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着懷裡白鴿若燦辰星的眸,江博心徹底柔軟下來,*溺而無奈地喟嘆了一聲,雙臂圈着她身子,低沉的聲音夾着清冽男性氣息落在她耳畔:
“鴿子,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
白鴿仰着小臉,見他神色變得凝重,她立即斂了笑,一臉正色地望着他俊毅的五官,等待他說下去。
“晉修今天下午喝的咖啡被人下了刪除記憶的藥物,雖然威爾斯教授即時給他做了手術,但明天醒來,他很可能不記我們所有人,包括楚楚,剛纔,我送她回去的時候,她情緒很低落……”
聽完江博的話,白鴿心裡既震驚又難過,小臉皺成了一團,擔心地說:
“墨少現在和楚楚可是離了婚的,他又忘了楚楚,那豈不是……”
江博大手把玩着她纖細的手指,溫言安慰:
“不會的,楚楚肚子裡懷着墨家的子孫,墨老爺子和墨叔叔都認可了楚楚,剛纔在醫院裡,他們也表過態,不會因爲晉修不記得楚楚,就讓她離開他。”
白鴿眉心還緊緊皺着,晶亮的眼珠子轉了幾轉,突然又激動的問:
“老大,你說,墨少那麼愛楚楚,當初爲了她連命都不要的,他有沒有可能就算失去記憶,也不會忘記楚楚?如果可能,我希望他忘了我們所有人,只要記得楚楚就好。”
江博脣角勾起一抹*.溺的弧度,憐惜的低頭去吻她柔嫩的脣瓣,晉修發生這樣的事,剛纔又親眼目睹了楚歡的難過,他現在摟着喜歡的女子,心裡,更多了一分溫柔,想要好好的珍惜她。
………………………………
這一晚,楚歡直到天亮的時候才疲憊的睡去。
即便如此,她沒也睡多久,不到兩個小時,又被惡夢驚醒,日有所思,夜,就有所夢,夢裡,墨晉修摟着別的女人,用之前那種厭惡的態度對她,讓她立即滾出他的視線……
雖然是夢境,但那份痛楚,卻真實得讓她難以想哭。
緊緊地抿了抿脣,拿起牀頭的鬧鐘一看,還不到八點。
用手捏了捏暈沉的頭,起牀,洗漱,下樓,客廳裡沙發上坐着的顏洛橙一見她下來,立即放下手中的報紙迎了上去,盯着楚歡的黑眼圈蹙眉,責備地說:
“楚楚,你一晚上都沒睡嗎,看黑眼圈這麼嚴重,反正墨晉修要到中午的時候纔會醒過來,你再回房間睡一會兒。”
楚歡搖頭,順着呼吸間的淡淡香味看向廚房,透過透明玻璃看進去,只見她母親任雨霞繫着圍裙,正在廚房裡忙碌。
“媽媽在煲湯嗎?”
她疑惑地問,這大清早的煲湯,心裡突然想到什麼,臉上,浮起驚愕之色。
顏洛橙微微一笑, 見她不願再回房睡覺,乾脆拉着她到沙發前坐下,她把報紙遞給她,說:
“乾媽在給墨晉修煲湯,她說,那湯要煲好幾個小時,等你中午去看墨晉修的時候,正好把湯帶去給他喝……對了,你看看今天的報紙,重大的新聞。”
楚歡沒睡好覺,眼睛很乾澀,頭也有些暈沉沉地,顏洛橙把報紙塞給她,她並沒有立即翻開看,這會兒聽她說有重大新聞,她才低頭去看。
觸及到報紙上頭版版面時,她乾澀的眸一瞬圓睜,驚愕地看着報紙上的相片,不知是拍攝者的技術問題,還是故意弄得這麼模糊的,相片,看不清長相,可是該清晰的,卻很清晰。
拍的,是昨晚西郊那間舊工廠裡的事。
蘇媛被五六個男人撕扯着,那畫面,儘管模糊,卻依然給人淫.亂不堪的視覺衝擊。
偏偏,那些男人處理得模糊,蘇媛那張因欲.望而扭曲的臉,很清晰,熟悉她的人,一眼就能認出。
“楚楚,蘇老頭子和蘇媛都死了,那十幾個人,聽說最後自相殘殺起來,現場,不堪入目,蘇秉謙也在今天早上被逮捕了,蘇家這下子算是完蛋了。”
說起蘇家的報應,顏洛橙的語氣很興奮,心裡真是說不出的暢快,蘇媛那個惡毒的賤.人,終究還是被那些男人弄死了。
楚歡把內容看了一遍,寫這篇報道的記者筆鋒犀利不說,字裡行間流露着蘇老頭兒BT,讓自己沒了利用價值的孫女侍候他的手下,字字句句,都有着把讀者往某方面引導的用意。
……………………
上午十一點,楚歡接到趙芸的電話,說墨晉修醒了。
她的心跳在片刻的停頓後以無比快的速度狂跳起來,甚至沒敢問墨晉修是否記得她們,只說了一聲“我馬上就趕去醫院。”
顏洛橙開車送楚歡去的醫院,她母親任雨霞煲的湯,還是沒有帶去,她說墨晉修剛醒來,也許不能進食,就算能進一點流食,她婆婆趙芸肯定也準備好了。
“楚楚,你別緊張。”
顏洛橙牽着楚歡的手,她清晰的感覺到她的手很涼,很僵。
進了醫院,乘電梯到墨晉修所住的樓層。
電梯叮的一聲到達ICU樓層時,楚歡的心跳頓時加快了速度,身旁,顏洛橙牽着她的手悄然一緊。
走出電梯,遠遠的,看見出現在走廊那頭轉角處的江博和白鴿,他們兩人應該是剛從墨晉修的病房裡出來的。
白鴿說,她和江博準備到樓下大廳去等她的。
對上楚歡的目光時,江博眼神閃爍了下,笑容有些牽強:
“楚楚,墨爺爺和墨叔叔,還有一大羣人在病房裡,要不,你等一會兒再進去。”
楚歡的心,微不可察的一緊。
江博和白鴿的表情,讓她最後一絲僥倖蕩然無存,手從顏洛橙手裡抽出來,攥緊,故作淡定:
“沒事,趁着爺爺他們都在,我現在進去看看他。你們要不要一起去?”
