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他,你願不願意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成功的。我一定要成功。
他明白她爲什麼對於成功有那麼強烈的。於是開玩笑說,好,我知道,你不想讓人說,你是董亞寧的太太,而是有一天,想讓人介紹我:這是邱湘湘的先生……懶
她不語。勾住他的頸子,深深的吻他。
倚在教堂的灰石牆上,冷而堅硬的牆壁硌着他的背脊,並不舒服;她親的那麼狠、他的脣被她咬的發疼……她骨子裡總有一股隱隱的野性,時不時的鑽出來,就像在暗夜裡舞動的精靈,讓他着迷、讓他害怕、讓他深深的沉溺其中又想要牢牢的用力的封住,更讓他不能放心。
她看着他的眼睛,說我很抱歉。
她跟他說抱歉,他覺得不是滋味。
多年以前,那個她還不像女孩子的女孩子的時代開始,他以爲“抱歉”這種詞,她永遠不會對他說。那份瞭解和體諒,是她給他的信任,獨獨屬於他。
他看了她半晌,這回沉默的是他。
只是繼續牽着手,在夕陽下的小徑上走着。都沉默。回到旅館裡,布萊爾太太說,晚餐已經給你們送到房間裡去了,祝你們有一個愉快的夜晚。
走在木樓梯上,他突然停下,說我抱你進房間去吧。
她笑着問你幹嘛?像被嚇到的樣子。
他說不是蜜月中嘛,像個度蜜月的樣子好不好?蟲
她說你越玩兒越真了快別發神經了,喂這樣怪肉麻的……
他拉住她不鬆手,到底抱着她進了房間——真正的一間蜜月房:燭光晚餐、四處可見的花瓣……倒在牀上,花瓣和她的頭髮絲兒一起黏在他臉上,暖的暖、涼的涼。一暖一涼之間,心跳都似乎是不規律的了。
她說這真讓我有一種錯覺呢。語氣溫柔的不得了。
他忽然間涕泗具下。
她開玩笑說你不用這麼感動吧,我剛剛說的是錯覺。
他氣結。接着噴嚏上陣,真狼狽。惱的不得了,在這種時候,犯了過敏症……
他生病了,她老老實實的陪了他三天。三天裡最多的就是陪他坐在閣樓的窗臺上看風景。他吃藥睡着的時候,她就在旁邊畫圖……待她下去給他煮東西吃了,他翻看着她的畫稿。不太像是隨便畫的;她畫功從來都是最好的,聰慧又努力,做什麼都不會落在人後,遲早是要成功的……他出神的看着外面草地上一簇又一簇的白色小花,叫不出名字來,只是覺得清雅。
“這些小花看上去很像獐牙菜吧?”她端着白粥坐在他身邊。米香撲鼻。
是很像。有一年暑假他們旅行,去神農架。到處都能看到開花的獐牙菜。
她說獐牙菜的小花美麗,就像綠色底子小白花的印花布。停了一會兒又說,正好在設計一組童裝,這種花色給小女孩兒穿多麼可愛……話題又回到工作上。
他不出聲。
她坐到他身邊,小心的吹涼了粥餵給他吃。
其實她不慣照顧人,他也不慣這麼被人照顧。這好像是個彆扭的遊戲,要慢慢的才能習慣。
他吃完了,看着她。
閣樓裡光線開始暗淡,她的面容也有些模糊。
她的電話在響,拖了好久她都沒有接。好半晌,反而是他拿起來,遞給她說接聽吧。
她當着他的面接了電話,不知道對方是誰,只見她慢慢的走到外面去,電話是一個接一個,時間越來越久,後來聽到她的笑聲,輕鬆而又愉悅。
天色完全暗下來,他已經看不到外面的小花的時候,她進來,輕輕的從背後抱住他,說我得馬上會倫敦。
她柔軟的手臂像水草一般,扣在他的腰間。
他說好,我們一起走。
他答應的痛快,她卻有些不忍了,說你再休息一天吧。
他說不,我也得回去了。
公司裡家裡好幾頭三催四催,他只是一拖再拖,說煩了就乾脆關手機。
他笑着說:“你知道我這種媽寶,離了父母的眼面兒,立時三刻的就會被追蹤下落——我離開已經太久了。”他並沒有跟她講的是,這樣來了倫敦看她,也有些緣由;只是不忍心讓她跟着心急,也只想看看她的模樣。
她似是明白他的處境。也明白他不想她有負擔。並不多問。
收拾東西的時候他說不知道那座燈塔還在不在。就看到她身形停滯一下,回頭對他笑了笑,說在的吧,那是引航的燈塔。之後又說有機會我們一起回去看一看……
他笑着說你這麼忙,這個機會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也不是抱怨的語氣,因爲不是抱怨,反而覺得生疏了。
她看着他。過一會兒,終於轉身過去,繼續收拾東西。
離開的時候跟布萊爾太太告別。老太太請他們明年再來。
他笑着說好,我們明年再來。
在倫敦火車站出站口兩人就去了不同方向,她去哪裡,他沒有問;他只是告訴她,他會去芳菲那裡勾留半日。
她走的急匆匆的。說會去機場送他。
“等我哦……”她說這句話的時候頭也不回的跑掉了。
他到了芳菲的住處,芳菲簡直不歡迎他,說他有異性沒人性、妹子是早拋在腦後了。那一天他也懶得開口。芳菲看出他情緒不佳,只問了句:七年之癢……能熬過去嘛?
芳菲不提,他幾乎沒有意識到,他們……七年了。已經七年了。
他說這有什麼,我們會有無數個七年的。
芳菲笑笑,再不發一語。
他走的時候她並沒有來得及趕到機場送她。換了往常他該暴跳如雷,卻忍住沒有生氣。電話裡他們照常說說笑笑,正常的不得了。
他應該是習慣了,她說話很難算數,尤其是在他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