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偉和常少這場賭局的結果因爲小可的介入而暫時封了牌,直到小可不再質疑這場賭局的公平性之後姚偉和常少才揭開了各自的底牌。結果正如所有人預料的一樣:姚偉果然輸了。他非但輸乾淨了身上帶的錢;還將那輛保時捷拱手讓給了常少。常少並不缺車開,他座駕共有七輛,向來是按照每星期的不同天數輪換着開它們的。他得意的玩弄着姚偉的車鑰匙,只因爲他在意的是這輛車是從姚偉手裡奪來的;正如他身邊並不缺美貌的姑娘,而他卻偏偏在楊嬌身上瞄來瞄去一樣。
楊嬌的內心深處也澎湃迭起着,她還沒來得及從小可贏得了這家複印社的興奮中消退下這份激動就被姚偉輸得精光而發愁不已;這是一種無奈的選擇,面臨那幾只骰子是否有問題的尷尬答案,她明白自己這兩位摯朋中必定會有一個人慘淡的輸掉。
損失慘重的姚偉並不記恨小可。他清楚的記住了小可曾對他說過的那句“你未必會輸!”姚偉對小可有着一份從未表露出來過的信任。他心知這個能從那不明來歷的犯罪集團內部找出破綻並救出數十名失蹤之人的光頭小子並非等閒,姚偉相信小可定然有本事幫自己贏得這場賭賽的,他輸了八十萬和一輛兩百萬的豪車而敗下了陣來;但小可卻贏得了莊家的五十萬賭資和這座店面的經營權。
姚偉無比期待着之後那場還沒開始的真正賭賽。他非常清楚小可之前和莊家那場賭想要的其實是和常少對賭的資格而已。姚爲以自己對官二代羣體的瞭解推測那常少的行爲邏輯,他認爲對方一定不會就此罷休的,因爲常少並沒達到對姚偉這三人團隊的完勝,雖然常少贏下了姚偉的錢和車;但是小可在之前那賭局裡以九局中的後五勝翻了盤,這種後發制人的刺激勝利可謂大佔上風、搶盡了面子。像常少這樣的人,到了哪裡都得橫掃當場纔會舒坦,他不會容得對手佔得一丁點的便宜——不管付出多大代價和冒多少風險。
常少果然如姚偉所料的一樣並沒打算就此罷休。他絲毫沒醒悟自己這是在做一件多麼多餘的事情。這賭局原本只是他和姚偉之間的對決他卻偏要得罪與姚偉同來的夥伴,此時就算小可向他挑戰邀賭他都不該答應下來的,但是放着這贏姚偉一筆就走的上策他不用,常少已經在打主意要對小可和楊嬌下手了。
姚偉會栽在常少的手裡原本就是因爲這常少和荷官是穿一條褲子的同夥。那荷官輸掉了複印社此時正腿軟呢,他用可憐巴巴的眼神接連向常少使了幾個眼色徵求對方的幫助,常少心想:我不如送個順水人情給這荷官好了,反正我是要把這三人都拿下的,待我贏下姚偉和這光頭小子之後再設個圈套把這美妞給辦了,那纔算是我常少的大獲全勝。
於是常少站了出來,向小可提出要再賭一局,他早已斟酌好了:“兄弟,你今天運氣不錯嘛?竟然贏得了這間店和莊家的五十萬。你想不想再試一手運氣,咱們哥倆賭一場你可有興趣嗎?”
“噢?”小可早有心理準備,卻故作詫異的向常少推卻道:“你的胃口可不小啊兄弟!我只是賺了點蠅頭小利;你卻贏到了姚大少這小三百萬的錢財,論今晚的運氣我怎麼能跟你比?別拿我尋開心了吧!我手上這點小彩頭哪裡夠你當點心的?”