“楚楚……那個,晉修,他的情況和昨晚威爾斯教授估計的,有些出入……”
江博眼裡閃過一絲猶豫,似乎難以啓口,楚歡的心跳停頓了一秒,摒住呼吸,緊緊地盯着他。
在她緊張的眼神注視下,江博輕輕地嘆口氣,最後皺了皺眉,說:
“算了,你一會兒見到他就知道了。我們陪你一起去病房。”
顏洛橙疑惑地目光從她哥身上收回,轉而安撫地對楚歡說:
“楚楚,別緊張,沒事的。”
四人走到病房外,還沒進去,就聽見病房裡墨晉修不耐煩的趕人:
“我要休息,你們都回去吧,這裡有護士照顧我,不用你們都留在這裡。”
趙芸難過的吸着鼻子,哭過的眼睛還有些紅紅的,可是她不是難過,是高興,儘管兒子這會兒不耐煩的要趕她走,她也很高興。
因爲,她的兒子沒有忘記她,也沒有忘記屋子裡這些家人。
江博剛纔說的他的情況和威爾斯教授昨晚的估計有些不同,這個不同之處就是,墨大少爺忘記的,只是一段時間的記憶。
可能是丟了幾個月記憶的緣故,他大少爺的脾氣有增無減,這纔多大一會兒,就煩他們,趕他們離開了。
趙芸還想說什麼,卻被一旁的墨尚術拉住,他對她使了個眼色,微笑地說:
“晉修,你好好休息,我們晚上再來看你。”
“爸媽,你們有時間就多過過二人世界,不用來看我。”
墨晉修皺着眉頭,如刀刻般完美的臉上神色淡漠,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眸裡噙着煩燥,他心裡,空蕩蕩地,說不出什麼感覺。
醒來,就被一堆的人圍住,問他認不認識他們。
他覺得可笑極了,他活了近三十年,能不認識自己的父母,爺爺,朋友以及同事嗎?
他的導師威爾斯教授以一副驚愕到不敢置信的表情望着他,不只如此,病房裡的人,還有Allan,他的師兄,他們怎麼會在這裡?
後來,在威爾斯教授一番專業詢問之下,他被告知,自己的記憶出現了一段時間的空白。
而這段空白的記憶,是因爲被人下了刪除記憶的藥,損壞了顳葉……
聽到這樣的答案,他一開始是不相信,後來確定了今天是臘月二十九,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他才相信自己失了幾個月記憶的事實,腦子裡,一絲一毫的記憶都沒有。
他頓時惱怒,揚言一定要找到下藥的人,把其一刀刀地凌遲而死。
他問有沒有抓到給他下藥的人,Allan告訴他,藥是戴維的,但具體誰下的藥,他們還沒查出來。
聽見戴維兩個字,墨晉修臉色再次變了,可是,他剛一思考,就頭痛,立即皺起了眉頭,見狀,威爾斯教授讓連忙安撫他不要激動。
後來,江博說,戴維還在MIE,等他身體好一些,就讓他親自去審問,墨晉修在這個時候才發現了他身邊的白鴿,以及兩人不同尋常的關係,他詫異的問:
“阿博,你和白鴿,什麼時候關係都變了?”
白鴿被他說得小臉紅了紅,脫口問道:
“墨少,你一點都不記得了嗎,這幾個月發生的事,一點印象都沒有?那你可記得楚楚,我們這麼多人你都記得,你應該也記得楚楚對不對?”
