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夕顏推門而入,看着正低頭工作的男人,輕聲開了口,“陸立擎剛給我打電、話……”
話音未落,一直低頭忙碌的男人猛然擡起頭來,深邃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她,薄脣微啓,“你想幹什麼?”
嗓音,已是不悅峻。
安夕顏立馬擡腳走過去,然後勾住他的脖子坐進了他的懷裡,白皙的臉上帶着討好的笑,“他就在大門口……”
無視她帶着討好的舉動,莫向北依舊冷沉着俊臉,“所以…鯽”
安夕顏雙手捧着他棱角分明的臉龐,先湊過去親了親他的脣,猶豫了下,隨即試探着輕聲問,“要不,你和我一起去?”
……
陸立擎最近過得很糟糕。
一個星期以來,公司連續遭受重創,幾個大客戶被搶走,毫無預兆,也沒有任何原因;公司股票也連連下跌,無論他怎樣挽救,都如同泄洪一樣,狂跌不止。
而就在昨天早上,他接到一個讓他震驚而絕望的消息,除了他和媽媽之外的其他幾位股東,已經拋了手裡的股份,專賣給了一個神秘人。
而這個神秘人竟然是……莫向北!
也就是說,現在莫向北擁有公司百分之五十五的股份,而他和媽媽加起來,也不過是百分之四十五。
在不動聲色之中,莫向北成了公司最大股東,成爲操縱它是興是敗的掌控者。
他的媽媽,一直很堅強的女人,最終承受不了這樣沉重的打擊,住進了醫院。
從昨天到今天,不過才僅僅一天的時間,他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煎熬,每一分鐘都是煎熬。
其實,對於莫向北的出手,他毫不意外。
畢竟,是他不對在先,對方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身罷了。
但讓陸立擎萬萬沒想到的是,他的還擊竟然是一招斃命,讓他措手不及,毫無招架之力。
他不該去惹他的!
莫向北在商場上的手段,他是聽說過的,也見識過的。
所謂商場上的‘冷麪閻羅’的稱號,絕不是來得浪得虛名;他狠起來,無人能及。
這一次,他是真的被逼上了絕路……
他來,不是求安夕顏的,而是來見她最後一面。
公司已經迴天乏力,再說,他天生是握手術刀的命,根本不適合商場上的戰爭。
……
一出大門,安夕顏就看到對面路邊停着的那輛白色的寶馬以及斜斜靠在車身上的那個男人。
不過才半個月未見,安夕顏竟然覺得陸立擎憔悴了許多,臉頰消瘦,眼窩深陷,一向注意形象的他,竟然允許下巴上長出了清渣。
她看見他的同時,陸立擎也看到了她,只是,當看到她身邊那抹人影時,他不自覺微微變了臉色。
別墅區大門緩緩打開,莫向北牽着安夕顏的手緩步走出去,看着站在車旁的男人,神情清冷間透着高高在上的矜貴。
“陸先生,這麼晚來打擾我們的休息,你覺得這樣合適?”
他一開口,便將陸立擎置於尷尬的境地。
安夕顏忍不住在心底哀嘆一聲,她真的後悔了,她不該讓他一起來的……
她連忙看向對面的陸立擎,以爲他肯定會生氣,卻沒料到,他只是抿了抿脣,臉色不變,“那真是抱歉,我沒想到連
莫總也擾到了,其實,你大可不必親自陪出來,你知道的,我對顏顏一向沒有惡意。”
莫向北輕勾薄脣,“有沒有惡意我尚且不管,但你對她的覬覦之心,我是再清楚不過!”
“覬覦?”陸立擎冷笑一聲,“她原本就該屬於我,如果不是莫總用了見不得人的手段,站在她身邊的男人是我而不是你。”
莫向北依舊淡定從容,不緊不慢,“世上最愚蠢的假設就是如果。”見陸立擎臉色微沉,他脣角的弧度愈發大了,
“陸總這麼晚來找我們,不會只是爲了看我們秀恩愛這麼簡單吧。”
秀恩愛?
安夕顏嘴角
微抽,看到陸立擎的臉色變了又變,她忍不住悄悄伸手,掐了把莫向北精窄的腰身。
下一秒,一道性感又撩人的類似於呻、吟的悶哼響起,不高不低,正好被三人聽得清清楚楚。
隨即,莫向北的聲音響了起來,帶着讓安夕顏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的曖、昧,“媳婦,客人在呢,你別這麼猴急,一會兒回去咱繼續。”
這句話,他說得義正言辭,一本正經,嚴肅而認真。
那態度,那語氣,讓安夕顏不免有些懷疑自己,她剛剛真的是在掐他而不是在撩撥他麼?
