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睜眼,便是千雪梨花帶淚的小臉。
“別,別推了……”
胳膊痛。
“師傅!你醒了!”
“我……噗!”
商葉張嘴就是一口老血。
“師傅QAQ!”
商葉咳了幾聲後,勉強笑了笑,說道:“沒事,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嘭!”
又是一聲轟響,四周搖晃着,上方不斷有砂石落下。
外面兩個兇物打得地動山搖,商葉感覺地下溶洞不太安全,於是說道:“好了,千雪乖,別哭了,先扶我出去。”
小千雪抹了抹眼淚,乖巧地點點頭。
“對了,你咋自己出來的?”
“我有……不好的感覺,就去推門,推了幾下,就出來了。”
這就出來了,你是寶可夢嗎……
商葉也沒多想,這丫頭身上秘密多着呢,能穿越空間屏障,他還真不意外,哪怕她開個“黃泉水幕”傳送……
嗯,那還是蠻驚悚的……
兩人磕磕絆絆走出了地下溶洞,迎面看到一羣猴子路過,那幾個穿背心的猴子也在其中,它們還擡着一柄通體雪白的刀!
商葉看得真切,正是山神廟裡供奉的那把刀。
這還有送快遞的……
“跟着它們。”商葉說完,就覺得眼前一陣眩暈,他真元大損,又渾身傷痛,實在虛弱到了極點。
小千雪摟着商葉的腰,腦袋頂着他的胳膊,兩人走走停停,片刻後,挪到一處視野開闊的高地。
“行了,放我下來。”
商葉靠着一顆樹坐下,看着下方塵土籠罩的谷地,那裡隱約有兩道身影纏鬥着,不斷髮出巨響。
那些猴子去了更高的地方,沒過多久,便有一件銀閃閃的東西落進了谷地。
商葉眼前卻開始模糊了……
身體還是不行啊,就在他要昏倒時,一道刺目的刀光亮起,那光彷彿暴風雨後,自雲霧中照向大地的第一束光芒。
商葉半闔的眸子,映照着刀光,那尚未消散,不屬於他的記憶閃現而出。
……
“雪樹啊,你跟雲娘學什麼劍,女人和小人才用劍,男人都用刀,老爺我教你一套刀法,一套光明正大的刀法!誒……夫人我錯了,我說着玩的。”
“我這刀法叫大光明刀,殺招叫做……”
……
山巔處,夏侯雪樹負手而立,不遠處懸浮着一名身穿紫甲的男子。
一羣猴子正抗刀往山上趕,忽然,那軀體龐大的雙頭黑熊從天而降,攔住了它們,妖熊一聲吼叫後,猴羣便四散而逃。
空中的男子不停說着什麼……
夏侯雪樹置若罔聞,緩緩舉起了右臂。
男子的臉色沉了下去,身上的寶甲亮起了紫光。
夏侯雪樹以手爲刀,隔空一斬。
“日月重光!”
一時間,光芒萬丈……
щшш▪ тт kΛn▪ ¢O 商葉被那絢麗的刀光閃得,退出了回憶狀態。
原來如此……
難怪他施展露綻瞳時,在那叫殷七的魔修身上,看到了一道“袈裟線”,這分明是被夏侯雪樹砍得,還有那件紫甲,竟然是“天御紫闕甲”,這可是靈品寶甲,這一件換三五件上品法器,沒什麼問題。
“鎏金八角蜃龍鏡”雖是上品法器,卻是功防一體的實用寶物,價值堪比尋常靈器,再算上那道仙品符籙……
商葉敢肯定,這個陰神道魔修絕對不是普通人物,尋常丹境修士把自己賣了,也攢不出這些身家。
可惜讓這條大魚溜了……
山谷裡的光芒逐漸隱去,戰鬥仍在繼續,只是聲勢比之前稍弱了些,那獸吼之聲多了些。
商葉漸漸放下心來。
這山神老爺雖是魂體狀態,如今受仙品契約符加持,估計跟全盛時期比,也不遑多讓,可惜這種BUFF不是永久的,正常狀態下,必然比生前弱,除非在神道一途,能有精進……
說來。
商葉獨來獨往慣了,先是多了個萌萌噠的小尾巴,現在莫名其妙又“綁定”了一尊契約靈鬼,還是極爲罕見的妖靈,也不知,以後該如何面對這位山神老爺……
他想着想着……便合上了眼。
“師傅?”
千雪扯了扯商葉的衣角,小臉上滿是關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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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叫喚着,卻眯了眯眼,小腦袋晃了晃,幾息後,便倒在商葉的腿上。
之後,一名白髮蒼蒼的老者來到了樹下,他低頭注視着兩人,良久後,淡淡道:“收拾個家養的畜生,如此費勁,這麼多年,你是怎麼過來的?”
