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把頭重重的點了點頭,說:“它的頭部能分泌酸性物質,林場一帶的山體土質普遍偏鹼性,它頭部的分泌物能夠腐蝕山體,經年累月的積累起來,它作用在山體上的力量累積下去,逐漸穿透了數米厚的岩石,竟然在今天被它擠破了石壁。幸好我碰巧在附近,才得知了這件事。”
張湛噢了一聲,他這纔想起昨日花樹和大嘴鼠之間的戰鬥,於是若有所悟的說:“看來昨天它們的一場大戰,給那老樹精提供了不少的營養,正巧那些營養正是化量變爲質變的最後一根稻草。”
“如果咱們沒進來的話,或許這事會推後一陣子才發生的。”葉嬰落竟有些自責起來,畢竟他們進山的緣由是她找了顧大夫。
小可卻搖搖頭,“或許是件好事也說不定。如果這老食肉花神不知鬼不覺的衝出山體,那纔是件壞事。誰知道這怪物爬出山以後,一蹦幾十米高,會是個多危險的存在?”他忽然想到老把頭說這件事的原因,於是試探着問:“那麼,把頭大伯,你想讓我們辦什麼事?大夥合力除了這禍害?”
張湛把心一橫,也站了起來,“橫豎是個死,咱們就跟它拼個同歸於盡。”他的聲音卻又放低了下去,“只是,咱們又怎樣才能弄死它和它的小夥伴們呢?”
“誰說我讓你們死了?”老把頭卻說:“我是要你們盡力逃出去,到了外面再幫我辦這件事。”
葉嬰落聽到這話,第一個搶着問:“您有辦法帶我們逃出去?”
“是有辦法,但不是我帶你們,而是你們自己出去。”
小可聽出老把頭話裡有話,“大伯,您沒打算活着出去是嗎?”
“我今年五十五歲了,五十而知天命,我老把頭早就已經活的夠本,今天這事,也算是因我們當年進來屠殺了大白鼠而起。而且我的兩個兄弟都在這裡躺了二十多年,以後我想陪着他們。”
小可沒打算多勸老把頭,如果他不想死,到關鍵時刻一定會動搖;如果他一心要留在這基地,多勸他也是無益,於是他問起老把頭的計劃。
老把頭說起當年自高橋那裡看到過基地的全圖,並且知道了高橋的父輩已經在整個基地安置了炸藥,他恰巧知道啓爆的辦法。
葉嬰落問:“這辦法是用配電箱的輸出線連接那兩條地線,是嗎?”
“你們怎麼知道的?”老把頭很是驚訝。
葉嬰落聽老把頭說起基地裡有炸彈,這件事和她看到的工兵日記中的內容一致,所以她就想到小可曾設計出過最合理的引爆方法(雖然她不清楚這種方法是否最合理),沒想到隨口一問,小可的主意竟然和當年683使用的方法不謀而合,於是她說出了這是小可猜出來的。
老把頭將信將疑的看了看小可這個光頭小子,又瞧了瞧毫無作僞之色的葉嬰落,說:“這基地的引爆方法的確如此,只是小光頭猜測的引爆原理太不靠譜……”
“這不是重點!”張湛適時的出來打圓場,“就算我們猜到了引爆方法又有什麼用?還得看您的手段呀。你有沒有帶來什麼延時裝置,沒有定時器的話,這炸燬基地的計劃又怎麼實施呢?難道咱們中還留下一個人來現場接通這炸藥的迴路嗎?”
老把頭搖了搖頭,沒有回話。
小可卻從老把頭之前的話裡,明白了老把頭果真已經決定一死。這時他忽然問老把頭:“大伯,您老豪氣干雲,我們這些膽小鬼都怕,也捨不得死,那是遠不如你的。不過,如果你引爆了基地裡的炸藥,而炸藥沒能炸死那老樹精,那又該怎麼辦?畢竟它已經有一部分鑽進了山體之中,那炸藥的分量又是否能夠炸碎它呢?它是植物,呃,估且算是半植物吧,並不像動物體那樣容易死,我想知道你就這麼死了是否值得?”
“這個……”老把頭聽了小可的質疑,竟如在大冬天被一盆冷水澆透全身一樣打了個機靈,這巨型食肉花若是換作二十年前的個頭和分量,自然是會被炸成粉碎的,依現今它已經快要穿出山體的龐大體積,老把頭已經沒了這個把握。
“那可怎麼辦?”張湛也意識到單單用炸的方式未必可行,高橋可沒具體說具體使用的是哪一種炸藥、多少藥量。若是僅夠炸塌基地的少量烈性炸藥,那麼這個炸燬計劃對那食肉花來就完全沒意義,畢竟它已經要鑽出山體了;若使用的是大劑量的高猛度軍用炸藥,或是和榴彈炮一樣殺傷力的玩意,那麼非但這座山會被炸變形,恐怕整個林場都會感受到一場地震,而他們若是跑的慢,既便逃出基地恐怕也難逃一死。
葉嬰落憂心忡忡的勸老把頭,“把頭大爺,你身手了得,不如跟我們一塊出去吧,咱們再另想辦法怎麼樣?”
老把頭又搖了搖頭,轉頭間看到了已經正常運轉的發電機,突然有了主意。
小可沿着老把頭的目光移過視線去,便知道了老把頭的打算,“大伯你一定沒少看三國,滿腦子全是火攻計。”
“你小子腦筋夠快,我只是想,那東西在異化出動物形態行爲之前屬於木本科植物,體內含水量並不高。用火攻應該更靠譜些,但是想燒死它得從內部下手,所以我必須去一趟B實驗室。”
葉嬰落臉色尷尬的問老把頭打算怎麼燒,難道他身具異能,可以控制火元素?
