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此節之後兩人迅速退回到轉角處,依照之前在老窯口古洞中的經驗在這洞體左側石壁上不斷搜尋着機關。這沉眠了上千年的機關本就不易找出其所在,而且位於這面牆壁頂端的透光孔比周遭的要明顯大上幾圈,兩人推測會出現這種情況是因爲倭軍毀壞那次聲波武器之時爆破的強烈震動使得土質最鬆散地段的透光孔被震裂開來。透光孔變大所帶來的最大問題就是牆面上因爲孔中滲下的大量水珠而佈滿了苔蘚。
在溼滑的牆壁上手指的觸感由此而受到了很大的影響,小可的動作看起來很像一名剛剛失明的盲人,他沉吟道:“這石洞比之前那座少了一個圓廳所以不易按照當初的位置找尋,奇怪的是爲什麼此間沒建造圓廳呢?難道是因爲這座石洞改造的太過倉促?”
在暗處觸覺要比視覺好用得多,程雙深知這種全憑手指觸感尋找機關痕跡的工作並不是她的強項,她一邊在牆壁上摸索一邊笑嘻嘻的說:“這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咱倆一起出遊時怎麼總能和煉丹室聯繫到一塊呢,難不成咱倆上輩子都是道士?”
小可本着職業差評師的敬業精神挑尋程雙言語中的毛病說:“錯了吧?你上輩子應該是一名美貌的道姑纔對。”
“你上輩子纔是道姑呢!”程雙不以爲然的回答說:“人轉世以後總該換個性別的呀?沒準我上輩子就是一位仙風道骨的得道之士。”
“你上輩子如果當真得道了就應該虹化而去,哪裡能有機會跟這兒和我說胡話?”小可說:“按照你那“轉世要換性別”的理論推算下去,原來終結轉世的標緻就是託生成爲二椅子,是嗎?”
他壞笑着躲開程雙拍過來的手掌。在此次閃躲的空當他的手掌不經意間在本已搜尋過的一塊牆壁上劃過,當與牆壁接觸到的一瞬間他驀然感到了一絲的異樣,小可不再說笑,他對程雙做了個停止的動作,程雙擡起一半即將落下追打他的手掌便即收了回去,她關切的問:“有什麼發現了是嗎?”
小可在牆壁上仔細辨認出之前摸索到異樣的那處位置並在厚厚的苔蘚中清理出了一道極淺的凹槽來。他心想此次定然錯不了,這凹槽的高度與老窯口那古洞中的機關高度竟然一模一樣。同時他也在慶幸程雙與他這番打鬧誤打誤撞的幫了一個大忙,使得他在之前漏過的位置上重新找出了那機關,否則將錯就錯的繼續找下去不知將會做多少無用之功。
小可早已熟識了這種機關的開法,他用右手食指自凹槽頂端沿着它的痕跡順時針劃了個圓,之後兩人靜靜的等待了三秒鐘,在轟然巨響中那牆壁上撲下一層灰塵來,只見一道石門緩緩的向內凹陷進去,數秒之後它才停止下來,此時石壁上已然多出了一道可供一人通過的石門,山洞中隱藏着的石室就此出現了。
“這座經過人工改造的山洞和西村父子發現的那古洞其建造者縱使不是同一人,兩者也必然有着極密切的聯繫。這種觸屏解鎖技術簡直如出一轍啊!這石頭既不是電容也不是電阻,能做到這一點不申請個專利豈不可惜?”程雙向石室門內望了一眼說:“上次老窯口那山洞被汪無傷的同夥炸塌了,這座山洞咱們應該報告給政府保護起來吧?”
