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第九章］有關救世主的討論
祭出家傳寶劍的司徒雲逸已經是他目前爲止的最強狀態了，寶劍因爲天師自身血液的加持變得異常鋒利，甚至超過了白虎神君的利爪。面對一人一虎配合默契的攻擊，諸懷終於開始有了慌亂的跡象。但，他們還需要時間。
另一邊，哈利一邊抵擋着鉤蛇的攻擊一邊飛快的思考對策，戰爭除了留給他無法磨滅的陰影之外，也教會了他太多東西。揮動魔杖再次召喚出守護神，將自己的安危託付給麒麟，哈利不再分心全力攻擊。之前的那些委託中所遇到的敵人幾乎都是沒有肉身的，或者說只擁有一個幻化出來的實體形象，比如魅，比如怨靈。而此刻自己所面對的鉤蛇顯然是不同的，它擁有肉身，又不像蘇槐一樣有一個本體和本體之外的化身。也就是說，過去用來攻擊魅和怨靈之流卻沒有作用的魔咒，用來對付鉤蛇的話未必就沒有用。
“鑽心剜骨！”
被麒麟一蹄子掃出去的鉤蛇有一瞬間的停滯，而就是這一瞬間讓哈利的鑽心咒準確的命中了它。它從未這樣痛過，即使是過去被天師的符水浸泡也沒有這麼痛，痛得它幾乎無法分辨受到傷害的究竟是軀體還是魂魄。長長的蛇身在墓道里扭曲、掙扎，卻怎麼也無法減輕痛苦，它甚至感覺到自己的尾巴因爲扭曲得太過而勾住了自己的背，恍惚中他覺得自己的背上肯定是被劃出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見鑽心咒起了作用，哈利心裡鬆了一口氣，穩定並且持續的輸出魔力，同時開始醞釀另一道咒語——索命咒。
麒麟已經退到了哈利腳邊，警惕的盯着地面上痛苦的翻滾着的鉤蛇，銀色的身軀在墓道里散發着微弱的光芒。蘇槐緊張的盯着鉤蛇，深怕下一秒翻滾中的敵人就突然彈起向他們撲過來。
“阿瓦達索命！”
綠色的光芒從哈利的魔杖頂端撲向鉤蛇且沒入其中，翻滾中的蛇保持着扭曲的姿態突兀的僵直，啪的一聲像是變成了普通的麻繩一樣掉落在地上，再沒了一絲一毫的生氣。
蘇槐呆滯了幾秒，隨即反應過來，小心翼翼的調動自己的感知力——鉤蛇真的是死了。感覺到鉤蛇破碎的魂魄消散在墓道里化爲虛無，少年眼中出現了驚愕和恐懼。
深呼吸，哈利沒有時間去給蘇槐解釋什麼，快速從空間袋裡翻出魔力補充劑喝下去，轉身衝向司徒。
“障礙重重！”
眼看着諸懷的一隻腳就要踢中自己，司徒雲逸咬牙舉着劍想要硬抗，卻在聽到哈利聲音的同時看到諸懷被一股力量推拒出去。下一秒，他的巫師搭檔已經擋在了自己前面。
“你歇會兒。”諸懷同樣是肉身的怪物，和鉤蛇一樣。哈利在心裡暗罵了一下自己居然慣性思維，把這種肉身的怪物和怨靈之類的存在混爲一談。如果讓赫敏知道自己居然被一條蛇弄得灰頭土臉，他敢保證自己會再有一次暗無天日的特訓。
不管是靈力還是體力，司徒雲逸都已經消耗得太大了，從善如流的收回白虎後退了幾步。果然應該想辦法研究出能夠補充靈力的東西啊，看看前面那個依然生龍活虎的巫師真是想不嫉妒都難。
被障礙咒推拒出去的諸懷發狠的衝回來，顯然它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被推出去。可惜它還沒能碰到哈利的衣服，就收到了一份大禮——加強版刀砍咒正好命中它的一條前腿，收勢不及的諸懷一個踉蹌就轟然倒地。那條前腿雖然沒有被砍斷，可它引以爲傲的厚皮卻被砍穿了，露出白森森的腿骨，猩紅的液體讓墓道里的空氣更加難聞了。
“神鋒無影！神鋒無影！”
抓住機會，哈利依樣畫葫蘆連發了兩道神鋒無影砍向諸懷的另一條前腿，在諸懷徹底栽倒的瞬間他彷彿從那雙眼睛裡看到了暴怒和不可置信。“阿瓦達索命！”
