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說話!男兒膝下有黃金,豈是輕易跪在別人面前的?”
何俊又朝着白輝吼了一聲,一邊上前架住了他的兩隻臂膀,略一使勁兒將他拉了起來,口中又道:“只要你把事情說清楚,我保證暫時不追究你的責任,以後要是能將功贖罪,那是最好!我之所以只在咱們兩人間來說這件事情,你難道還不明白,我是給你留着餘地嗎?”
白輝愣了一下,隨即感激的向何俊瞥過去一束目光:“何總,我說,我全說!以後你讓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我全聽你的!其實,這件事情原本就不是我心甘情願的,我是被逼的,他們,他們拿我家人的安危來威脅我!”
何俊的手鬆開之後,白輝的身體似乎還承受不了這麼大的打擊,軟塌塌的又坐在了牀上。
不過,有了剛纔何俊的那番話,他的情緒像是穩定了許多,面色也蛋定了一些,沒有了之前那般的激動。
“他們拿我家人的安危來威脅我”這句話讓何俊微微一驚,他事前沒有料到事情會這麼嚴重。
而且,看起來,事情的實質要和他之前的預料推測有一定的差別。
之前,他的猜測中,白輝應該是倪虎派來的臥底,是“心甘情願”的來阻撓百合花園的建設的。
“誰?誰逼你的?是倪虎的大商房地產開發公司嗎?他們怎麼會威脅到你的家人?”
很少抽菸的何俊此時掏出了隨身公文包裡的一盒煙,抽出兩支,扔給白輝一支,自己叼了一支在嘴上,然後打着了火機點燃,隨手又將那火機扔在了白輝面前。
白輝撿起火機,熟練的將兩片嘴脣夾着的香菸點着,狠狠的吸了一口,隨着青灰色的煙霧一起噴出一句話:“不,不是倪虎也不是大商房地產開發公司,這件事情整個的幕後主謀是潘豹!”
“什麼?潘豹!?”何俊驚得眼珠子差點兒瞪出了眼眶外,就連嘴上叼着的菸捲子也差點兒掉在地上,他慌忙伸出右手用兩根指頭夾了那菸捲子,從嘴脣間取了下來。
太出人意料了!白輝的回答,簡直和他之前的設想是大相徑庭。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件事情的幕後主使竟然會是潘豹!
“對!就是那個人渣!”此時提起潘豹來,白輝居然恨得咬牙切齒,可見他所說的,他在百合花園工地上做的那兩件事,都是潘豹逼迫的,應該是真話。
何俊在等着他的完全版吐槽。
“我也不知道,他從哪裡弄到手的我的家庭信息,就在咱們百合花園動工典禮的那一天,他將我喊到一個僻靜的坐席上,趁着你們在臺上講話的喧鬧,給我看了他們拍攝的我的妻子和兒子的照片,然後就直接告訴我,讓我爲他們做事!”
白輝在回憶,他的眼睛裡閃動的是複雜的眼神。
“那麼說,你在那之前,根本不認識潘豹?”何俊由着白輝的述說,思緒也追憶到了百合花園工地動工典禮的那一天。
他一直覺得潘豹會在百合花園動工典禮的那一天不陰不陽的到場祝賀是一個解釋不清的迷,他的直覺覺得潘豹去一定是有什麼目的。
但是這個目的,何俊這麼長時
間,幾次三番的想,卻是從來沒有想出來過。
今天,這個謎底隨着白輝的述說終於算是水落石出。
“不認識!當時,還是他自己先自我介紹給我的!”白輝回答了何俊的問題,然後繼續講述:“他給我看了那些我家人的照片之後,又詳細的說了我兒子在哪裡上學,我老婆在哪裡上班等等的信息,不陰不陽的卻讓人不寒而慄,我並不知道他展示這些給我和他讓我給他做事有什麼關係,於是我就問他了。”
“呃?潘豹就告訴你,讓你運用你在新奧華房地產開發公司技術員的身份,在百合花園工地上搞破壞,而且還是神不知鬼不覺卻又威力巨大的那種破壞?”
何俊打斷白輝的話說道。
“是的!當時他說的話雖然不是這樣的,但是意思和何總你說的是一樣的,我當時就被嚇楞了,等我反應過來之後,我立刻嚴詞拒絕了他,但是他卻笑着說,這件事情我沒有選擇的權利!我當時很惱火,想揍他,不過,看見他身邊有一個很兇狠的保鏢,於是我忍住了……”
何俊也在回憶百合花園典禮儀式當天的情景,按照剛剛白輝的交待,他和潘豹的接觸是在儀式開始後,何俊和一干VIP嘉賓都坐在主席臺上的時候。
何俊記起來了一個細節,就是他在臺上的時候,當時一位邀請來的凌雲市裡面的領導在講話,他無聊的將眼光撒下臺下,無意中是看見了潘豹和一個和白輝背影極像的人坐在一把遮陽傘下。
那個位置極偏,當時何俊也是無意一瞥,卻並沒有放在心上。
“隨後,不待我反應過來,他就將那一沓子照片甩在了我面前的桌子上,然後起身給我撂下一句話,讓我自己思量,而且不準將這件事情說給任何一個第三者知道,否則我兒子和老婆就有麻煩!”
