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謙益毫不猶豫地把保奏林覺的事接了過來。
他算計得很清楚。
一來,林覺官復原職,那就徹底堵住了朱由榔退往海上的通道,於大事有利;
二來,林覺是陳子壯的二女婿,估計早就想讓女婿東山再起了,只不過他不好說話罷了。若自己保奏成功,豈不是賣了陳子壯一個好?以後在軍機處,自己豈不是又多了一個奧援?
三來,更堅林察追隨之心,同盟是越結越牢固了。
至於皇上會不會準了自己的摺子,他根本不擔心。
像他這樣炙手可熱的人物,保奏個官員皇上能不給個面子?更何況小小的一個守備,無論在他這裡,還是在皇上那裡,都算不得什麼了不起的大事。
果然,錢謙益的折了遞上去,朱由榔根本沒有任何猶豫,當即就批了一個“準”字。
錢謙益得意極了:“這南明小朝廷,跟自家開的鋪子差不多哈,就連曾經背叛的人皇上都毫不猶豫地用了,那以後,不是想保奏誰就保奏誰?真是大明當亡,大清當興,運勢如此,人莫能逆啊。”
……
吉安,原知府府衙,成了鄭親王濟爾哈朗臨時行轅。
“哈哈哈……,千里回援,這樣的主意朱由榔小兒也信?看來,他是真急了。也難怪,廣州如此空虛,他能不擔心嗎?哼,既知今日,當初何必把施琅派出去?”濟爾哈朗拿到洪承疇錢謙益送來的情報,哈哈大笑。
“是啊,王爺,朱由榔小兒是徹底慌了,當初還在做南直隸的美夢,如今見情勢危急,飢不擇食了,竟然採納了錢謙益的千里回援之計。”洪承疇笑道。
“把這份情報抄送羅洛渾、尼堪。有了這份情報,我軍已經佔得先機,若是再滅不了李定國、李成棟,他倆真得找塊豆腐撞死得了。”濟爾哈朗道。
“是,奴才下去就辦。王爺,咱們不能在吉安久駐,應該立即南下,給朱由榔的壓力越大,李定國和李成棟撤得越快,咱們的勝算就越大。同時,錢謙益也更好行事。”洪承疇道。
“享九,言之有理。這個錢謙益真是不簡單,不但把朱由榔小兒玩弄於股掌之間,還策反了林察兄弟,掌握了朱由榔最後的救命稻草——廣州水師,再加上他並不知曉的佟養甲一部,等於在朱由榔的後心又插了一刀!真是個少有的幹才啊。”
“王爺說得是,奴才當初派他去廣州,本想在南明朝廷中安一顆釘子,主要作用還是定位在刺探情報上,沒想到他竟然能影響朝廷決策,這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若非亨九未雨綢繆,哪得如此大好局面?亨九,大功告成之日,本王一定上奏皇上,封你個王爵。”
“謝謝王爺提攜,奴才一定爲我大清王霸之業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王爺但有所命,赴湯蹈火,自所不辭!”洪承疇聞言連忙跪地謝恩。
“嗯,起來吧。”濟爾哈朗聽洪承疇話音,知道這是個知趣之人,滿意地點點頭,命他起身。
“喳!”
“亨九,李定國、李成棟既然想來江西做客,本王怎麼也得好好招待招待他們,否則他們得說本王太不好客了。你看這席面當設在何處呢?”
“王爺,依奴才之見,衢州距撫州只有六百里,而荊州距新喻卻有一千五百里之遙,所以,咱們先招待招待東邊的客人,等騰出手來,再招待西邊的客人不遲。至於席面嘛,東邊設在龍虎山,西邊設在龍頭山即可。”
洪承疇獻計道。
濟爾哈朗命人找出地圖,從地圖上找到龍虎山、龍頭山,見這兩座山皆是明軍趕往江西的必經之路,點了點頭,道:“不錯,龍虎山卡住了衢州到撫州的要道,龍頭山則卡在株州到新喻的要道,明軍一定會從這裡通過。更妙的是,這兩座山距他們的目的地很近,他們趕到時,已經人因馬乏,已成疲兵,我們佔據地勢之利,以逸待勞,可保一戰而勝啊。”
“回王爺話,奴才正是此意。”
“好吧,那就先招待好李成棟。命何洛會守吉安,滿達海包圍贛州,譚泰秘密在龍虎山設伏,命尼堪在李成棟大軍開拔之後,立即尾隨追擊,與譚泰形成前後夾擊之勢,本王率正藍旗與鰲拜所部兵進廣州,親自去擒朱由榔。亨九,你看如此安排可好?”
“王爺,依奴才之見,先不要着急去打廣州。李成棟十萬大軍,三王爺三萬,譚泰五萬,從兵力上不佔優勢,若有個閃失,就會起連索反應。而禮親王的大軍還要監視張家玉,若他參與救援,張家玉勢必乘勢而出。若如此,則我大軍危矣。”
“哈哈哈,亨九,你太過小心了些。兵力上我軍是不佔優勢,你別忘了,我大清勇士可是以一當十,豈是羸弱的明軍所能比擬的?且以有備算無備,這樣再勝不了,那這仗就別打了,束手就擒就行了。”
“可是,明軍可是有手榴彈和地雷啊。”
“亨九,手榴彈和地雷最大的作用是在防守時,我軍如佔據制高點,以上擊下,弓箭和亂石齊發,他們的手榴彈和地雷還能派上用場嗎?你忒也多慮了。況且,你剛纔也說了,我只要壓向廣州,朱由榔就會拼了命地催促二李回師勤王,如此以來,我軍的勝算更大了幾分。”
洪承疇聽了濟爾哈朗這番話,不由得有些奇怪。
濟爾哈朗向來持重,有時候看似瘋瘋顛顛,其實非常精明。
比如,他親自去進攻廣州,不帶別人,偏偏帶着鰲拜,這裡面的含意洪承疇能猜到幾分。
無非就是鰲拜是豪格的人。
滅國之功怎麼也得分一點給豪格,也免得豪格在朝中給自己掣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