“啊呸!像你這樣死腦筋的人偏要當公務員,你想不想升官了?”小可恨鐵不成鋼的說:“咱們應該自己組織人力來研究它,一旦掌握了這種技術定然超賺錢的。”
程雙淺笑了一聲不願和他爭執這些她並不在意的問題,兩人一回生兩回熟,已經非常清楚這間剛打開的石室之內通風極好,她不多等便當先走了進去。
進門之後首先映入兩人眼中的是一座石像,這座正對着石門的石像塑造了一位冷-兵器古期的大將軍,這將軍身高八尺有餘,蜂腰壯碩,他的容貌和神態活靈活現,威風凜凜的有如天神下凡一般。這位將軍右掌中握着一柄大刀,這柄大刀尾端直連到地面,與他的雙腳合成三角形支撐着他的塑像使其穩穩的不會倒下去,因此這雕像完全用不着底座。若不是程雙手裡的強光手電照得清晰,弱光之下乍一見到此人他們定然會以爲自己當真遇到了一位自古代穿越而來的大將。
這位將軍塑像全身上下最具有真實感的是他掌中那柄大刀,兩人很快將注意力集中在這柄石上,它雖然是由石頭雕刻而成的,然而這柄刀的大小、制式和花紋都與小可手中的大砍刀一模一樣,兩者除了質地不同以外別無二致,他們甚至猜測這兩柄刀極有可能也有着相同的重量。
小可掂量着掌中的大刀嘆道:“他應該就是族長和他三叔提到的夏家先祖完顏夏都了吧?原來世上果真曾有這樣一位威風八面的大將軍出現過。他既然真有其人,那麼這柄大刀當然也就是一件存世千年的文物嘍?難怪夏家族人代代相傳都視它爲鎮村之寶呢!而且從刀身1:1的雕刻尺寸來反推這位將軍的身材,這完顏夏都的本尊當真是個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壯漢啊,試想以千年前人類的營養水平能初落成他這樣魁偉的身軀該有多難得啊!只憑他這過人的先天條件就足以在武力上建立些功業的。”
程雙接過大刀仔細看了起來,兩天以來她第一次有足夠的時間和穩定的情緒來欣賞這件族中至寶。她品評說:“這柄大刀採用了鍛造技術,質密的刀身保證了它經千年而不腐,你看它的刃口,鋒利處鍍了鎳因而鋼性極好;而刀身卻是銅質的以保證了其延展性,銅質的堅韌刀身能夠蓄存極大能量而不易被震斷;刀背表面經過硫化處理的工藝則更是一絕。這柄刀的製造者極有可能來自中原而非金國本地的鐵匠。”
“你是說這完顏夏都守着金國大將軍的身份卻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大宋粉絲?”小可戲謔道:“就連他最得意的兵器都是在宋人手裡訂製的。”
“你有沒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小可?我見了完顏夏都的真容以後怎麼覺得此人好生面熟呢?他看起來特別像咱們在老窯口那山洞壁畫中看到的大將軍。”
完顏夏都的石像出現在這樣一座石洞中,過分的巧合令小可和程雙很自然地將他的身份與之前那山洞中的人物聯想到一處去,小可說:“我記得壁畫中金二祖完顏晟臨終前陪牀的一共有兩個人,你的意思是說夏家這位先祖就是壁畫中站在大祭司身後的那位將軍嗎?”
程雙思維縝密而較小可更加切合實際,她說:“如果按照我二舅所說的,這完顏夏都在當時是無人可攖其鋒的當世第一猛將的話,那麼就算因爲皇帝臨終的一句話所以金人舉國都不敢再提他;可是與金國對抗的大宋卻也沒有關於這人的任何資料,這不是很奇怪嗎?”
小可點頭接道:“沒錯,就連評書野史中都沒有留下他的一點影子,想要將一名當世猛將抹除在史書之外使其徹底消失,這得動用多大的力量才能完成?恐怕金國甚至要爲此與宋朝做些交易才能驅使得動大宋的史官吧?這位完大將軍一定身負了某些重要職責或秘密纔會舉家搬遷至此的。”
程雙橫了他一眼糾正道:“是完顏將軍!”
