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那時候柳家已經開始洗白了,父親基本斷絕了和黑道的一切來往。只有幾個叔伯兄弟,有的帶着血親,有的對父親又有救命之恩,所以還有聯繫。那天來接她的就是一個叔伯的車,那個叔伯確實也還在黑道上混着,不知怎麼就讓人給探查出來,學校裡面頓時留言漫天。
柳未若也沒想明白,當初父親在黑道上風生水起的時候,學校裡卻是風平浪靜,一點消息都沒有。那時候她和同學之間最大的問題就是爲了柳子清爭風吃醋。爲什麼到了快要洗白的時候,偏偏學校裡就出現了這樣的流言呢?真是造化弄人。
於是,爲了闢謠,柳未若又花了不少的功夫和同學們澄清。她也是在那時候遇到錢含辛的。
初中的時候她們還不同校,錢含辛從別的學校過來找人,和朋友聊天的時候就聽說了這件事,那時候都是小孩子,錢含辛也挺好奇,她還沒有見過黑道大小姐是什麼樣呢,如果不是大小姐是黑道情婦,年紀這麼小就能搞定一個黑道老男人,錢含辛也挺想見見她。
那朋友就幫錢含辛把柳未若給找來,那是在一個烈日炎炎的下午,錢含辛站在學校籃球場旁邊的那顆大榕樹的樹蔭底下,柳未若他們班正在上體育課,錢含辛的朋友跑過去叫正在練習打籃球的柳未若,告訴她有個人想見見她,想和她一起玩一玩。
柳未若問:“男生還是女生?”
那人說:“女生。”
說完擡起手來指了指錢含辛站着的方向。
柳未若往那邊一看,就看見錢含辛跟幾個姑娘小夥子一起站在那裡,染着一頭金燦燦的頭髮,耳朵上帶着一溜銀晃晃的耳釘。當時的學校是不能染頭髮打耳釘的,但錢含辛偏偏這麼做了,沒有人管得了她。哪怕老師天天請她進辦公室,她也不思悔改。
錢含辛靠着的那棵老榕樹離籃球場很近,周圍都是人,柳未若心想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更何況柳子清就在隔壁班呢,他們班也是上籃球課,自己有點什麼事,他立刻就能過來幫忙,於是就跟着那個朋友去了。
錢含辛站在榕樹下肆無忌憚的抽菸,看見柳未若過來,上下打量她一番,第一句話就是:“你丫真是黑道大哥的情婦嗎?看不出來啊!”
柳未若無奈的笑了笑,說:“那都是瞎說的,那就是我一個伯伯,順路來接我放學的。”
錢含辛夾着煙,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才說:“呵,我說呢,你怎麼看着不像是個賣的,原來都是別人造的謠啊。你怎麼不撕爛他們的嘴?”
柳未若說:“只是個誤會而已,解開就好了,何苦要打人呢?”
錢含辛說:“讓他們嚼舌根子,被揍了也是活該。”
柳未若不以爲然的笑了笑。
旁邊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誰知道是真是假?婊子還會在自己頭上刻着‘我是婊子’四個字兒嗎?模樣越清純的女人往往越會勾引人。”
柳未若被這句話刺激得心中一緊,剛想反駁,錢含辛就轉身衝着那個人走過去了。柳未若至今都還記得,是個瘦瘦高高的男生,耳朵上帶着三四個銀晃晃的耳環,連嘴脣上也打了孔,帶着一個脣環。
錢含辛走過去就是一巴掌,打得那個男生一個踉蹌,跌倒在地。那男生就那麼坐在地上,周圍的人也不敢上去扶,錢含辛朝他罵道:“放你孃的狗屁,你是個什麼玩意兒,當着人家的面兒,嘴巴里不乾不淨的,找死的話,姑奶奶送你一程!”
旁邊的人趕緊上來攔住錢含辛,說是再別的學校呢,別這麼鬧,不好看,什麼什麼之類的。說了一大堆,錢含辛也不聽,就那麼叼着煙盯着那個男生,把那男生盯得都快哭了。
柳未若忍不住拉了她的衣服一下,道:“算了吧,你別爲難他了,我也不介意。我都習慣了,真的。”
錢含辛一直看着她,嘴裡吐出一口煙來,把口中只剩半截的菸頭往草叢裡一吐,道:“這一巴掌就當給他長點記性,以後別他媽不分青紅皁白亂放屁。對了同學,我看你挺順眼的,我們也算聊得來,不如去你們學校外面那間咖啡店坐會兒?”
柳未若看了看身後籃球場上淡定的體育老師和奔跑的同學們,回頭道:“等我下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