白輝大概是說到了痛恨處,竟一邊說一邊一拳“咚”的一聲捶在了牀頭上!
“麻痹的,這不是典型的人渣嗎?”何俊也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潘豹走後,我當時完全懵了,不知道這件事怎麼辦纔好,於是我將那沓照片收了起來,只好什麼也不做,心中糾結着。然而第二天中午,我正在工地上吃中午飯,我老婆就打來電話,說去學前班沒有接到我兒子!”
白輝的臉色痛苦中夾雜着痛恨,看上去很複雜。
“呃?他們當真拿你兒子下手了?”何俊不無擔憂的再次打斷了白輝的話。
“嗯!我接到我老婆的電話後急忙也跑回家去找,據我老婆說,她去學前班接孩子的時候,學前班的老師說,孩子已經被一個自稱是孩子舅舅的年輕人接走了,從那老師敘述的那個接走孩子人的長相,我驀然想起了潘豹的保鏢!”
白輝將夾在右手食指和中指間許久未吸的菸捲兒又送到了嘴邊,用嘴巴叼了,使勁兒的吸了一口,原本黯淡的菸頭忽然明亮了一下,隨之冒起一股淡淡的青煙。
“……”何俊嘴巴翕動了幾下,但不知道此時說點兒什麼好,只好又咽了口唾沫,閉上了嘴巴。
他沒想到,事情的實質,遠遠要比他之前想象的複雜的多,白輝的述說,彷彿是從電影
屏幕中搬到生活中來的一個故事。
不過,白輝將整件事情說到現在,他也差不多知道了後面的版本。
果然,接下來白輝的“坦白”和他猜測的也幾乎差不多了。
“就在我瘋狂的尋找我兒子,甚至準備報警的時候,潘豹的那個保鏢打來了電話,說他們老闆很喜歡我兒子,中午帶我兒子去麥當勞吃了一頓飯,現在已經安全的將我兒子送回了家……”
“然後,你從此就無奈的對潘豹妥協了,成了他安插在百合花園工地上的一個眼線。”
何俊淡淡的順着白輝的話接了一句,也不知道此時自己的心裡是一種什麼滋味。
原來以爲揭開了白輝的畫皮,可以狠狠的教訓他一頓。但是現在看着他一臉悲催的樣子,何俊倒是有些同情他了。
“是的!何總,我,我是被逼的呀!後來,他們又幾次三番的給我打電話,讓我行動,不斷地用我家人的安危來威脅我,於是,我瞅着機會,做下了在打地基的混凝土中撒入了膨鬆劑的事情……”
“好了,下面的你就不用說了,我全明白了!”何俊最後吸了一口叼在嘴上的煙,然後狠狠的將菸蒂拋在了地上,又踏上一隻腳,用力的將它踩滅,並且還不解氣似的用腳狠勁兒的將它在地上搓成粉末!
屋子裡一時間寂靜無聲,白輝自己又從何俊放在一旁桌子上的煙盒裡抽出來一支菸,點着了,像是在品嚐什麼美味一般,狠命的吸着,不幾口之後,屋子裡便騰起了絲絲縷縷的煙霧。
“白輝,最近潘豹那邊又給你什麼指示沒?”
何俊又坐回了之前坐過的那張屋子裡唯一的椅子,衝着白輝問道。
白輝的臉部掩映在他面前一團團吐出的煙霧中:“還能有什麼指示,不是一個勁兒的催我搞破壞嘛!”
他悶聲悶氣的回何俊的話道。
剛纔對何俊竹筒倒豆子一般將整個事情說清楚了,現在他的心裡反而輕鬆了很多,之前,這件事情壓在他心上,連個可以訴說的人都沒有,他覺得很沉重,沒有一天是開心的。
何俊也低頭又點上一支菸,抽了一口,像是在沉思。稍頃他用右手的兩根指頭夾着香菸,衝着白輝一點,道:“今天的事情,你知我知,任何人也不要提起,你繼續扮演你的潘豹線人的角色,而我也當做什麼都不知道。潘豹那邊,是不是那個叫做吊哥的人負責和你聯繫?”
“嗯,是的!一直是吊哥和我聯繫。只是,何總,你讓我繼續扮演潘豹的線人角色,那萬一他讓我繼續破壞工地上的建築,我該怎麼辦?”
白輝一時間有些不太明白何俊的意思,不無擔憂的問道。
何俊衝着他擺了擺手:“你暫時先按我說的做吧,近期我會給你一個具體的行動計劃,你配合我,我會設計讓潘豹鑽入一個局,當然了,最重要的是保證你家裡人的安全!這個完全之策,我還正在醞釀……”
一句“最重要的是保證你家裡人的安全”一下子說到了白輝的心坎上,他這段時間所受的委屈、壓抑以及擔驚受怕一下子再次涌上心頭,幾乎是哽咽着從喉嚨裡蹦出一個“嗯”字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