常少打了個哈哈說:“蚊子腿也是肉啊。你手上這些家當錢財能值多少?這樣吧,我拿出兩百萬來當作賭資,你贏了這兩百萬就是你的;如果我贏了嘛,不怕跟你明說,我也想和莊家合夥經營這間賭場,我贏了你就得把這這間店鋪抵給我。”
常少這是在拿極大的甜頭當作誘餌來引小可上鉤。慧姐這所房子的估價向高了算其實際價值也不會高於一百萬元,這間店面的賣點不過是地段好而已;它的另一重無形價值就是它暫時是這間賭場的臨時場地。如果這賭場將來搬走了,這間幾十平方米的建築更不可能接近一百萬的報價,常少以如此高價來賭這間店面那是在給小可翻倍的利潤回報。
其實就算常少不使出這以財爲餌的花招小可也會主動向他約賭的,他一直隱忍着沒開口正是在等着常少先開口。
小可通過和姚偉的相處漸漸對這些官宦子弟的脾氣秉性有了些更客觀的判斷,小可和姚偉同樣意識到了常少定然不肯就此收手。他若是低調的贏走姚偉這三百萬的話就可以繼續執行他那對付姚偉父子計劃的後續步驟,而那荷官和慧姐的損失他出於同盟關係完全可以背地裡給對方一筆錢了事,然而這飛揚跋扈的官二代偏偏想要對方三人全軍覆沒,常少這畫蛇添足的舉動正中小可的下懷。就算常少不提出再賭小可也會主動找上他的。小可已經答應了楊嬌要幫姚偉擦屁股,姚偉輸掉了這些錢若是留了把柄給對方小可又怎麼對得起楊嬌對他的信任?
小可答應的相當痛快,他擺出一副見錢眼開的嘴臉饞涎欲滴的問常少:“此話當真?我贏了你要輸給我兩百萬,這話你可別反悔。”待常少再次確認了這話之後他又搓着雙手大聲的自言自語道:“反正這間店是我才贏來的彩頭,萬一輸掉我就當之前沒贏過好了,這一局有得拼,跟他賭了也無妨!”
姚偉和楊嬌都覺得小可的行爲有些反常,這樣無腦而貪婪的小可並非常態之下的他,她們想要阻攔住他,但小可已經在常少對面的賭桌旁一屁股坐了下來。
常少是個賭壇老手,他以前輩的姿態點上了一支菸吐着菸圈問小可:“你想賭什麼?撲克,牌九,還是麻將?”他非常有信心能贏小可。這不可一世的官二代敢這樣自信的和小可較勁自有他的心理優勢:他認爲小可能先贏那荷官五次憑的只是運氣而已。哪有連賭九場的結果會是先連輸四場再連贏五場這樣的?他剛剛私下問過那荷官,對方在搖單雙這種簡單賭法上並沒做什麼手腳,他只是憑着手感先得知了結果,而小可那後五次都碰巧猜對了而已。
“什麼?賭檯上竟有這麼多玩法?可是我什麼形式都沒玩過,以前只偶爾投幾把骰子解悶!”小可頓時被賭博之道的精深搞得懵了,常少見狀便壞笑着說:“兄弟,是外行就別硬撐着了,這不是買幾注彩票那麼簡單,你輸得起嗎?”
常少又提了幾種玩法進一步戲耍着小可膚淺的賭博常識。國內的賭場並非遵循賭片裡的那些玩法,諸如牌九、麻將和骰子什麼的纔是主流。如果常少提議打兩圈麻將來定輸贏的話,楊嬌說不定還能找來她認識的一票整天泡在麻將館裡的敗家娘們來,她們定然可以自摸到常少吐血。只不過常少對娛樂式麻將毫無興趣,他又問小可道:
“棱哈你會嗎?,showhand!就是賭乾淨兜裡的東西,雙手一攤啥也不剩的意思。怎麼樣,過癮吧?有多少錢都砸進去的刺激程度僅次於俄羅斯轉輪。”常少說着還用手指作了個手槍的姿勢在太陽穴上“畢優”的配着音“開”了一槍,說的就好像小可拿出一隻左輪跟他賭命他敢接招似的。
小可很熱衷於把在電視上看到的新鮮玩法帶入到生活中來增添樂趣。於是他出主意說:“我不懂得這些賭檯上的花樣,咱們就學學綜藝節目裡的方式,就用這骰子湊數,不過賭的是看誰能把骰子推到距賭桌對面外沿最近的位置,怎麼樣?”
常少一臉黑線的回答道:“雖說你想怎麼玩我都敢陪你。不過小夥子!你這麼有娛樂精神卻忘了這裡是賭場,咱們但凡玩什麼都得把運氣放在第一位,你說的遊戲那豈只是有運氣的成分在裡面?咱們老辦法,依舊用骰子定勝負吧!”
