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將近兩個月的時間,我基本上都在用來養傷,每天躺在牀上感覺時間過得飛快。媽媽來看過我幾次,有時候是在我睡着的時候,但好像每次她的眼圈都是微紅的。
轉眼間,我已經變成了大三的學生。
溫津回到了美國,我們又開始了漫長的“異國戀”。
很多人都說,大三會是大學中最忙碌的一年,也會讓一個人改變成長很多。
而我們的這一年,悲傷也成了忙碌的渲染。
開學的第一晚,剛躺在牀上準備睡覺,手機就響了起來。我看到屏幕閃動的名字“皓哲”,還在奇怪他大晚上打什麼電話,不過我還是輕輕地走出宿舍按了通話鍵。
“皓哲,什麼事兒?”
我聽到了一陣喧囂吵嚷的聲音,還有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就是半天沒有聽見他說話。
“你怎麼了,你在哪兒?”電話那端忽然傳來的一聲巨響,讓我既心慌又有些害怕。
他始終沒有說話,我卻聽見有個很粗魯的聲音罵罵咧咧地喊着,“媽的,他不會真的死過去了吧?!”
我把電話掛斷了又重新打了回去,“您撥打的用戶正在通話中”的女音讓我有了一種莫名的恐怖感。
“月潯,你知道皓哲在哪兒麼?”試了很多次都沒有打通皓哲的電話,我只好有些焦急地給月潯打了電話,因爲我覺得她可能是唯一知道皓哲去哪兒的人。
“不知道啊,怎麼了?”
“他剛纔給我打電話,但是一直沒有說話,好像是跟人打架了。我不知道他在哪兒,所以……”我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說話也語無倫次了。
“先別害怕,你等一下,我馬上過去,我們一起去找。”
我躺在牀上,望着窗外一片漆黑,有種很害怕的感覺。因爲,我一直都怕黑。
可是有時候又不得不一個人在漆黑的夜晚行走抑或是徘徊,那種安全感的缺失幾乎讓我忘卻了寂寞。
*
我憑藉直覺去了自己最常去的那家酒吧,因爲,在那家酒吧裡,我見過皓哲。
但是當我們走進那間喧囂的酒吧時,我沒有看見他的身影。
我抱着碰運氣的心態向服務員描述了一番皓哲的長相,還問他今天晚上有沒有看見皓哲。結果他說剛纔看見皓哲和一羣男的出去了,還說他們剛纔好像還扭打了一陣……
聽到那句話,我忽然有種從頭到腳的冰冷和恐懼的感覺,同時,某種不好的預感也涌上心頭。
月潯輕輕地摟住我,對我說,“別怕,他不會有事兒的。”
那一晚,我們找遍了什剎海的所有街巷,卻始終沒有看見他的影子。
我靠着她坐在湖邊的石板凳上,渾身有種冰冷的感覺,心也早已一片冰冷。
在昏黃燈光的映襯下,月潯的臉看起來十分蒼白,我有種想哭的感覺。
也許是因爲曉明的離開,讓我覺得很多所謂的是非在生命面前變得微不足道起來,也讓我更深刻地感悟到人的生命是如此脆弱和易逝。我甚至覺得,在脆弱和易逝的生命面前,沒有什麼事是不能原諒的。
但我卻還是在不停地問自己,你這樣做是不是很傻?
是的,我就是一個很傻的人,傻到再不堪回首的事情都能從記憶中淡去,傻到可以義無反顧地徹底原諒傷害過自己的人,傻到能和一個曾經極力想要躲避的人成爲朋友,在他求助於自己的時候甚至也會不顧一切。
而那個人,也只不過是對自己說了一些看似隱藏在內心深處很久的話,也只不過是個和自己一樣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
那樣的兩個人,至多隻能是朋友,完全不可能碰撞出愛情。那樣的兩個人之間,也千萬不要有愛情。
我漫無目的地走在馬路上,腦子一片空白,只是感覺腳下輕飄飄的,像踩在棉花上一樣。
*
回到宿舍的時候,已經是轉天早晨,我失魂落魄的樣子嚇了可晗一跳。
“你是又去酒吧了麼?”
“沒有。”
“那你幹嘛去了?”她用一種有些奇怪的眼神看着我,“還有,我跟你說,你以後別再總往那塊兒跑了,我昨天晚上跟我同學去什剎海那塊兒玩兒的時候,看見皓哲和一幫男的在路邊兒打架。”
我像條件反射般地抓住了她的手,心急如焚地問,“然後呢?”
“然後他們都被帶走了,應該是去派出所了。”她臉上帶着些許的惋惜和失落,“其實,我本來想勸架來着,可是那幫男的都一個個膀大腰圓的,我絕對不是他們的對手啊。後來覺得爲了他好像也不太值。”
“嗯,好了,我知道了。”說着,我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出了宿舍。
我和月潯依舊抱着碰運氣的心態去了離什剎海最近的那個派出所,工作人員告訴我們皓哲受了重傷被送到後海醫院了,其餘的幾個人被拘留了。
就在我們急匆匆地趕往後海醫院的時候,月潯忽然暈倒在馬路上,我的心也是從未有過的慌亂……
一輛闖了紅燈的車就要奔馳而來的時候,我一把抱起她飛奔到了馬路的另一邊,因爲用力太猛,有種渾身虛脫的感覺,很難受。
看着飛馳而過的一輛輛出租車上都坐滿了人,我急得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過了一會兒,我實在等不下去了,想都沒再想就背起月潯往醫院走。
終於到了醫院門口的時候,我已經累得馬上就要倒在地上了,感覺眼前白花花的一片,眼淚卻在不知不覺中爬上了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