“好吧,完顏大將軍!”小可突然想到了一個比較無厘頭的問題:“如果他的後人是爲了保守秘密才改了姓氏的話,他們改姓啥不好卻偏偏要姓夏呢?難不成這完顏夏都和華夏血統也有關聯?要我說啊他的後人應該改姓顏才更好聽;就算姓都也好啊,我在歌廳工作時我們那的會計就姓都。”
程雙頗爲無聊的回道:“你怎麼不提議我的族人改姓完呢?”
“姓完的話你那兩個表哥該叫什麼好?”小可替夏家操心起來:“就叫完蛋、完犢子好了!”
“別胡扯!”程雙說:“你討厭我兩個表哥也用不着拿夏家全族開玩笑吧?”
他見程雙不高興了,只得信口胡謅的改換話題說:“啊!這完顏夏都不只會砍人;原來還精於機關算計和超出那個年代常識很多的應用法門,門前那鋰雲母石不就是一件很變-態的傑作嗎?他的文武全才和我有一拼……”
“你本來就比我那兩個表哥強!既用不着損他們;也犯不着先往古人臉上貼金再用這樣肉麻的話來吹噓你自己。”程雙打斷小可的話說:“其實你明知事情定然不是這樣的。這洞穴怎麼會是完顏夏都建造的呢?相信你一定沒忘了那座古洞中的最後一幅壁畫:使用石室煉丹的人可是那位大祭司啊,以他那從小就受到皇帝禮遇、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神秘身份才更適當這兩套石室建造者的候選人吧?”
小可被程雙戳穿了心事,他嘿嘿傻笑着儘量讓自己保持清醒以儘快把程雙的兩個可惡表哥從腦子裡清出去。這時程雙正提議繼續向前推進,他緩步進入石室之內四處觀望了幾眼這纔將注意力轉移到現實中來,只見這間石室的陳設佈局與之前進入過的那煉丹室極其相似,所不同之處僅有三點:
其一是原本應該放置煉丹爐的位置已經空無一物;再有就是這間石室的設計建造與前者相比雖然具有相同的技術含量但藝術成分卻少了很多,老窯口那石室的牆壁上雕刻了猶如那位大祭司生平大事記一般的壁畫,那些壁畫大概是留給有緣的後人瞻仰以彰顯其功績的,而這間石室的四壁卻光滑平整;而最重要的差別卻在於——在這間石室的最深處,地面上卻躺着一座石棺。
小可望着那石棺驚訝不已:“原本這間石室比上次那個更有料,這個升級成了多功能版本,這間小室不只煉丹;還可以煉人?棺材裡的屍體不會是鍊金丹的原材料之一吧?”
程雙笑道:“用人煉丹?如果成品率低的話那得浪費多少人命啊?煉丹是爲了得窺天道掌握延年益壽、治病救人的方法;用人煉丹與丹士的基本初衷背道而弛不足爲取。但凡有點公德心的煉丹師都不會拿別人的命做實驗的。”
“換做是我的話爲了煉出理想的丹藥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什麼命都豁得出去,不能用別人我就拿自己做試驗嘍!”小可說。
“你到是很有犧牲精神,你以爲那位大祭司肯爲了煉丹事業自-焚嗎?”
“一定的!”小可說:“這是我推己及人得出的結論。古往今來的大發明家哪個不是玩命的從死亡線上一次次爬回來才取得了最終的成就!”
“別胡吹了,誇你一句你還順杆爬?”程雙說:“守着完顏夏都和那位大祭司這兩個最可能的人選在你卻越想越偏。這棺材裡躺着的明顯就是這兩人其中的一個的啊!”
小可不以爲然的搖了搖頭:“把煉丹室改成墳用?你覺得這兩位大爺哪個是用得着死得這麼寒顫的主兒?”
程雙強辯道:“這不是寒顫的問題,說不定這間煉丹室對死者有着很重要的意義呢?”
