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初中的時候那麼小個兒嗎?”柳未若看着那套一米六五的校服問。
“男的小時候個子都小啊,到高中就長個兒了。”
“怎麼我以前班上那麼多大個子呢?你小時候是不是常常挨欺負啊?”
“……誰敢欺負我?”
“……也是。”
柳未若拿着衣服要出去換,衛哲一把扯住她:“幹嘛呀?又不是沒看過,就在這兒換唄。”
“滾蛋!”柳未若白了他一眼,跑回臥室去了。
校服的質量特別好,應該是有人定期保養的,這麼多年了,襯衫依舊白白淨淨,帶着草木的芳香。衛哲的櫃子裡喜歡放這種芳香劑,柳未若在他家才待過幾回,但也熟悉了這種味道。
白襯衫的料子特別舒服而厚實,管家大概知道他們的心思,找的都是冬季校服。襯衫的肩膀有點寬,西褲的褲腰也有點肥,不過整體還ok,柳未若剛剛繫好皮帶,衛哲就從外頭走進來了。
WWW▪ ttκǎ n▪ ¢O
白衣翩翩,青蔥少年,柳未若的腦袋在那一瞬間空白了一片。
這個男的真他媽的帥!
老天爺啊,既生瑜何生亮,既然給她安排了衛哲這樣一位伴侶,又爲什麼偏偏要在她身邊安排一個柳子清?
她想過很多次,這兩個人究竟有什麼區別,她爲什麼非柳子清不可。想出來的答案是,要她和柳子清過日子,她可以沒有任何顧慮,沒有任何擔心,因爲她覺得柳子清永遠都會照顧她,疼愛她,不會背叛她。
可是對衛哲,她沒有這種信心,或者說沒有這種信任。她會擔心他們倆性格不睦感情不合,會擔心就算情投意合他也會在外面找女人,會擔心就算暫時情投意合了過段時間也會膩,會擔心兩個人只是爲了家族的利益在演戲……她擔心的太多了。
或許醫生說她有婚前恐懼是真的吧。
衛哲走進來把她嚇了一跳:“幹什麼?換衣服呢!”
衛哲沒理她這一句,直接走過去拿起領帶幫她往脖子上系,小心翼翼的避開她的傷口,特意系的有點鬆鬆的。這樣反而和衣服整體的寬大感相吻合,完全變成了boyfriend風格。
他又拿起校服的外套來,提着領子,柳未若也不抗拒,乖乖把手伸進了袖子裡,正在整理衣領,衛哲忽然把手從她的腰間環繞過去,伸到她的胸前,摸着釦子一粒粒扣起來。
後背貼着他前胸的熱度,柳未若兩個耳朵暗暗的紅了。
wωw ¤ttκǎ n ¤Сo
衛哲扣好釦子,對着鏡子看了看,說:“還挺合適。”
柳未若說:“送給我吧?”
“你要這麼兩件舊衣服幹啥。”
“你不是覺得好看麼?我也不嫌棄這是你的舊衣服。給我唄。”
衛哲淡淡道:“這是我媽給我做的,你想要就拿去吧。”
柳未若的表情瞬間凝固了,愣了一會兒,才說:“這樣,既然是你媽媽親手做的,那就你留着吧。”
衛哲溫柔的從後面抱住她說:“爲什麼?我媽媽不也是你媽媽麼?你如果想要,我也拜託她幫你做幾身衣服。”
柳未若耳根子發麻,心裡砰砰砰直跳。她好討厭衛哲,明明知道她那麼渴望母愛,偏偏拿這種事情逗她。
衛哲又說:“如果你生了孩子,媽媽肯定會自己動手給小朋友做衣服的,她現在已經在化設計圖了……那些小衣服真的,特別可愛……”
衛哲說着,在她的耳垂上輕輕吻了一下。
柳未若轉身把他推開,低着頭不說話。
衛哲捧起她的臉,看見她眼角閃動着些許淚光。
“你這個人,真的是好討厭。”柳未若心裡好委屈的說。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先告訴你好了,我是真的想和你認真過日子,我媽媽也是真心想要你做我們家的兒媳婦,你昏迷的時候她來醫院看過你,那時候她就說,真替你媽媽心疼,你媽媽要是還在,知道你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不知道多傷心。”
柳未若無法控制自己,淚珠兒從眼角不聽使喚的滑落。
“我知道你從小沒有媽媽,身邊負責照顧你的又都是男的,你也沒有感受過母親的愛,你糟蹋自己的生命,是因爲你覺得沒有人會心疼……我現在告訴你,我和我爸媽,是真心想把你當做家人的,只要你肯跟着我好好過日子,我爸媽會像疼自己的女兒一樣疼愛你。”
“你不要再說了!”