這個臭不要臉的……
安夕顏氣得牙癢癢,擡頭,狠狠地瞪着他。
只是,此時此刻,因爲害羞,她雙頰緋紅,瞪向莫向北的眼神含羞帶嗔,從陸立擎站着的角度看過去……
心口如同被一隻大手狠狠地揉搓着,難受得讓他臉色有些蒼白。
他看着安夕顏,想起在大學的那段時光;她就像他的小尾巴一樣,整天沒事就愛跟着他,他去哪兒,她就跟到哪兒。
但那個時候的他一門心思想要出國,對安夕顏的感情佯裝不知……
想到這裡,他深深吸了口氣,或許天註定,他和她有緣無分。
若不是如此,他又怎會失去了她?
待自己稍微平靜了些,他才緩緩開了口,“顏顏,我……抱歉。”
“師兄。”安夕顏知道他指的是什麼,“我不怪你。”
陸立擎顯然有些意外她的大度和寬容,“爲什麼?”
安夕顏看着他,水漾的眸子乾淨透徹,“因爲你是我的陸師兄,一直是我心目中最美好的陸師兄,所以,我不捨得怪你。”
她的話,讓站在她身邊的莫向北不悅地皺了眉。
最美好?
一肚子陰險狡詐的男人,還配得上美好二字?
她的話,完全讓陸立擎愣住了。
他今天過來,是帶着滿心的愧疚來的,如果安夕顏此刻能罵他一頓,他或許還好受一些,但現在……
他心口一陣鈍疼,她不捨得怪他,而他卻捨得對她做了那麼多傷心的事。
他一直以爲他最愛她,只是到了現在,他才恍然大悟,其實,他最愛的人不過是他自己。
一瞬間想通的陸立擎,頓時有些無地自容。
他連擡眼看她的勇氣都沒有,真想就這樣上車離開,但一想到或許從此以後再也見不到她了,他又是滿心不捨。
擡頭,對上她看過來的眸子,他苦笑一下,“謝謝你,顏顏。”
“師兄,我們之間不需要這樣見外,不管怎樣,你永遠都是我的師兄。”
“好。”
“師兄,你今天過來…”看着眼前的陸立擎,直覺告訴她,他肯定是遭遇了什麼。
卻不料,陸立擎只是搖頭,“我沒事,只是想見見你。”
“哦。”
陸立擎突然調轉視線看向站在一旁的莫向北,輕挑眉梢,開了口,“莫總,聊幾句?”
莫向北淡淡睨他一眼,隨即低頭看着安夕顏,“你先進去。”
安夕顏一聽到他倆要聊聊,立馬緊張起來,伸手扯着莫向北的衣袖,低聲地懇求道,“我不能在麼?”
萬一兩人打起來,她也能及時攔着啊。
莫向北用手拍着她柔軟的頭頂,滿目的柔情,“乖,進去吧,我保證不欺負他就是。”
他聲音不高不低,根本是想氣死陸立擎的節奏。
果不其然,一道不屑的低嗤傳來,“呵,你倒是挺自大。”
莫向北緩緩擡眸,冷凝着他,“不信?可以試試。”
陸立擎面色沉鬱,“我今天可沒有莫總這樣好的興致,想打架?可以,找個時間,找個地方,我不介意和你來一場勝負。”
“正合我意。”
安夕顏忍不住大叫一聲,“我的天,你們能不
能別這樣?能不能和平相處……”
話沒說完,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不能!”
“……”
安夕顏滿頭黑線。
她瞪了莫向北一眼,又看向陸立擎,頭疼不已,“師兄,今天太晚了,你先回去吧。”
“顏顏,你先進去,我有話要和他說。”
“可是……”
陸立擎突然揚起脣角,“顏顏,你這是在心疼我麼?”
“我……”安夕顏還沒開口呢,莫向北就拽住了她的胳膊,拉着她就朝別墅走去。
“莫向北,你這是幹嘛?”
安夕顏被他拖着走,他走得很快,她一路走得朗朗蹌蹌,幾次差點摔倒。
莫向北也不說話,一路將她拖進了屋,然後將她扔在沙發上,一臉冷懾的凝着她,“給我好好坐在這兒,再敢出去亂心疼人,看我不收拾你!”
