紛紛纏繞在附近妖族的腿腳之上!
這變故出現的太過突然,幾乎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那些跟在寧贖衣身後的妖族士兵將領就全都被白霧籠罩起來,雖然陸雲滄他們還能聽見妖族大軍中不斷髮出的慘呼哀嚎,但只憑眼睛去看,是一點都看不到他們到底在哪裡了。
跟突然中了埋伏,一下子潰不成軍的妖族大軍相比,寧贖衣這邊要安靜得多,雖然凍風依舊呼嘯,冰刀也時不時敲在陸雲滄構建起的防禦陣上,但是不管是白霧也好,還是藤蔓也好,都好似有志一同地將他們二人忽略掉了一樣,在陸雲滄陣法還沒有影響到的範圍外,就遠遠的繞了個彎兒,恰恰好將兩人給空了出來。
“這是什麼情況?”
陸雲滄看了看外面的白霧跟藤蔓,又回過頭去看寧贖衣:“前輩……你不是說跟他們不熟的?”
“……我的確跟千桑派不熟啊。”
寧贖衣搖了搖頭:“不要放鬆警惕,暫時的平和,說不定是在爲更大的動作做準備。”
“反正我們只要能保證在這陣中不被傷到就可以了。”
陸雲滄手腕一轉,血劍噌的一下子握在手中,劍刃翻轉間,猶自發出輕微的嗡鳴聲,彷彿在像陸雲滄抗議對自己這麼長時間的雪藏。
“你的劍,已經通秉了靈性,只是它對着鮮血,似乎有着異常的執着。”
寧贖衣這也是第一次有機會好好觀看陸雲滄手中的劍,叫他意外的是,陸雲滄手中的劍,竟然跟點雲宗大部分門人所佩戴的劍不同,不僅靈性更上一層,在對於鮮血的渴望上,也是出類拔萃,就連陳方手中,那把爲戰而生的鬥劍,恐怕都沒有這般嗜血。
“這把劍本就是因爲飽飲鮮血而後開啓的靈鋒,所以十分嗜血。”
陸雲滄望着手中沉甸甸的血劍,眼中閃過一抹沉思,當初血劍沒有被承天劍靈封印的時候,當真是每到廝殺之際,哪怕他不灌輸靈力到劍中,這血劍都會自行震顫嗡鳴,彷彿是興奮到戰慄一般,然而在被承天劍靈封印之後,這種情況就已經變得十分少了,而今這嗡鳴再現,只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血劍劍刃上,承天劍靈的封印在減弱。
陸雲滄自己都說不準,在這個年代裡,黯天劍靈有沒有甦醒,只是隱約記得,癡劍談秋容此時貌似還沒有成名,那是否就意味着,黯天劍靈暫時還沒有被第一代癡劍,也就是談秋容的夫君還釋放出來呢?
眨了眨眼,陸雲滄將心思自這些紛亂思緒中收回來,此時此刻他已經無暇顧及是否會被黯天劍靈給發現了,只有先幫助寧贖衣,成功地佈置好封妖大陣,完成了他的心願,自己才能了無牽掛地回返自己所在的時代當中去。
“吼——!”
一聲震天怒吼突然自兩人前方傳來,兩人急急忙朝前看去,卻見白霧翻涌着朝兩邊分開,一頭周身冒着金紅雙色火炎、看起來有幾分像麒麟,又有幾分像獅子的碩大妖獸猛地自白霧深處撲了出來!
那妖獸幾個縱跳來到寧贖衣、陸雲滄身前空地上,一雙銅鈴般的大眼死死盯着寧贖衣跟陸雲
滄,在看到陸雲滄手中所持的血劍之後,雙眼驟然充血,再度發出一聲怒吼!
寧贖衣在這妖獸甫一撲出來的時候,心中一驚,待到他發現對方打量着自己的眼神,並非驚喜,而是飽含着敵意跟懷疑之後,他心中又平靜了下來,同時也明白了爲何那白霧跟藤蔓偏偏不出現在自己這邊腳下的原因。
原來這佈陣之人,竟是想要他們自相殘殺。 這妖獸不是別人,正是化回了原形的諳遷楔,從他那忌諱的眼神跟動作就可以看出來,此時的諳遷楔已經深受幻陣所困,之前一定已經看過不止一次的“寧贖衣”幻影。
想到這裡,寧贖衣不露聲色地打量着諳遷楔,不一會兒就發現了這正在他們二人面前來回踱步,伺機尋找攻擊機會的諳遷楔,左後腳那裡有一絲不對勁。
他的左後腳,還有左側的後腰,一定是在方纔的搏鬥中受了傷……
“雲滄,開啓劍陣,小心防備,這是諳遷楔的原形,他將咱們兩人當做是幻陣的產物了,所以一旦露出破綻,他立刻就會發動攻擊。”
寧贖衣用傳音警示陸雲滄道。
“好。”
陸雲滄聞言,十分乾脆利落地掐起劍訣,只見一股股流雲劍氣彷如山間流水一般,飛快地在二人身邊騰起,糾纏着開始佈置另一個陣法。
諳遷楔見陸雲滄有了動作,當即狂吼一聲,四肢一用力,直接奔着陸雲滄就撞了過去。
“劍域鎖!”
陸雲滄等得就是諳遷楔做動作這一刻,實際上,之前那些動作十分明顯的劍訣,就是誘使諳遷楔出手的誘餌,而他持劍手中暗自掐着的劍域鎖劍訣,纔是真正要對付對方的招數。
這劍域鎖,便是在陸雲滄吸納了蜃珠中的幻力後,結合流雲劍陣中的困字劍訣創造出來的劍式,今時今日,這還是陸雲滄第一次施展這一招劍法,只見六柄閃爍着耀目光芒的寶劍從天而降,恰恰好將諳遷楔釘在中央,每一柄寶劍上都各自延展出一條幽藍色的鎖鏈,這鎖鏈內中便蘊含着無盡的蜃珠幻力,鎖鏈交叉纏繞,將諳遷楔捆綁在劍陣最中央。
諳遷楔驟然被困,眼中暗紅血色更濃,他不住地低吼着,瘋狂掙動着身軀,幻力凝結而成的鎖鏈在他身上滿布着的麒麟甲外摩擦,發出一陣陣哐啷哐啷的刺耳聲響。
然而不管諳遷楔如何掙扎,那六柄寶劍竟是紋絲不動,就連那幻力凝結的鎖鏈,也看起來牢固的緊。
寧贖衣見狀一擡手,一把暗藍色長鞭就在他手中凝結出來——在陸雲滄困住諳遷楔之前,寧贖衣的心中實際上還在搖擺不定,畢竟他真正的目的,是將諳遷楔以及其他妖族整個封印到另外一處空間去,而不是真正去取諳遷楔的性命,可事到如今,自己既然被對方當做幻陣內的影像,就不可能真的對諳遷楔袖手旁觀,不然很有可能被他看出問題來。
思及此處,他便索性取出了從凌廣門中獲得的一件法寶——鈴骨鞭,這鞭子能鞭笞神魂,雖然傷害並不算大,但是在對付皮糙肉厚的諳遷楔的時候,這鈴骨鞭實際上比陸雲滄下的這鎖鏈更管用。 寧贖衣並不打算殺諳遷楔,可也不能叫他看出破綻,因此靈力一催,手中鈴骨鞭就帶着破風聲響,朝着諳遷楔招呼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