老把頭被她問傻了,他大概向來不接觸玄幻類的東西,並不理解什麼叫控制火元素,但是他指了指那發電機旁的油箱,這才解開了葉嬰落和張湛的疑問。
小可說幹就幹。取過那裝水的瓶子,和衆人分了剩餘的水,那兩升半的瓶子能裝的柴油十分有限,小可打開油箱的頂部,滿滿的灌了一瓶子油。但他還需要更多的油量,於是他又借張湛來當了回人梯,攀上室頂的通道,揭下柵欄丟在地上,並取下了張湛的登山包來。他把柴油瓶子放進包裡,又脫下自己的外衣浸入油罐內,同時叫大夥都脫下外衣來。
“這能行嗎?”葉嬰落很不情願的問着,但還是脫了外衣交給小可。小可把浸了油的外衣都塞進包裡,感覺油量還是不夠,於是又要大夥貢獻出鞋墊等所有能用來沾帶更多柴油的東西,連那死者二肥身上的衣服他都沒放過。
這時他腦筋一轉,又輕聲問葉嬰落:“你身上還有大邦迪沒?都給我。”
葉嬰落臉上一紅,有生以來她還是第一次碰到有男人跟她要那東西的。只不過她分得清輕重,明白攜帶更多柴油去B實驗室的必要性,所以她毫不猶豫的自包裡取出了四個小紙包交給了他。
“就這麼幾個?”
“沒有啦,就這些也能吸不少的油了。”葉嬰落無奈的回答。
這緊要關頭誰也沒心思拿他倆取笑。小可又因此多得到了滿滿的四小袋柴油。只可惜當年老把頭他們帶來的油筒太大了些,否則一併帶過通道那邊去的話更有助於那食肉花的燃燒。
這一切都準備停當之後,小可突然猛拍了一記光頭,“光有油有什麼用,又沒有火!”
張湛和葉嬰落也各自看了對方一眼,之後各自攤開雙手,示意並沒帶火。小可一臉的懊喪:“我也偶爾抽菸的,可是今天沒帶。”
老把頭卻得意的咳了一聲,“你們忘了我老把頭是抽菸的嗎?”說着竟自上衣兜裡取出一支精緻的防風打火機來。
小可接過打火機,掂了兩下之後將它放在已經塞得滿滿的登山包旁邊。雙手一拍,又伸手自褲兜裡摸出一枚香瓜雷。他晃了晃那手雷說:“進來時撿到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用了,不過扔到火裡,早晚能炸的。”
張湛問這手雷的爆炸力難道還比得過滿基地的炸藥嗎?
“你知不知道有種俗名叫“草爬子”的昆蟲,那貨一旦咬了人,就算你摁碎它的身體,它的頭還是會繼續向人的肉裡咬,直到死在人體內爲止。它死了以後殘留在人體內的頭部會引發人傷口處病變,這東西相當討厭。但是對付它另有辦法,只需在它的頭鑽入人體時用菸頭一類的熱源燒燙它留在人體外的部分,它就會放開咬的人,而將頭鑽出來。”
“可是,小可,這又有什麼用呢?”張湛湛剛問過這個問題就明白了,“噢,你是想炸燬它的根部,這食肉巨花屁股一疼,自然會從鑽入的山體中落回到實驗室裡,那時它身在基地,就更容易被炸死,而且它和山體之間已經有了縫隙,那縫隙也會增大爆炸的衝擊波對它的傷害。妙計,妙計,你這光頭小子太陰險了。”
這時剩下的就是人員安排的問題。想要連燒帶炸的對付那巨型食肉花,就得有個人爬過通道去B實驗室。而要引爆基地,配電室裡又需要留下個人來連通配電箱和炸藥。去B實驗室是九死一生,留下來引爆炸藥更是十死無生,但只有兩種計劃都執行,才能更大限度的保證那食肉花死掉。
小可心想反正自己也沒多久好日子了,還不如把機會留給可以正常生活下去的張湛和夜鶯。而老把頭一身好武藝,在炸燬那食肉花之後說不定還有一線希望突出重圍的。於是他主動要求留下來引爆炸藥。
老把頭卻搖了搖頭,“咱們幾個,也就你我方便從通道爬到對面去。不過我老了,身子骨沒你靈便。”他雖然推說自己不勝此任,但小可他們都看到過他衝進來時的身手,明白他把唯一一線生機留給小可的良苦用心。
老把頭不容小可反駁,便取出兩支哨子,分別交給小可和張湛。他對小可說:“你若是成功炸了那東西,我們都會聽到爆炸聲。但是那手雷若是沒炸,點燃火後你就吹一聲短哨子。如果有幸逃了出去,再吹一聲長的。用這種方式相互報個信,彼此間都能對行動進度有數些。”
他又吩咐張湛,若他們成功突圍了,就在基地門口吹兩聲短哨。行動開始後他只會等十分鐘,時間到時他既使沒聽到他們成功突圍的哨子聲,也會引爆炸藥炸燬整個基地。
“現在該說我要拜託你們的事了。”於是老把頭交待了他們,成功逃出去後需得去前山他的板房牀下找到一個樟木盒子,把那木盒送去給顧秋妍。“你們見了她,就跟她說我已經原諒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