諸懷的眼睛終於閉上了，龐大的身軀以前腿跪倒的姿態矗立在墓道里，猶如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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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地休整過後，司徒雲逸把諸懷和鉤蛇的屍體用符水淨化了，以確保不會因爲陵墓中的死氣侵蝕而產生異變。而牆上那個圖案，司徒雲逸終於想起了相關的記載。它的存在，標誌着守護這座陵墓的並非機關，而是某種邪惡的術法。諸懷和鉤蛇，不過是被那術法引來充作守護之用的，任何企圖盜墓的人都會變成這兩個怪物的食物。雖說守護陵墓的方法千奇百怪，可對於這種藉助邪惡術法的方式，司徒雲逸依然覺得膈應。
有諸懷和鉤蛇的存在，這座陵墓裡不會再有別的髒東西了。實力是說話的本錢，那些盜墓者能夠這兩位吃就不錯了，沒有哪個不長眼的小蝦小蟹敢跟它們搶。也就是說，這次的委託完成了。不過，司徒雲逸高興不起來就是了。
離開陵墓的途中，蘇槐跟在司徒雲逸身後靜靜的走着，腦子裡卻依然回放着戰鬥的情形。他原本以爲哈利和司徒雲逸相比不具備威脅性，至少對他自己而言。可經過了今天的事情，他才發現，不管笑容多麼燦爛無害，都只是表面。哈利是一個戰士，在殺戮和鮮血中成長起來的強大戰士，而不是什麼鄰家哥哥一樣的大男孩兒。殺死鉤蛇和諸懷的哈利身上，是平日裡和司徒雲逸切磋時根本沒有的真正殺氣。
倒不是說蘇槐因此而討厭哈利，活了三百多年他並非真的不知世事，更何況今天被哈利殺死的是害了無數性命的邪物。只是，看着走在最前面安靜的用魔杖照明的哈利，蘇槐無法控制的感到難過。草木修成的精怪通常都是比較純淨的，除了少部分異類之外都不會採取殺生的方法增加修爲，所以他們更容易感知到靈魂所散發出的氣息，並以此判斷一個生靈是否可以交往。
哈利的靈魂不是邪惡冰冷的，而是倔強而悲傷的，還帶着一股孤寂。感知到這一點的時候，蘇槐很疑惑，因爲他想不出爲什麼會這樣，同時不明白爲什麼靈魂是悲傷着的哈利還能那麼燦爛的笑着。
“小槐見過人類的戰爭嗎？”輕聲開口，司徒雲逸好像沒有注意到前面的哈利有些奇怪的沉默，順便無視了自己的問題讓哈利的腳步有了短暫的停頓。
“見過。”想起自己曾經看到過的戰爭，蘇槐無意識的皺起了眉頭。“很殘忍。也見過很多同道打架，同樣殘忍。”
“不殘忍就不是戰爭了。”無奈的笑笑，司徒雲逸伸手揉了揉蘇槐的頭髮。“想要在戰爭中活下來，就只能逼迫自己變得殘忍。善良是和平環境裡的美德，而到了戰場上，那只是讓你死在敵人手裡的催命符。不管喜歡不喜歡，願意不願意，戰爭給出的選擇只有兩個。殺，或者被殺。”
感覺到頭上溫熱手掌的離開，蘇槐擡起頭看向司徒雲逸的側臉——順着司徒的視線他看到了前面背脊筆直的哈利。那麼，司徒哥哥是在說哈利哥哥嗎？不願意，卻因爲想要活下來而不得不殺戮，所以悲傷？眨眨眼，蘇槐忽然就很想知道，爲什麼那個英國的巫師界會認爲哈利哥哥是救世主。如果不被看作救世主，也許哈利哥哥就不會被捲入戰爭。
拯救世界？哼，即使自己只有三百多歲，也明白那不是什麼好工作。因爲補天的女媧死了，填海的精衛死了，消滅九個太陽的后羿也死了。他們這些精怪之所以要修行，並不是爲了某一天可以拯救世界，而是爲了在災難來臨之前擁有自救的力量，也是爲了從痛苦和輪迴中解脫出來。連自己都救不了，光等着被拯救，他想說那些巫師真的很沒出息。把什麼都推到哈利哥哥身上，難道他們就不害臊嗎？