她的話一出口,一屋子的人都目光齊齊地看向墨晉修,他好看的眉頭擰起,不知是擰眉的動作牽扯到了頭上的傷口,還是他在大腦裡搜尋白鴿說的‘楚楚’這個人時頭又開始痛了,他的表情,有點痛苦,但眼神,卻在衆人好奇而緊張的目光下變冷。
“楚楚是什麼東西?”
他半眯着眼,眸光冷冷地看着白鴿。
白鴿小嘴半張,雙眸圓睜,不敢相信的瞪着病牀上俊冷而疑惑地墨晉修,聲音比剛纔提高了好幾個分貝:
“墨少,你真的不記得楚楚了嗎,她是你老婆楚歡啊,她還……”
“你胡說什麼?”
墨晉修不悅地打斷白鴿,深邃的眸掃過病房裡面色各異的衆人,最後視線停落在他爺爺身上,墨老爺子臉色有些尷尬,還有些不悅。
被他盯着,墨老爺子捏着拳頭放到嘴邊,假咳一聲,沉聲開口:
“晉修,楚歡,是你在幾個月前娶的老婆,你失去了這幾個月的記憶,不記得她,也很正常。”
“爺爺,你不經我同意,幫我娶的老婆?”
墨晉修雖然失去了這幾個月的記憶,但他其他的記憶沒失,思路還很清晰,從老爺子剛纔的表情,他就知道,那個叫楚歡的,肯定是老爺子不經他同意替他娶的老婆。
他可記得,之前他就領過好幾個女孩子回家,只不過,一個個都被他嚇走了。
難道,那個叫楚歡的,沒被他嚇走嗎?
可是,楚歡這個名字,他怎麼聽着覺得厭.惡,是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沒來由的討厭,這種感覺,很奇怪,但,他很清楚,自己潛意識裡,很討厭這個叫楚歡的女人。
“晉修,你和楚楚的感情很好的。”
江博皺着眉,開口解釋,這傢伙真是變回了幾個月前,他記得,那時候他說起楚歡,就是這種表情。
“阿博,你不用解釋,就算我失去了一段時間的記憶,這段時間,也不到半年,你以爲我會在不到半年的時間裡接受一個並非我自願要的女人,還和她感情很好,你們拿我當三歲小孩騙,還是故意刪除我一段時間的記憶,然後塞一個女人給我……”
“晉修,你怎麼能這樣想呢?”
墨尚術責備的打斷墨晉修,墨老爺子則對一旁的江博輕聲說“阿博,你們現在下樓去等楚丫頭,晉修這種狀態,讓她先別上來。”
……………………
可是,面對楚歡,江博說不出口,讓她不要去見墨晉修的話。
看着她推開門,看着病房裡的衆人回過頭來,用詫異的眼神看着楚歡,江博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扯起一抹笑,溫言解釋:
“楚楚早晚是要和晉修見面的,也許早一點見,晉修能早一點想起楚楚。”
氣氛,因爲楚歡的到來變得詭異,衆人的目光,在她和病牀上的墨晉修之間打轉,她抿着脣,面上,儘可能的保持着平和,神色淡然如水。
視線掃過衆人,看向病牀方向,一瞬落入那人深暗薄怒的冷眸裡,那雙眸子陌生而冷漠,甚至,還夾着幾分厭惡。
是的,厭惡,隔着幾米的距離,被落地窗簾遮得嚴實的病房裡光線分明偏柔偏暗,可,她卻看得那麼清楚,那陌生而厭惡的眼神似一把利箭破空刺進了她心臟。
一種無法用言語表達的痛意迅速的蔓延到四肢百骸,穿透每一寸神經末梢,她本就白希的臉頰,在他那冷漠而厭惡的眼神裡一點點失了血色。
變得蒼白!
病房裡,沒有人說話。
有片刻,氣氛沉寂得令人窒息。
最先打破這種詭異和沉寂的,是病牀上的墨晉修,他涼薄的脣角一勾,說出的話冷酷無情:
“你就是楚歡?我不管你當初是怎麼嫁進墨家,也不管之前這幾個月,你爲什麼還沒有離開墨家,但你休想趁着我失了記憶就接受你。”
楚歡身子還是狠狠的顫了一下。
她昨晚在心裡想過無數種墨晉修忘記了她,再見面,可能說的話,知道他有可能回到一開始對她的態度,也做好了心理準備,接受他說難聽的話。
然而,自己在心裡想想,和親耳聽見他用那種冷酷無情的話說出來,是兩回事。
站在她身後的顏洛橙臉色一變,抿緊了脣,擔憂的看着楚歡。
楚歡只是靜靜地看着他,心頭波濤翻騰,清亮的眸子裡,卻沉靜如水。
她深深地吸口氣,讓自己不要被他一句話就傷了心,他忘了自己,就當他們真的只是第一次見面好了,她犯不着和他一個剛醒來的病人計較,先讓他一讓,等他頭上的傷口好了,再跟他算帳。
如此一想,她心緒稍稍平靜了一分,抿抿脣,淡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