山谷內,那散發着瑩瑩光華的鬼神應聲飛出,懸空而立,他冷冷看了老者一眼後,雙手握刀,如流星一般墜落。
炫目的刀光和洶涌的妖氣激盪着,相互泯滅,谷地兩側的山坡在劇烈震動中,接連塌陷。
最終,伴隨着一聲震耳欲聾的淒厲吼叫……
血雨漫天!
夏侯雪樹自空中落下,直接問道:“他怎麼樣?”
白髮老者看着商葉,“死不了,都是小傷,只是神魂薄弱,驟然容下你這尊大佛,受了些許衝擊,第一次見使用契約符,卻導致自己魂魄受損的……”
夏侯雪樹點了點頭,又提刀來到老者近前,先是冷冷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後,然後卻露出了笑容,“好久不見。”
老者微微搖頭,“我覺得以我的性子,我們應該經常見。”
夏侯雪樹不由翻了個白眼,“那小子太煩了,總在我上課的時候插科打諢,我就叫他別來了,然後……”
“然後?”老者順着問了句。
“他就真不來了……”夏侯雪樹有些無奈。
“他不來,跟你說什麼沒關係,只是懶得給你送終。”
雪樹將刀插在地上,習慣性撓了撓毛臉,“這我知道。”
老者拍拍袖子,說道:“要不是多了這一茬,我也懶得來,聖京到這裡,多少萬里之遙,哪有這閒工夫,主政天下忙得很……”
“說得薄情了吧。”雪樹扯了扯嘴角。
“你可拉到吧,認識一天兩天了?”
老者甩了甩袖子,“生離死別的,咱又不是第一次見,我還得給你哭兩嗓子不成?再說了,你這枯老病樹不是又發芽了?”
雪樹無視了老者話裡的挪揄,看着商葉說道:“這個人,我等了很久,先生跟我說過……”
“停停停,他老人家盡愛打這種啞謎,你別瞎惦記,臨到終時,還有這番造化,以後出了這方小天地,就好好領略一下大千世界,其他不要多想,不過,此人跟我玉京山確實有些淵源,唔,不好說不好說……”
雪樹默默點頭,“看得出來。”
老者屈指一彈,將一粒金光射進商葉眉心,說道:“治好了,沒什麼事,我就走了,你以後好好幹,靈鬼嘛,跟靈妖差不多,都是混口飯吃。”
雪樹聽着微微一笑,對轉身離去的老者,抱拳道:“師兄慢走。”
老者身形一頓,回頭上下打量着夏侯雪樹,說道:“那些水裡遊的,天上飛的,狐精鬼怪的,可都沒你這臉皮啊。”
“見到師兄,我真的很開心。”
“行了。”
老者吹了吹白鬍子,“你別在我這煽情,咱們還需要通融通融感情,處理一下人情世故不成?這些,你留給其他那幾個吧。”
“說起他們,其實我有個疑問……”
“說。”
“師兄爲何以老人樣貌示人?”
“明知故問!”
夏侯雪樹搖了搖頭,“一者去三,‘一’自然是純之又純的問道之心,老三像是頑劣根性,老二是你們的陰暗面,而你看着是權利之慾……”
“噢?”
老者不置可否。
“其實不然,張三代表的是傷痛,他胡天海地,只是爲了掩蓋內心的悲傷,我們初識時,你就這樣,老二更不是你們的魔性,而是不甘……”
“你見過他?”老者眯着眼打斷道。
“好多年前……”
“他說過什麼?”
“唔,沒說什麼,只是說了要北上。”
老者想了想,東澤鄉再往北,可就是荒原了……
片刻後,老者指了指自己,“我呢?”
“哈哈,師兄你是最小的那個,先生說過,你小時候是極好的讀書種子,有資格研究大學問,卻是陰差陽錯了……所以,你應該是那顆赤子之心!”
老者愣了片刻,隨後擡起袖子,再放下時,卻變成了一名脣紅齒白的少年郎。
他擡手作揖,聲音稚嫩,“猴師弟慧眼如炬呀。”
雪樹擺擺手,“哪裡哪裡,難得見你一次,現在看着順眼多了。”
“你若爲人,那山巔的位置指不定該讓你來坐。”
“我連一處山神廟都坐不穩當。”
“一樣的一樣的,坐哪裡都是一樣的啊,即使是聖京的高位,也是一般無二的道理。”少年緩緩道,“就是我這樣子,徒惹猜疑,無奈而爲,這陰神道的麻煩我自會處理,師弟,我們來日再會。”
少年走了幾步,身後突然有人叫道:“張安士。”
“又怎麼了啊?”
“你們……沒事吧?”
“猴精的猴精的,煩不煩,管好你家這個,他哪天嗝屁了,你去下找青陽嘮叨吧!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