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提斯和張念寶醒來時,已經置身於一間屋子之中。
張念寶睜開昏沉沉的眼睛,強擡起頭打量屋子。
發現自己和哈提斯都躺在一張炕上,哈提斯雙目緊閉,不知是死是活。
往身上一看,二人均沒有上綁,手腳都是自由的。
再往外看,發現屋門上鎖,窗子大亮,說明這是白天,又聽到輕輕的腳步聲,說明屋外有人看守。
張念寶閉上眼,開始思索自己的處境和接下來如何應對。
“不用說,這是在柴桑鎮着了道,被清兵劫持了。劫持的目的不用問,肯定是爲了火器。就是不知道,除了我和老哈,還有別人被劫持嗎?”
“皇上待我恩重如山,無論如何,我也不能泄露火器的秘密。只是,老哈是外國人,雖然也受了皇上恩典,他會跟我一樣的忠心嗎?這傢伙來大明是爲了生存,他指定是不會受得住錢財誘惑,也不會去硬抗清兵的酷刑。不行,這傢伙掌握的機密太多,我得先弄死他!”
張念寶想到這裡,打定了主意,發現手腳都能動了,悄悄爬起來,騰地一下子騎到哈提斯的身上,伸出雙手,死死地卡住哈提斯的脖子!
“嗚嗚嗚……。”哈提斯也是剛剛醒過來,猝然間被張念寶掐住脖子,睜開眼睛一看,看到了張念寶猙獰的面目!
“What are you doing?!”哈提斯說了一句英語。
張念寶跟他一起這麼多年,已經能聽懂英語了。
“幹什麼?老子先弄死你,省得你背叛皇上!”張念寶咬牙切齒地說道。
“Let go of me! Let go of me!”哈提斯嚇壞了,邊叫嚷着讓張念寶放開自己,邊用力將張念寶推開。
他身強力壯,身材高大,張念寶哪是他的對手,只一下子就把張念寶給掀翻在炕上。
哈提斯的脖子得到解放,忙坐起身來大口大口喘氣,張念寶再次撲上來,與哈提斯扭打在一起。
屋子裡的動靜,驚動了外面看守,“咣噹”一聲,屋門打開,就見柴桑鎮上那位桑掌櫃帶着三個壯漢進了門,手裡都提着明晃晃的鋼刀。
“哈提斯,你聽着,你要敢泄密,小心皇上把你的肉絲給殺了!”
哈提斯和張念寶兩人被人拉開,張念寶瞪視着哈提斯大罵。
哈提斯的妻子叫露絲。
“Barbarian!”哈提斯衝着張念寶怒吼一聲。
“這是什麼鳥語?”桑掌櫃與其他幾人互相看了看,都聽不懂這個外國鬼子說的是什麼意思。
張念寶能聽懂,哈提斯是在罵他“野蠻”。
“把這兩人分開,一會兒老爺就來了。”桑掌櫃見那個外國人氣得滿臉通紅,而那名黑乎乎的中國人還在掙扎着要掐死他的同伴,連忙把張念寶給推出去,推到柴房裡,給上了綁,把嘴巴塞上。
張念寶躺在硬綁綁的柴禾上,後悔剛纔沒有把哈提斯給掐死:“那傢伙怎麼恰恰就醒了呢?”
就在這時,忽聽到院子裡有人喊老爺,張念寶看不到外邊的情況,只能屏心靜氣仔細聽外邊的對話。
“醒了嗎?”
“回老爺,醒了。剛纔這兩人還打了一架。”
“怎麼回事?”
“那個黑炭頭不知怎的,要掐死那個外國佬,被小的們給拉開了。小的把那黑炭頭關到柴房裡了。”
“嗯,龔三,這次的事做的不錯,回頭把二夫人房裡的蓮春賞你當老婆。”
“哎,謝謝老爺,謝謝老爺!”
張念寶聽到這裡,心想:“哦,原來那個什麼桑掌櫃本姓龔啊。”
接着就聽到開鎖的聲音,想來,那個老爺進了哈提斯的房間。
“I“m suing you. It“s inhumane what you“re doing to me!(我要控告你們,你們這樣對我,這是不人道的!)”房間一開,就聽到哈提斯大聲怒吼着抗議。
“控告?你上哪去控告?老哈真他媽傻了,你以爲這是在廣州啊,人人尊敬你?!再說了,這些人也得能聽懂你的鳥語才行啊。”張念寶心道。
果然,就聽到那位“老爺”的聲音傳來:“這位先生,會說漢話嗎?”
“I“m suing you. It“s inhumane what you“re doing to me!”哈提斯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鳥語。
“去,把那個人提進來。”
張念寶就聽那個老爺吩咐道。
“讓我當翻譯呢這是,想特麼美事。”張念寶心道。
張念寶被人提到屋裡時,怒目瞪視着哈提斯,卻聽哈提斯衝他大叫:“Barbarian!My Wife“s name is Ruth, not meat loaf!(野蠻!我妻子叫露絲,不叫肉絲)”
“From now on, I only speak English, do not speak Chinese, everything is put on me.(從現在開始,我只會說英語,不會說中文,一切都往我身上推。)”哈提斯再次怒吼道。
張念寶一愣:“什麼意思?哦,明白了,老哈這是想哄弄這些人呢。行,那好辦,我就看看你的法子會不會管用?你要敢背叛皇上,老子用牙咬也要咬死你!”
“你叫什麼名字?”
張念寶正想着,就見那個三十多歲的身披重孝的書生打扮的人,開口問道。
張念寶見那人雖穿孝,長得非常非常標緻,就算那身孝服也難掩他的風流儒雅氣質。
“這人長得真好看,就算放到整個廣州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也就是皇上能跟他比吧。”張念寶心想。
“你又是誰?”張念寶反問了一句。
“這是我家老爺,名諱也是你能問的?”話一出口,後腦就捱了一巴掌。
張念寶回過頭來,卻發現正是那位桑掌櫃,不,龔掌櫃。
“不許無禮,他們都是老爺的客人,你這是待客之道嗎?”那老爺叱道。
“是是是,小人知錯了。”龔掌櫃連忙點頭哈腰認錯。
“下人不懂事,請你不要見怪。現在可以告訴老爺我你的名字了嗎?”那老爺和言悅色地問道。
“我叫張念寶。”張念寶被那人的和善所迷,竟毫不猶豫地答了他的話。
“你是做什麼的?”
“我是一名工匠。”
“哦,那你說說,剛纔這個人說的什麼?”
“他說的鳥語,我聽不懂。”
“你們平時不在一起吧?他的話你怎麼聽不懂呢?”
“他是官,咱是賤民,平時很少見到。他去的時候,都有翻譯跟着。要不是有翻譯,他的話沒人聽得懂。”
“剛纔他的話,你一句也聽不懂?”
“最後那個尾音是‘肉絲’,是不是想吃肉了?”張念寶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