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就令三個大臣匍匐在地,朱由榔心裡很得意,這說明自己的威信已經得到了確立。
“你們三位皆朕肱股之臣,夙夜操勞,忠心耿耿,朕是看在眼裡的,並沒有疑你們什麼。朕只是就事論事,不過白囑咐兩句罷了。平身吧。”朱由榔淡淡地說道。
三人起身,都已經汗透衣衫。。
三人確實有別苗頭的現象,雖表面看是爲了爭寵,但無嘗沒有想自成一系的想法。皇上的語氣雖淡,誰知道他是不是看出來什麼了?要是在皇上心中種下一根刺,以後可就是大禍。
所以,三人都暗自警覺,告誡自己,以後還是少在這位面前玩花槍吧,可不好哄弄。
“還有一條,那就是嚴禁太監干政。我大明淪落到如今地步,與太監干政有莫大關係。王振、劉瑾、魏忠賢之禍,不能不引以爲戒啊。”朱由榔淡淡地說道。
陳子壯三人乍聞這些話是驚,繼而是喜,最後化爲濃濃的敬意。
嚴禁太監干政?是真的嗎?如果把這個毒瘤剔除,那不用說,政治清明是很可期待的,這可是一大善政啊!
太監本是帝王家奴,是伺候皇帝和后妃的下人,從其性質上說,是沒有參政資格的。
因爲與皇帝朝夕相處,很容易得到皇帝的信任,在皇權闇弱時,皇帝要用他們來壓制大臣;皇帝要辦一些見不得人的事的時候,也要用他們。明朝建立之後,尤其是胡惟庸案之後,太祖廢相,太監的權力逐漸大了起來,到了萬曆朝後期,由於皇帝懶政,司禮監有了“內廷”之稱,可以跟外廷相抗衡,甚至可以凌駕外廷之上。
太監干政本就是怪胎,在一定生存條件下,這種怪胎是可以瘋狂邪長的,長大的怪胎就可以嚴重影響朝局。
當然,這人怪胎的生存條件,是爲君者給予的。
“皇上,您說得是真的?”陳邦彥比較膽大,試探着問了一句。
“朕乾綱獨斷,又有賢臣輔佐,豈能容太監插手政務?朕言出必隨,且著爲永例,後世子孫永不可違背。”朱由榔堅定地說道。
“皇上聖明!”三人一聽皇上態度堅決,全都深深地拜服:這麼開明的皇帝真是亙古少見!
朱由榔這麼早地把自己的治國理念說出來,也是有他的想法的。
因爲他知道,接下來戰事頻仍——眼下的李成棟不說,福建還有佟養甲虎視耽耽,北面孫有德將要進攻湖南,西面大西軍敗後,也將進入雲南。
這些戰事,都將在永曆元年發生,他必須把自己的政治主張早早地明確出來,以便臣子們從現在開始就得按步就班地做好每一件事,逐漸形成規矩。
規矩這東西,一旦形成,就難以改變。如果等臣子們形成不好的規矩,到時候積重難返,他改起來也費力氣。況且,等到戰事起來,就得以戰事爲主,政務就得放到次要位置。
君臣四人暢談政務,誰也沒有把三水的戰事放在心上。因爲在他們看來,陳際泰見到潘多壽的人頭,肯定不敢輕舉妄動了。
事情明擺着,想偷偷進廣州已經不可能,何必再連累家人?
陳際泰這裡只要沒有了問題,肇慶有瞿式耜、焦璉坐鎮應該也沒有問題,至此,李成棟已經進了包圍圈,成了甕中之鱉,戰事的進展已經完全在按朱由榔的意圖在進行,剩下的就是等林察那裡的佈置了,只要林察佈置好了,李成棟的末日差不多也就到了。
最多再等兩日。
……
“皇上,傳旨欽差行人司行人王夫之從三水回來了。”申正,朱由榔正在勤政殿裡批閱張家玉寫的強軍條陳,陳邦彥進來稟道。
“哦,說說情況吧。”朱由榔放下硃筆,左手去揉右手手腕。
毛筆雖輕,可寫起字來一點都不輕鬆。朱由榔雖然承繼了原主的書法功底,但由於自己前世根本就沒有練過,所以寫起來還是有點費勁。
戴憶蘭見狀,搬了個錦凳過來,坐到他的身側,拿起他的手腕輕輕揉了起來。
被戴憶蘭捏了兩下,感覺確實比自己捏自己舒服,關鍵是她手指膩滑,觸碰之下,感覺比捏揉本身還要舒服。
朱由榔擡起左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意示感謝。
戴憶蘭感覺到了他的心意,嘴角彎起,給他會心的一笑。
“據王夫之稟報,他到三水時,陳際泰正聚將商議軍情,具體商議什麼不知,不過,他見陳際泰與衆將面色極爲難看,想是發生了很大的爭執。宣第一道旨意時,他明顯感到衆將神情尷尬,而李德泗將軍還朝他連使眼色。宣第二道旨意時,陳際泰先是拔劍威脅,見到皇上旨意及潘某首級之後,惶恐至極,對與潘某勾結一事未做一言片語辯解,一再表示遵旨辦事,堅決把李成棟拒於三水城外。”陳邦彥答道。
這番話奏得非常囉嗦,不過,朱由榔倒是聽出了不同的意味——只述事實,不做評價。
“奉旨就好。嗯?你說的這個人傳旨欽差是誰?”
朱由榔聽到陳際泰已經奉旨,心下一鬆,這纔想起“王夫之”三個字。
不會是他吧?
“行人司行人王夫之。”
“哪裡人氏?”
“湖南衡州。”
朱由榔聞言大喜,王夫之可是大賢啊,怎麼就給自己當了郵差?
“宣王夫之進殿。”朱由榔急迫地想見到這位大賢,連忙吩咐道。
“皇上,不可。王夫之面部有疤,恐驚了聖駕。”陳邦彥連忙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