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個優秀的人在一起,時時刻刻都是一種學習。
一段感情就是一段經歷,一段經歷必然有喜悅有傷痛,就像是硬幣有正反兩面。但不管是那一面,都是一本教科書,教會她什麼叫做生活。
程箏然開始翻看大學時候的日記。
那時候的她憧憬世界,希望和心愛的人走遍天涯海角,看海上生明月,看萬里白雲翻騰,手拉手瞻仰莫高窟中的飛天……現在長大了,覺得心如果足夠大,世界就無限廣闊。
所謂的有人相伴,無非希望外界給予自己一份見證。說到底,還是心理能量不夠強大。現在,她仍是軟弱的人,但她有孩子,不管走到哪裡,她的孩子都陪着她。
蕭氏老宅,程箏然說明來意,長輩都沉默。
蕭爺爺長長嘆息,說:“帶上醫生。經常聯繫。”
蕭父說:“有事給我們打電話。”
蕭母說:“是蕭逸那個臭小子對不起你。你要是……”她喜歡程箏然,希望她以後還能回來看望她。但那時再見,肯定免不了一番尷尬。只能作罷。
人生充滿離別。他們都沒想到,這場分離來的如此之快。
心中沉重,仍是揮手告別。
程箏然訂好機票,只帶了張媽。
她剛懷孕,沒有顯懷,不想帶太多人引人注目。但爲了防止發生意外,她還是帶了張媽。要是遇到一個山明水秀的地方,說不定會安家,或者常住,或者久居。
擇一城終老,遇一人白首。
這場旅行的意義不言而喻。
沒有選擇舒服的飛機,而是長途汽車和火車。
既然是旅行,就走到哪裡算哪裡吧。
程箏然是孕婦,張媽準備了很多東西。不僅有孕婦必備的葉酸,還有一些急救藥品,更多的是兩人經常穿的衣服。
程箏然笑。張媽一定沒出去旅行過。旅行旅行,當然是旅的成分重,行的成分輕。她們大多數時候在車上度過,懷着對陌生地方的憧憬好好奇,那纔是旅行的真正意義。
張媽不管程箏然的意見,她只知道,她是蕭家派在程箏然身邊當傭人,程箏然的安慰比任何事都重要。
因爲帶的的東西太多,又臨時加了一箇中年男人。這男人給程箏然的第一印象,既不喜歡也不討厭,就是那種仍在人羣中都無法發現的類型。
男人名叫周全,見到程箏然,笑得很憨厚,程箏然微笑示意,周全手拎兩個行李箱,笑得更加不好意思。
看來,周全還是聽靦腆的。
除了節假日和春運,火車站都不算擁擠。但T市是三省交界的核心城市,進站時需要排隊。所以張媽和周全一前一後把程箏然護的密不透風。其細緻程度讓程箏然啼笑皆非。
進站,候車,直到上車,程箏然都沒見到蕭逸。
既然要分開,就需要再有聯繫。明顯,他做的比她好。
是不是女人都是念舊的生物,覺得男人既然和自己曾經在一起,分開時也該有諸多不捨。她不是男人,身邊也沒有親密的男性朋友,父親
昏迷,她不知道該問誰,只能用女性的視角猜測。
應該是吧。
所以眨眼間,蕭逸就背叛了他們的婚姻,所以,她孤身一人時時刻刻回憶和他過往的那些甜蜜,而蕭逸已然美人在懷,談笑風生。
終究,還是她看不破吧。
憋在心底悲傷一點點流露,程箏然看着車窗上自己的倒影,淚水模糊了眼眶。
三人坐在一排。張媽知道程箏然心中苦悶,只作未知,一個勁收手機。周全時刻謹記自己的身份,觀察周圍情況,正襟危坐。
按照程箏然的意思,他們從一個城市玩到另一個城市。反正有錢,隨處都能是家。或者說,沒有家人,任何地方,都能稱之爲家。
帶着這樣放逐的想法、懲罰的意圖,程箏然聽着火車的汽笛聲,看着車站緩緩移到身後……
這樣離開,很狼狽。希望回來時,她能更風光一些。
所有人都有固有的觀點,女人在感情中是弱勢的一方。但其實,人在感情中都很脆弱,只是男人不輕易表達。
蕭逸看到程箏然身影消失,才扔掉已經揉碎的糖紙。從候車廳離開。
秦川問他,既然放不下,爲何不一直跟着?