柳未若的聲音帶着哭腔。她最受不了這個。近鄉情更怯,越是靠近自己想要的東西,人就會越緊張和害怕。害怕失去,也害怕欺騙。害怕那樣美好的局面只是一個幻影,人生大起大落那麼多,從來都是共富貴易,同患難難,柳家又是那樣的背景,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人查出來,萬一柳家出事了……
不要,不要隨便付出自己的感情。柳未若在心中一遍遍的警告自己。人都是靠不住的,他現在喜歡你,因爲你們倆都處在人生最順遂的環境當中,一段婚姻剛好錦上添花,你又剛好是他喜歡的類型罷了。要知道商人重利輕離別,兄弟都不能如手足,何況本來就如衣服一般的女人?
過去的種種在腦海中浮現,不是關於柳子清,而是關於年輕時候的父親。小時候那些她深藏在心裡不肯想起的爾虞我詐,黑幫的愛恨情仇,一點一點在記憶中復甦了。
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人心,所以她害怕,怕去愛,怕去信任,怕去託付。
……原來自己的防線在這裡。
衛哲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淚珠,柳未若沒有閃躲。她冷靜的開始思考這段關係該如何處理,分開肯定是不可能的,父親現在也有意想讓衛哲這個未來女婿繼承柳家的家業,她要怎麼樣才能保證衛哲不背叛柳家呢?
……我自己來繼承柳家,可以嗎?
如果真的要生孩子,那麼就多生幾個,一半跟我姓柳。
她陷入沉思,衛哲就那麼靜靜的看着她,看她眉眼低垂,眉頭微皺的模樣,一雙大眼睛含着淚光,嬌豔的雙脣抿成一條直線,偶爾一眨眼睛,睫毛撲閃如蝴蝶的翅膀。室內的燈光十分柔和,光線之下的柳未若像極了一個洋娃娃。
他不知道她的小腦袋瓜裡此刻都在盤算着什麼,他只知道此刻的他很想就這樣把她撲倒。
一片溫熱綿軟的脣忽然湊上來,貼在自己的嘴上,衛哲的鬍渣刺得她很不舒服,柳未若下意識的往後躲,卻被衛哲順勢往牀上一按。
衛哲兩隻手撐開在柳未若頭的兩側,一雙眼睛盯着她,饒有興趣的問:“你說我們倆穿成這樣,像不像偷偷談戀愛的高中生,在小樹林裡私會?”
“現在的高中生哪有這麼保守?直接去開房的好嗎?”
衛哲笑了一聲:“哼,那咱們就算直接開房吧。”
說罷俯身吻了下去。
柳未若半推半就的躲着他的吻,卻任由他的手解開校服的扣子,衛哲吻不到她,又顧及她脖子上的傷,轉移了戰場,一路往下而去,柳未若的敏感的身體慢慢崩塌了防線,任由他擺佈起來。
柳未若覺得自己也越來越放得開了,雖然腦子裡還沒有把這個人當做自己要託付終身的哪一個,卻還是能夠享受和他的溫存。有那麼幾個瞬間她腦袋裡面一片空白,靈魂好像脫離了身體,漂浮在空中,看着自己盡情的放縱享樂,實實在在的快感也確實讓她極盡歡愉。她覺得此刻的自己根本就不像她自己,人沉溺在身體的快樂之中的時候,真的會失去自我……
哪一個纔是真的她?
柳未若自己也不知道。
有時候她好希望自己的意識能夠停留在這一刻,什麼也不去想,什麼都忘掉,世界一片空白,只剩下極致的歡愉。
她也不用管面前的這個男人是誰,她只需要抱住他,接受他給予的快樂。
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結束,柳未若虛脫的躺在牀上,把自己裹在被子裡,一動不動,兩條腿還在顫抖着發麻。
衛哲去洗澡了,浴室裡傳來嘩嘩的水聲,牆上的掛鐘指向凌晨兩點,每到這個時候,柳未若就有一種世界都結束了的感覺。
好希望人生就結束在這一刻,今天的歡愉已經享受過,又可以不用面對明天的未知。多好。
衛哲洗完澡出來的時候,柳未若已經裹着被子睡着了。被子下面的身體一絲不掛,前額的頭髮還是溼漉漉的。衛哲怕她感冒,把她抱進浴室,用防水膠布貼住她的傷口,然後幫她洗頭洗澡。柳未若乖乖的躺在那裡不動,衛哲幫她洗頭,洗髮露在她黝黑的長髮上揉搓,起了好多白色的泡泡。
這是衛哲第一次幫別人洗頭,那麼長的頭髮在手上感覺很奇妙,這些東西彷彿都沒有生命,剪掉了也不會覺得痛,卻又實實在在是人體的一部分,中國人用它來比喻最美好的夫妻之情——結髮。
也許愛情就是這樣奇怪的一種東西吧?就像人的頭髮,沒有知覺,不痛不癢,減掉也沒有關係,可是沒有它人生就會少掉一些什麼似的。
它可以短暫而美麗,也可以長久而柔順,如果失於保養,還會枯萎,如果太過操勞,就會變白。
減掉的時候,可能還會很心痛,可是你終究也知道,你的身體始終不痛不癢。
愛情只是一種心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