安夕顏氣得想吐血,“莫向北,你……”
迴應她的,是他大步離去的背影。
待她終於氣消,坐在沙發上有些心神不寧,索性打開屋門,正要偷偷溜過去看一眼,小黑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一下子就把她攔住了。
突然冒出來的小黑,嚇得安夕顏一聲低叫,她捂着砰砰亂跳的心口小聲抱怨着,“小黑,半夜三更不睡覺,你在幹嘛?”
小黑嘻嘻笑了一聲,就問她,“夫人,您半夜三更不睡覺,偷偷摸摸地幹嘛呢?”
安夕顏被問得不好意思,只能用眼瞪他,“我出門散散步。”
“不好意思啊,夫人。”小黑一臉無可奈何,“三少剛交代我了,要我就在這兒守着,誰都不能出去。”
安夕顏暴怒,“我也不行?”
“夫人,這是命令,小黑我不敢不聽啊。”小黑苦兮兮地解釋着。
“你狠!”安夕顏氣得直翻白眼。
小黑立馬苦兮兮地解釋,“夫人,您可千萬別生我的氣,您知道的,小黑生是三少的人,死是三少的死人,這,你理解吧?”
上一秒還暴跳如雷的安夕顏,這會兒聽了小黑的話之後,實在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怎麼聽着這麼彆扭。”安夕顏想了想,“有基情哦。”
小黑一看安夕顏樂了,立馬也膽兒大了,撓着腦門好奇地問她,“什麼基情?”
“基情就是……”安夕顏想了想,“算了,我就不腐蝕你純潔的小心靈了。”
小黑‘嘿嘿’一笑,“我一會兒回去用電腦查查,夫人,基情那兩個字咋寫,你……哎夫人,您別走,您還沒跟我說……”
安夕顏逃也似的進了屋,隨即緊緊關上了屋門。
小黑看了眼緊閉的屋門,不解地自言自語,“夫人這是怎麼了?”
而逃進屋的安夕顏用手捂着小心臟,鬱悶得直撓牆。
蒼天啊大地啊,小黑如果真的去查了,那她以後還哪裡有臉面對他?
她一直維持的淑女純潔的形象啊啊啊啊啊。
……
而此刻,大門外,兩男人相對而立。
莫向北率先開了口,聲音低沉,語氣透着不可一世的倨傲,“怎麼?陸總今日過來不會是爲了求我網開一面吧?”
陸立擎冷笑一聲,“莫總,你病得不輕,我不介意幫你動動手術,看看你犯病的腦部結構。”
莫向北也不怒,只是淡淡勾脣,深邃的眸子清冷而犀利,“逞一時口舌之快,只會將你更快地逼入絕境!”
陸立擎毫不在意,輕挑眉梢,語氣平靜,“莫總該不會還給了我翻身的機會吧?若是如此,我倒真是該感謝你!”
“既清楚自己的境地,那還來跟我談什麼?”
“既然你想要我的公司,不妨都給你!”
“怎麼?”莫向北淡淡勾脣,“不打算負死頑抗了?”
“是我親手毀了我母親的公司,現在到了這步田地,
我不怪任何人。”陸立擎擡眸看向莫向北,目光平靜,“我手裡的股份加上我母親的百分之四十五,全都給你,我準備帶着她離開國內,去法國。”
莫向北淡淡啓脣,“如果你說點好聽的,我不介意將收購來的全部股份,都送還給你。”
陸立擎像是聽到了好笑的笑話,“你覺得我會嗎?”
“男人嘛,能屈能伸才能做成大事!”
“那真不好意思,我寧願被生生折斷,也不會求人。”
莫向北聳聳肩,“既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
陸立擎冷冷地凝他,在心底忍不住腹誹:“你從反擊的那一刻起,什麼時候客氣過?”
“還有事?”莫向北從不想將時間浪費在一個不足輕重的人身上,“如果沒事,我回去陪媳婦,她最近被我寵壞了,一刻都離不開我。”
陸立擎臉色一變,咬牙切齒地回他一句,“莫向北,你真幼稚!”
“我幼稚?”莫向北好似才恍然所悟,“那一定是被她寵壞了,你知道,我以前不這樣的!”
此刻的陸立擎,有種衝動,他恨不能找塊鞋拔子,直接把眼前這個將他逼入絕境還不夠還不忘落井下石的男人拍飛。
轉身,拉開車門,想要上車,但最終還是頓了頓。
沒有回頭,陸立擎開了口,“莫向北,你若是好好對她,我祝福你們;若是不善待她,我……”
“你放心,我絕不會給你可趁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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