疑惑的同時，蘇槐也意識到了此刻哈利的沉默是因爲自己剛纔的反應，哈利哥哥……是不是因爲自己的反應而難過了？想到這裡，蘇槐覺得很內疚，他不想讓哈利哥哥難過，更不想失去這個朋友。小跑幾步追上哈利，扯了扯哈利的衣角，待哈利轉頭看向自己，蘇槐認真的開口。“哈利哥哥不是壞人，我也不是害怕你，只是有一點點被嚇到而已，因爲沒想到你那麼厲害。”
原本因爲蘇槐透露出的恐懼而陷入糟糕情緒，可現在看着少年眼中的真誠和擔心，哈利在怔愣之後勾起了嘴角。空着的手一把攬住少年的肩膀，臉上呈現出惡作劇時的笑容。“那你現在是不是覺得很崇拜我啊？嘿嘿，不用不好意思哦，誰讓我好歹也是消滅了大魔王的救世主呢。”
看着蘇槐少年被哈利的厚臉皮給弄得呆掉，眼角抽了抽，司徒雲逸決定不拆穿某人苦中作樂的自我安慰了。切，真要是那麼喜歡被人崇拜，跑回祖國幹嘛？留在英國巫師界天天被狗仔隊追着採訪，一出門就引起尖叫豈不是更享受？
默默的掙脫哈利的手，挪動步子離這個厚臉皮救世主遠點兒，蘇槐第一次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太笨了。要是早猜到哈利哥哥會有這樣的反應，他纔不會巴巴的跑上去解釋呢。不過……“說起來，哈利哥哥你爲什麼會成爲救世主啊？難道是因爲你打敗了很多人？”
“你覺得一個一歲的人類嬰兒能打敗誰？”嘴角一抽，哈利不得不感嘆自己倒黴催的命運。
“你一歲的時候被選定爲救世主了？！”驚愕的瞪大了眼睛，蘇槐現在嚴重懷疑所謂的巫師界是不是蠢貨成羣的地方了，聲音也不由自主的拔高。“沒有經過任何的比試，也不是因爲出色的天賦，莫名其妙就認爲一個嬰兒是救世主？！”
“因爲一個預言，唔，就像是我們的占卜卦象之類的東西吧？”撓了撓臉，哈利假裝自己沒有聽出蘇槐語氣裡的不可置信。“根據預言的內容，當時的英國巫師界只有我和另一個只比我大一天的嬰兒符合救世主的條件，然後呢，那個腦殘的切片魔王派了手下去那個嬰兒的家裡，他自己去了我家。”撥開額頭上的碎髮指了指自己的閃電傷疤。“我母親用她的生命作爲獻祭，施展了一個保護我的魔法，所以那個腦殘瘋子沒能殺死我，只留下這個疤就消失了，恰好符合了預言中的另一個條件。”
“……然後你就成了救世主？！”覺得有點犯暈，蘇槐突然就想起了在電視裡看到過的一個詞——代溝。看來他和那些巫師有着嚴重的代溝，因爲他完全無法理解巫師們的邏輯。還是說，作爲槐樹精的自己無法理解人類的思維方式？猶豫了一下，蘇槐望向司徒雲逸。“司徒哥哥，你有沒有覺得巫師的腦子很神奇？”
“咳咳……”被蘇槐臉上明顯的對巫師的鄙視給逗笑了，可顧忌到哈利的面子，司徒雲逸差點嗆到。“那個……只能說這叫中西文化的差異，恩，西方人的思維方式跟我們當然不一樣。”
你以爲這麼說就沒把我一塊兒罵進去了？默默的把這句話吞進肚子裡，哈利假裝自己不是巫師，假裝自己看不懂司徒和蘇槐臉上的詭異表情。轉過頭，陵墓的出口已經不遠了，哈利指了指前方，選擇性忘記了剛纔的話題。“終於要出去了，我覺得我迫切的需要洗澡。”
“除了洗澡之外我還需要睡一個好覺。”笑了笑，司徒雲逸很配合的轉移了話題。
像是商量好了一樣，天師、巫師和槐樹精不約而同的用各自的方式加速，狂奔至出口，又在衝出去之後齊齊的站定了，像是在享受久違的陽光和新鮮空氣。
微眯着眼深呼吸，等到感覺鼻子裡再沒了陵墓裡特有的腐爛氣味，哈利伸了伸懶腰。果然還是祖國好啊，就算是祖國的精怪都和自己是同樣的想法，預言什麼的、救世主什麼的，英國佬的大腦構造就像魔法一樣——太神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