“這麼說的話這棺材一定是那位大祭司的。你想啊,一位大將軍把自己威武的雕像擺在門口做賠葬品這還說得過去;可是那煉丹爐呢?既然那煉丹爐是大祭司的物品,而且老窯口那古洞與大祭司關係更爲密切,所以這石室定然不是你夏家先祖的墓。完顏夏都的雕像應該和煉丹爐一樣,只是個陪葬品而已。”
程雙說:“這到未必!難道就不能是大祭司爲完顏夏都建造了這間墓穴,之後又把自己最鍾愛的煉丹爐送給了這位相知多年的好朋友嗎?”
小可尷尬的回道:“這麼基情四射的故事你都想得到?照你這麼推論下去,他二人只是平身論交而沒有從屬關係的話這兩人之間肯定有鬼,他們這對好基友乾脆死在一起算了,反正這口大棺材睡得下兩個,應該不至於很擠的,當然嘍,擠擠更健康。”
程雙只覺得身爲她祖先的完顏夏都無論作爲下屬而把自己的雕像送給大祭司做賠葬品;還是他和大祭司之間的關係很“特殊”,兩者都不是她願意接受的答案。她氣道:“大祭司和完顏夏都之間會有什麼亂七八糟的關係?咱們乾脆揭開棺材看看裡面這不就清楚答案了嗎?”她快步上前去握住了棺蓋兩緣,使足了力氣卻沒能將那石棺挪動分毫。
“等下!”小可強忍着笑意故作高深的阻止住她:“你瞧,這棺材蓋兒並沒合嚴實,當心裡面有糉子!”
“有你這隻大糉子!”程雙沒有被小可惡意的玩笑嚇住,她說罷又試了幾次,然而她使盡了周身力氣棺蓋仍然紋絲不動,她長嘆了一聲只得放棄了獨自開棺的想法:“這麼重的棺材蓋子恐怕當年倭國兵費了好大力氣才破開榫頭揭開它的吧?還用想嗎,裡面一定是空的!難道他們會好心到只將它打開一道縫隙就空手而歸嗎?”
小可心想程雙會如此說定然是在害怕棺材中那未知的事物,他擔心自己再這樣袖手旁觀下去她會無中生有的把自己嚇壞了,於是他捋起袖子上前接過棺蓋的另一角,笑道:“真服了你!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程熊貓!”
程雙得小可幫忙信心頓時足了很多,她說:“不是我膽子變大了;只因爲我冷靜客觀的分析過所以才得出了答案。”
“你是老鼠啊?還“嗑棺”!”他試着推了棺蓋一把:“這棺蓋只不過自重大而已,咱倆應該能辦到!”於是兩人一齊數過一二三,之後共同使力把棺蓋挪出了一道更大的縫隙來,這道縫隙的寬度已經能容得一隻手臂伸進去。程雙立即將強光手電的光束照入縫隙中,兩人便猴急的探頭向棺中望去。
“空棺?”
程雙疑惑着低聲沉吟:“果然是空棺。這棺材是從來沒有人躺進去過;還是原本躺在裡面的死人早在多年前就被倭國兵運走了呢?”她想了想又覺得不對頭:“可是一具死屍能值得這夥倭國兵如此大費周章、不惜傷亡的打進山裡嗎?”
小可乾咳一聲接過她的話說:“或許倭賊只是摟草打兔子順便拐走了這具屍體拿到黑市上去賣了充軍餉;也說不定他們攻來那天棺裡那位正好出洞溜達去了因而躲過了一劫?這山中老屍今兒一早大概又爬出去了,正因爲今天臨出門時他家門沒關嚴實所以棺材蓋才留了一道縫?”
此話一出兩人各自打了個哆嗦,只覺得這種冷笑話在此時、此地說出來極不適宜。他們正自擦去額頭的冷汗,兩人卻在同時閉上嘴的靜默瞬間同時聽到石室通道中傳來了“踏、踏”踩擊地面的聲音。
小可和程雙對視了一眼,同時抄起傢伙轉過頭去,只見一隻狼自通道口探進頭來,嚇得他倆半死的原來是一條狼,它就是初次相見時想自大石頭上包抄他們卻腳滑掉了下來的那隻笨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