蕭逸無法回答,只能苦笑。
前路艱難,他都無法把握,怎能讓她輕易涉險。
“其實,我們每個人在世界上拼命奮鬥,很多都不是爲了我們自己。聽說前段時間有個某人自殺,死後就留下無字遺書:請勿擾妻兒。”
秦川只能嘆息。
易地而處,他也會做這樣的選擇。
請勿擾妻兒。
人都不是天神,無法預料未知,無法輕而易舉地應對生命中所有圖發展狀況。即便飽經風霜獨當一面如他們。
程箏然到的第一站,是一個小村子,近些年因爲當局對農村的扶持政策,村子發展很好,甚至還開闢了一處池塘,專門種植荷花。
只可惜,春天剛來,只能看到初生的荷葉,看不到滿池荷花。程箏然雖覺遺憾,但也認爲人生處處有遺憾,興致仍舊很高。
張媽提着保溫水壺,亦步亦趨跟在程箏然身後,周全默默無聞地走在距離兩人十步之內。這個距離,屬於陌生人之間的範圍,但遇到危險時,他能瞬間反應。
因爲荷花池的緣故,荷花池附近的人家專門有了別名,名爲荷花村。名叫村,其實只有十來戶人家。程箏然選了一家乾淨的旅店落腳,簡單洗漱一番,用了些東西,出門看風景。
遠離城市的喧囂,空氣中都有泥土的清香,鳥叫蟲鳴都有一種自然界的深意。細細想來,讓人心安。
程箏然站在池水邊,看着靠近岸邊有一羣白毛鴨子嘎嘎亂叫,忽然明白道家修禪的雋永。
不爭,不搶,不喧,不靜。
一站兩個小時候,張媽擔心程箏然身體受不了,勸阻,“一到晚上,水池邊寒氣逼人。還是回去吧。”
回到出租的院落,程箏然看到房東和鄰居玩紙牌。
上大學時,她也通宵和舍友點着蠟燭
玩過紙牌,當時還擔心蠟燭的小火苗燒到被子,釀成大禍……
房東客氣地招待程箏然,詢問她是否吃過飯。
程箏然聞到廚房中飄來的飯菜香味,笑着搖頭。
回到房間,打開筆記本電腦,把手機上的照片上傳。並配上文字,再寫一些心靈感悟。
張媽在一邊收拾兩人的行禮,並把需要的衣物簡單清潔一番。
不知過了多久,周全敲門,,放下買回的外賣,離開。
孕婦不能長時間接觸電腦,張媽提前幫程箏然準備好防輻射外衣。程箏然在顧茉莉身上見過,感覺防輻射外衣一點用處都沒有。不想穿,但更不想拒絕張媽的好意,還是在她軟磨硬泡下穿上。
吃飯的時候,程箏然想脫下防輻射外衣,張媽連說,“沒事的。你脫下還要再穿上,就不用麻煩了。”
外衣很累贅,程箏然不小心把包子餡裡的白菜掉在外衣上,到處找紙巾擦拭。
張媽從包裡掏出紙巾,忍不住抱怨,“要是在家,肯定不會手忙腳亂。”
程箏然笑,“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誰都是這樣的。”
張媽搖頭,無法明白現在年輕人的想法。
這些場景都是張媽自小見慣的。她不懂程箏然好好一個孕婦,爲何放着家中舒適的生活不過,非要跑出來受罪。
程箏然沒有過多解釋。
張媽是吃苦人,認爲好生活就是高牀軟枕,但她卻希望找到生命中丟失的那部分。
兩個人的想法都沒錯,只是生活的環境不一樣,觀念不一樣而已。
簡單吃完飯,程箏然繼續忙活。
在朋友圈中發表動態,顧茉莉瞬間回覆。
程箏然覺得顧茉莉很了不起。
她親眼所見,顧茉莉被秦川管得很嚴,能用電子產品都是一個奇蹟,更何況是秒回!
顧茉莉點贊,劉若昀又評論:你不是有圍脖?曾經的形象代言人洗盡鉛華,開始生命意義的探索,很吸引眼球。說不定還能造成名人效應,給公司帶來利潤。
程箏然失笑。
劉若昀果然升級爲女強人,時時刻刻都想着怎樣賺錢。
不過,她的想法不錯。
文以載道。要是她把自己的想法用文字編寫出來,和正在迷茫或者經歷過迷茫的人共同探討,一定是件有意義的事情。
程箏然想到做到,打開自己閒置半年多的圍脖,打了個招呼,然後把剛纔的內容複製粘貼在圍脖上。
很快,有無數人回帖。
原來,她被這麼多人關注。
程箏然看着手機,愣神。
嫁給蕭逸後,她一直活在自己的小圈子裡,整天想着如何做飯,成爲一個合格的家庭主婦,失去的不僅是自我,還有人生的意義。
和蕭逸分開,她悵然若失。不僅是因爲失去蕭逸,同樣爲以前那個愚蠢的自己默哀。
程箏然想,她還很年輕,有大把的時間把和機會把錯亂的生命修正。接下來的時光中,她要努力生活纔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