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伊然捏起眉筆,在眉角做修飾,聽到門鈴聲響。開門,兩位警察亮出證件,“是程伊然小姐嗎?有人舉報你涉嫌經濟犯罪,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警察身後,還跟着一車記者,程伊然掃過黑壓壓的攝像頭,輕笑,“好。”
手腕上戴上沉甸甸的手銬,程伊然被押進警車。
她知道這一天遲早回來,沒想到來得這麼快。她昨天去別墅找安雅,安雅二話不說賞了她一巴掌,她就明白安雅的態度。她惹出的事,安雅概不負責。
她母親拋棄了她,父親從不管她,惟一的堂姐被她得罪狠了,形同陌路,人活到她這地步,也算是種境界。
程伊然被鋪的消息立刻通過直播新聞傳了出去。楊沁看到時,正在商場搶購服裝,第一眼還以爲是自己眼花,但主持人言詞清晰地說程伊然小姐和程氏集團經濟犯錯有關,楊沁不得不承認,新聞中的程伊然就是她的女兒。
楊沁第一反應是生氣。
她生的女兒,給她丟盡臉面。她一定好好教訓程伊然。扔下搶購的商品,衝到警察局,卻被告知嫌疑犯除了律師外不見任何人。
楊沁給各路人馬打電話,經朋友介紹,終於找到一個可靠的律師。
律師一個多小時後趕到,和警察協商,警方鬆口,只要是嫌疑犯的家屬,就可以把人保釋出去。
楊沁鬆了口氣,以爲這件事就此完結,沒想到警察進去一圈後又出來,面帶疑惑地說:“嫌疑犯不承認有親屬。很抱歉。”
楊沁破口大罵,律師趕緊拉着她往外走。
冷風一吹,楊沁心中的怒氣才稍稍平息。她養的好女兒,居然敢不認她!
律師很爲難,“如果當時人不配合,根本沒有翻案的可能。即使打官司也是白費功夫。”
得罪誰都不能得罪律師。楊沁壓制心中憤怒,“那丫頭和我鬧脾氣,現在還在氣頭上。我再去勸勸她。”
律師叮囑,“這裡是警察局,就算說不通也要注意形象。”
楊沁咳嗽一聲,有些不自然。她一直很在乎自己的形象,剛纔只是被程伊然氣到了。
返回警察局,楊沁把警察拉到一邊,滿是慚愧地把講訴了母女之間的矛盾。警察也很無奈,把她領到接見室。
程伊然被帶來,除了有些憔悴,一切和平常一樣,見到楊沁,只是眨了眨眼,便開口,“不是說了再也不見?你走吧。”說完,真的轉身離開。
楊沁目瞪口呆。
警察攤攤手,表示無能爲力。
楊沁眼睜睜看着程伊然消失在門口,終於相信程伊然和自己決裂。
有誰說過,親自關係的本質就是分離。但分離有很多種,絕不是這種慘烈的方式。楊沁喘了兩口氣,慢悠悠坐在長椅上。
自己的女兒,這就要永遠離開自己了嗎?楊沁想起那晚,程伊然眼眶發紅地指責她是個不稱職的母親,她破口大罵。程伊然在醫院等她,她只在乎病房中那人……
楊沁閉了閉眼,使勁回憶有關程伊然的過往,忽然發現以前
的生活一片空白。她對不起她的女兒。
楊沁爲了彌補之前親情的缺失,積極尋找解決的方法。她聽說程伊然曾經找到安雅幫忙,託朋友找到安雅的地址,上門拜訪。
安雅不在,楊沁見到一個消瘦的男人。
男人自稱莫韞。楊沁不在意,她只在乎誰能把程伊然救出來。莫韞笑笑,告訴她,這件事因程箏然而起,也該由她而終。
楊沁在莫韞若有所思的目光下,心情很複雜。
程伊然聲稱自己因爲母親和姐姐離心離德,但她不是故意的。這一切,該責怪誰?
楊沁失魂落魄地離開,走出門時,送她出來的女孩說:“我和伊然是朋友,也許我能幫你。”
這個女孩,叫做王蒙。
王蒙邀請她到附近的蛋糕店,幫她點了一份香芒慕斯,說起她和程伊然的相遇。
很多年來,楊沁都沒關心過程伊然,猛地關注這個女兒,她很彆扭,又有些好奇。二十多年,她好像突然成了母親,這種感情讓她即爲恐慌,連帶對女兒的朋友,也多了一份戰戰兢兢。
王蒙視若未見,一直都是得體的微笑,“其實伊然被鋪,只是警方例行公事,一旦蕭逸撤銷投訴,伊然立刻就能出來。”
“蕭逸,是伊然的姐夫。恐怕不會輕易鬆口。”楊沁知道,程箏然就是幾人中的死結。易地而處,她只怕做的比她更過分。
王蒙搖頭,“不要讓她知道就可以了。您是程箏然的長輩,同樣是蕭逸的長輩,要求他做一件事,本來就是理所應當的。”
楊沁沉默。
王蒙加把勁兒,“阿姨,你只有伊然一個女兒。”
楊沁終於點頭。
即便前方道路難行,她也要堅持下去。
楊沁給自己打了一番氣,信心十足地找蕭逸。
莫韞從角落中走出。王蒙嗤笑,“怎麼哪兒都有你?”
