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有德,人們最恨的是什麼人你知道嗎?是叛國賊!李逆、獻逆可不可恨?可恨,大明江山實亡於他們做亂。但是,他們反對的是朝政,希望建立一個百姓安樂的朝代,本質上說並沒有背叛母國,屬於兄弟相爭。兄弟鬩於牆,外禦其侮。一旦發生外族入侵,他們堅決站在民族一面,抵抗外族,即使身死也沒有做出叛國之事。”
“史上留下美名的,都是爲國爲民獻身的。我朝遠的像孫承宗、史可法,近的如楊國棟,都是這類人物。而你助紂爲虐,殘害同胞,必然留下千古罵名。朕不稀罕你的投降,相反,朕會殺了你,不但殺了你,還要在全州楊愛卿墓前鑄你銅像,不,鐵像,銅太貴,你不值那個錢。讓你永世跪在楊愛卿墓前,永世受世人的唾罵!”
“太惡毒了!狗皇帝太惡毒了!哪有這樣的皇帝啊?”孔有德被罵得頭髮蒙,心發疼,手發顫,身形晃了幾晃,幾欲站不住。
“朕之所以要這樣做,就是要告訴世人,這就是叛國者的下場!朕也是一片佛心,只希望自你之後叛國、叛族者絕種!對了,孔有德,你好沒本事啊,人家尚可喜好歹生了三十七個兒子,你怎麼只有一子一女?女兒孔四貞遠在京城,又是女流,朕就不追究了。你子孔廷訓卻在全州,朕一定捉住他,然後將他殺了,讓你這個皓首匹夫、蒼髯老賊絕嗣!”
“你!……”朱由榔這番話,就像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孔有德再也支撐不住,手指哆嗦着剛要擡起來,感覺眼前一黑,“撲通!”一聲栽倒在地!
“啓奏陛下,孔有德氣絕!”白興湊上前去,一搭孔有德的手腕,發現脈搏全無,趕忙奏道。
衆人一聽大驚:“啊?讓皇上罵死了?毒舌,絕對是毒舌。古有諸葛亮罵死王朗,今有皇上罵死孔有德,交相輝映,皆是毒舌啊。”
“猝死?若是人工呼吸或許有救。我呸!誰會去救他?臭哄哄的嘴噁心死了!”朱由榔從一個醫生的角度馬上做出病情診斷,繼而想到,要做人工呼吸還得嘴對嘴度氣,於是厭惡得揮了揮手:“叉出去,扔山溝裡去,別髒了朕的御帳。”
白興領旨指揮人往外搬屍首。
“且慢!”黃宗羲出班奏道:“陛下,臣粗通丹青,臣請旨給孔有德畫幅全身像,等鑄鐵像時好有個參考。”
朱由榔聞奏一樂,心道:“黃宗羲也算個妙人,鑄鐵像神似就可以了,難道還要形似?這得有多麼陰暗的心理,才能想出這個主意來?”
“準!另外,給耿仲明、尚可喜都畫幅像,以備鑄像之用!”朱由榔吩咐道。
“遵旨!”黃宗羲領旨退下,臨走還特意看了尚可喜幾眼。
“皇上,皇上!尚某罪大惡極,不求皇上饒命,但求皇上不要鑄像啊!”尚可喜聞言大駭,“撲通”跪倒在地,頭碰在地上嘭嘭直響。
尚可喜非常理解孔有德的心思,在帳外呼喝不降,進帳不跪,還罵上幾句,表現得看似大義凜然,其實內心期盼朱由榔開口勸降。若是朱由榔有挽留之意,再順坡下驢,也給人留下一個諍臣的形象。
哪知道這位年輕的皇帝這麼狠啊,不但要你的命,還作踐你身後名,最可怕的,竟然還要讓你絕嗣!
身後名和子嗣,這可是中國人最爲看重的大事啊。一想到這兩條,尚可喜生怕落到孔有德那樣的境地,再不敢充英雄好漢。連忙開口求饒,意圖用與孔有德相反的法子,看能不能爭取到這個狠茬的同情。
帳裡鋪了毯子,毯子底下可是堅硬的石頭。尚可喜碰了幾下,額頭上就滲出了血。
“格格格……。”朱由榔格格冷笑,道:“現在知道惜名了?晚了!你既有畏懼之心,還算良知未絕。朕就開恩只殺你父子,你另外三十六個兒子若不再爲惡,朕就不追殺了,不讓你絕嗣。不過,像還是要鑄的,不但你們三順王,包括吳三桂,朕將來也是要捉來殺了鑄像的,總得跟嶽王廟呼應起來,鑄四尊像。大明叛臣,以你三順王爲首,吳三桂爲次。給你們鑄像,你們留下了千古罵名,但也警醒了後人。從這個意義上說,你們四個在愛國主義教育中,還是做了貢獻的。”朱由榔和顏悅色地說道。
做事惡毒,但態度很好。
他罵死孔有德,氣出得差不多了,心情好了一點。
尚可喜、尚之信父子聞言癱軟在地。
“叉出去!暫且看押,待祭奠楊愛卿之時行刑。”朱由榔命道。
侍衛們連拖帶拽將已經不能站立的尚家父子拖了出去。
“爲其臣子是何等之幸,爲其對頭又是何等不幸啊!”目睹朱由榔的作派,帳裡臣子們都如是想到。
朱由榔話說得有些多,感覺口乾舌燥,李洪及時奉上茶盞,朱由榔端過來喝了一口,不熱不涼,溫度正好。
放下茶盞,朱由榔眼光掃向李定國、馬寶以及焦璉、白貴,眼光所及,衆人就跟風吹的穀子一樣,嚇得都垂下了頭。
剛纔還不覺得害怕,怎麼這會兒看到皇上的眼光這麼瘮人?
“馬寶,焦璉,白貴,三位大將軍,是不是該做點什麼啊?”朱由榔幽幽說道。
馬寶一愣,不知道該做什麼。還是人家焦璉和白貴明白,乖乖出列,走到帳外,跪了下來。
馬寶一見,知道這是要問罪了,不敢怠慢,走出御帳,跪到焦、白之前。
“多大個事?值當的這麼嚴厲?”李定國心裡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