“就這麼辦,還是猜單雙嗎?”小可問。
常少說:“那就簡單點,繼續猜單雙!”
小可沒想到常少會這麼痛快的答應,他聞言頓時就愣了,心想:你們以爲我剛剛那九局五勝是憑運氣的嗎?單雙這種大概率事件每一句能猜對都不難,但我連贏五場你以爲也是運氣使然?常少你是狗腦子吧,這種可能性你以爲有多大?
他這一愣常少反而更堅定了自己對小可心裡沒有底的判斷。他還以爲小可愣住了是因爲害怕呢;就連楊嬌都因爲小可的異舉而對他存了半信半疑;姚偉則豁出去了,他把勝敗都交給了這個“疑似情敵”身上;其他看客則滿懷期待的等着再度見證“連續大概率事件”再度發生的奇蹟。
小可滿懷信心的再度向常少確認道:“你劃下道來我總得接招吧!你確定還猜單雙是嗎?”
常少正要應和,那荷官卻已經反應過來小可說不定身懷異術。他心想:“難不成他後五次都猜對了是因爲這小子聽力出衆所以才準確的辨別出了骰子的單雙?世上真有這等奇人?”出於保守起見那荷官便將常少拉到一邊,並建議常少將規矩改成由雙方自己來搖點數比大小。
常少這人也不是全無優點,他從善如流的採納了荷官的建議,於是他定下了新的賭法:每人取三隻骰子由自己分三次搖點數,三隻骰子的總點數之和最大會是十八點,結果以朝上面的點數總和大者爲勝。
常少一方出馬的是那荷官,這擺明了暴露出常少和他是一丘之貉。小可竟然也沒反對常少找幫手,畢竟他自己就是姚偉的幫手。這荷官並不會多少千術,他靠的就是多年積累下來的手感和把這幾隻有些點門道的骰子研究得透了而已。對這些賭檯工具的精確控制技術含量並不低。常少僱這荷官對付姚偉在賭局中動手腳的事莊家並不知情。如果莊家想和這些省城知名的大客戶玩花樣,他當真需要起用上得了檯面的荷官出馬的話定然不會聘用慧姐兒子這類人,因爲這小子的水準離鎮得住場子還差得遠呢。他的手段雖不足以縱橫賭場,但以此爲生已經足夠了,畢竟常人一生中都未必能遇到幾個真正懂得千數的人。
今晚在場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正賭着的牌而圍到了這賭桌之旁。此時小可和荷官都各自搖起了骰盅來,待常少喊了聲“停”之後兩人各自做了個收手的動作這才停住骰盅。
小可揭開骰盅看了看,與他聽出的結果相同:第一場他擲出的是三點;而那荷官還沒揭開骰盅這人的臉就先驕傲的揚了起來,他如自己所願的搖出了五點,他心想若是搖出六點那就太過顯本事了,第一場他低調的先擲了個五點出來。想到很快就能再次將這店鋪贏回來之後這荷官的心情好得不得了,這時小可的一句話卻讓他纔將沸騰起來的血液瞬間冷卻了下去,只聽小可淡然的說:“別擎着了,第一輪你領先,你那是個五點,揭開吧!”
小可早知那荷官手技不弱,自己並非其敵。如果能聽出來算一種本事的話;能搖出來豈非是一種更高明的境界?只不過小可並不着急,他早已算計到了那荷官的心裡:這人大概已經在懷疑他有着超常的聽力了,對方的不自信並沒有表現出來卻已在心裡埋下了種子,只要逼得他信心崩潰了這一場賭的結果就有得拼。
賭術豈只是手上的功夫那麼簡單?這就像武藝更高的人在實戰中卻未必能贏比自己功夫差的人一樣,真到生死相搏時雙方比拼的還有心理素質;有着再好的技藝但心都無法平靜的話又能發揮出幾成的本事來呢?
小可在聽出了對方的點數之後就率先叫破,那荷官被他這句平淡如水的話在心中激起了極爲巨蕩的波瀾。他由此確信了小可之前那連猜對五次單雙的結果並非偶然,常少反倒沒在意小可有這本事對結局有何影響,他輕哼了一聲道:“你蒙的還挺準?只不過你自己的點數太低,猜得到我的又能怎樣,你不還是輸了?”他沒注意到荷官腦門的冷汗,問小可道:“你還要賭下去嗎?”