“難道你不知道這家蛋糕店是爲安雅開的,我是老闆?”
王蒙微嘆,“好吧,那你爲什麼要讓我知道你的存在呢?”
莫韞問:“我很好奇,你這個女人在一羣人中上躥下跳,到底要做什麼?”
“做想做的事。”
“比如?”
“和你一樣。”
莫韞聽到王蒙的富含玄機的話,眯了眯眼。
“你到底是誰?”
王蒙紅脣翹起,“這就不是你該關心的事了。把你的大小姐哄好,這才你的本職工作。美男蛇!”
莫韞沉下臉,任由王蒙囂張地從他身邊走過。
他本來想讓楊沁找蕭逸,給蕭逸填麻煩,這個女人就幫他做了,也許他們會成爲朋友。但也只是利益的朋友。他從不打無準備的仗,王蒙的底細,他該好好查查。
知道程伊然被鋪,程箏然很震驚。按照她的預想,只要把程氏奪回來,讓程箏然收斂鋒芒,給她一點小教訓就夠了,完全用不着鬧到警察局。
但程箏然又不好意思問蕭逸——蕭逸所做的一切都是爲她,她明白蕭逸的用心
良苦。
左右爲難之際,程箏然決定親自去警察局看望程伊然。
幾乎就是楊沁前腳剛走,程箏然後腳就到。這個事實讓程伊然啼笑皆非,“我落難,你們一個兩個都趕着來看我的笑話。滾!”
程伊然情緒不穩定,監看她的警察按照她手臂,把她押走。
程箏然嚇了一跳,問落單的警察,“她剛纔說的是什麼意思?”
警察回答:“這孩子三觀不正,自己的親媽來看她都趕人走,何況是你這個堂姐。落到這種地步,也是她活該。”
程箏然搖頭嘆息。
聽說監獄能讓人性情大變,程伊然本來性格偏激,在這種地方呆一兩天,瘋癲的屬性肯定進化。算了,個人自有各人的福氣,不是她能左右的。
蕭逸處理完積壓的文件,琳達匆匆敲開辦公室的門,把程伊然入獄的前因後果詳細報告給蕭逸。
蕭逸聽完,沉吟片刻,問:“你覺得,程伊然被鋪,是誰的手筆?”
“安雅。”琳達說:“首先,程伊然填寫的股份轉讓書的直接負責人是安雅,安雅只要把程伊然推出去,就能用被矇騙的姿態逃脫法律和道德的追責。其次,程伊然是夫人的妹妹,這就是內部矛盾。您的後院失火,安雅就能把前期收購的艾文從容整合成自己的產業。”
說起艾文,蕭逸就有些頭疼,“王躍這小子,從來沒看出他有這麼大的背靜。”
上億的公司,說扔就扔,一點留念都沒有,好像損失的不是他自己的錢。
琳達提醒,“王先生只是幫老先生花錢,說不定老先生還很感激他敗家。”
王躍的事只是題外話,蕭逸最關心的還是程伊然。
“要是有可能,把人弄出來吧。”
程箏然對她這個堂妹一向沒好臉,但前提是人平安。雖然她自己不願意承認,她很多時候對程伊然很包容。蕭逸有弟弟,知道遇到熊孩子很氣悶。可是一家人,即便有天大的矛盾,也因爲血緣關係綁在一起,說開了就什麼事都沒有。
程箏然在世上沒多少親人,要是程伊然能因此改變對程箏然的態度,那真是盡善盡美。
琳達搖頭,“現在有些難度。讓程伊然進去的人使了些手段,估計想讓她在裡面冷靜兩天。我們,要出手嗎?”
爲了程伊然,蕭逸覺得沒必要動用他的人脈。
“既然只是兩天,就順其自然吧。”
琳達明白蕭逸的意思,點頭告辭。一分鐘後,又敲門進來。
蕭逸以爲是程伊然的事有了新變化,整個身體靠後,把玩手中的鋼筆。
琳達看出蕭逸的不耐煩,簡短地說:“白小姐來到前臺,說要一直等您。我告訴前臺你出差,白小姐留下一個盒子。你要看嗎?”
蕭逸注意到琳達手中包裝精美的禮品盒,指着相片擺臺前的一片地方,“你先放着。”
琳達放下,問:“大老闆,以後白小姐來了,要用什麼規格接待?”
蕭逸回答:“最普通的朋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