小可氣道:“廢話,不賭出個結果來我跟這兒搖半天是爲了什麼?難道你當我是在搖附近的人約炮呢?”
“那我就得跟你交待個規矩:想玩三場賭總分數的話,你後兩次搖骰子就得追加賭注。加得起咱們就繼續;如果你的錢不夠和我玩的就趁早回家睡覺去,明早起來努力搬磚等攢夠了錢有資格和我對賭了再回來,但願我能等到那一天。”常少冷笑道:“我常少但凡下注就沒有小數目,只要動一下骰子就得再加註,你以爲跟我賭錢也能和那店家、莊家玩時一樣讓你下一次注賭九場?”
衆人都被常少這霸道的臨時附加條款所折服了。誰讓人家有錢有勢呢?所以他就能當這規則的制定者。你不玩可以,但只能顏面掃地的滾蛋;想繼續下去?誰知道他還會在賭賽後續加上何等的註解。
常少繼續裝大方道:“你若是追加不起賭注不妨這就撤了吧!我不跟你計較你三點對五點輸給我的這一場,就當咱們沒玩過好了。”
小可的怒火被這位破壞賭檯公平性的傢伙點燃了,他道:“原來你既是玩家又是GM?好!加註就繼續賭是嗎?我不會撤出的,你先加註吧!”
“這第二場我該加註多少呢?”常少能夠隨時動用的錢豈止千萬?他故意噁心小可,拉長了聲音說:“我就加兩百萬零一塊吧!”
小可當此情境只能盡全力一搏,他並不在意常少的嘲諷,因爲唯有最後贏家說出的話纔會令人信服,於是他說:“我能追加的賭注只有我自己的店和莊家之前輸給我的五十萬,而且我那店面是租來的,吹破天去也不過值個十幾萬,你若是有心和我賭下去就這麼湊和着繼續吧!”小可擔心常少在嘲弄過他財力薄弱之後不肯繼續,於是又加上了一句:“如果我輸掉的話就變成窮光蛋了,好在姚大少今晚也辦理得乾淨,大不了我們哥倆都空着兜從這賭場灰溜溜的走出去。”
“好!我跟你賭了。”常少想到能把姚偉和他的同夥一併幹倒就覺得痛快,爲防止小可反悔他立即敲定了這賭約。
姚偉這才發現自己看走了眼,這小可賭到高潮之時那玩命的勁頭竟然比自己還要猛得多。若是小可栽了他倆真的就得如小可所說的“灰溜溜”的離開,姚偉是個要面子的人,他騎虎難下必須爲小可撐腰,於是他插進話來說:“常少,你覺得虧的話就當這一場是他替我賭的好了。兩百萬零一塊是吧?你稍等一會兒,我這就叫人送錢來,別把我哥們的財產算進去。”
姚偉不願小可爲了替他出頭而破產,剛剛小可和莊家對賭之時他正輸得發懵所以纔沒攔着小可,這時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被常少和那荷官算計了就不能再讓小可涉險趟這渾水了。
常少這貨卻反駁道:“男子漢大丈夫,說過的話豈能反悔?我和這哥們先玩着,姚大少你今天若是輸得不服可以下次多帶些賭資再來跟我試試。”他色眼眯眯的膘了楊嬌一記又說:“你們這一夥若是都想跟我賭的話我常某人不怕你們車輪戰。等這位光頭兄弟下了賭檯之後,你們這拉小-妞若是也有興趣玩的話我還拿兩百萬來賭,不過姑娘,你得拿出點有料的賭注跟我玩才行。你贏了我這兩百萬就是你的,你輸了的話你……嘿嘿。”常少得意之下不免忘形,竟調侃起楊嬌來。
楊嬌這人平日裡瘋瘋癲癲的和朋友們鬧慣了,然而遇上大事之時她向來很識大體,她心裡氣惱已極卻只哼了一聲並沒節外生枝。
然而常少的流-氓行徑卻惱了姚偉,他哪肯容得對方戲耍自己的女神?正當姚偉要發火和常少打上一架之時小可卻緊摁住姚偉的雙肩攔下了他。
小可在姚偉耳畔低聲說;“這裡是賭場!在賭桌上拳頭和嘴炮都不是能服人的本事,想要對方投降只有讓他輸得只剩下一條褲衩才行,你說對嗎姚布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