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大家都很清楚,清兵發動的這次秋季攻勢的重點,就是想扼住明軍生鐵供應這個咽喉,出手之準,之快,確實令永曆君臣感覺很難受。
朱由榔很想盡快站穩腳跟,許多內政問題亟需解決。比如吏治、教育、衛生、金融、海上貿易等,這些都在他的腦海中醞釀了許久,可清兵就是沒有給他喘息之機,或許,福建之戰如果不把手榴彈這種利器亮出來,清兵也不至於急着要幹掉他。
“樹欲靜而風不止”,沒有辦法,只能先解決外患,再謀圖發展。
……
先顧江西還是先救桂林,這是個兩難的問題,不僅朱由榔感覺難辦,衆位內閣大臣均感覺棘手。
若是按陳子壯的想法,不顧西邊,先救江西,不惜一切代價把譚泰趕出江西,那桂林很可能在短時間內就失守,廣州之西就面臨清兵巨大威脅;而如果顧西邊而不顧北邊,江西有金聲桓、張家玉和杜永和,短時間之內應該不會丟失,可生鐵供應就斷了。
手榴彈供應不上,就意味着最厲害的殺器沒有了,指望用大刀長槍弓箭跟清兵打,明軍可是一點優勢都沒有,勝算極小。
如果兩邊都顧,又沒有那麼多的兵力可供調遣。
所以,面對這種複雜局面,大家都沉默了,就連腦子最好使的黃宗羲,也感覺很難辦,拿不出什麼好辦法來。
朱由榔見大家都不說話,知道他們也沒有什麼好辦法,於是說道:“既然大家都沒有什麼好主意,先這樣吧,都好好想一想,如何解決眼前困局,誰想到什麼好點子,隨時可以見朕。集生,你們兵部可以召集一些將領探討探討,一人計短二人計長,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嘛。另外,儼若,你們刑部這段時間要把人撒下去,重點監視軍器營,凡有陌生人靠近,必須弄清楚他的來歷,嚴防清廷派人來搞破壞。”
“臣遵旨。”陳子壯和呂大器躬身領旨。
等人都下去了,朱由榔令黃宗羲把地圖擺好,二人仔細研究。
“陛下,臣有個建議,是否可以在民間收購生鐵?有福建和廣東兩省,估計也少收不了,短時間內可以供應得上。”黃宗羲道。
“可以,但必須按價收購,不可強徵。這一點,必須講清楚。”朱由榔同意了。
“是,陛下,咱現在不缺銀子,何必跟百姓爭利呢。”
“嗯。太沖,朕忽然想到一個主意,手榴彈暴露了,咱還有地雷呢,爲什麼不好好利用利用地雷?江西清兵不敢騎馬了,可桂林、全州的我軍都是在用傳統方式跟清兵作戰,清兵必然不做防備。”
“是啊,陛下,臣怎麼就沒想到呢。龍巖之戰用過地雷,但因是夜間,清兵必然不知。從清兵的反應來看也能證明,他們不騎馬,散兵陣形,顯然專門針對手榴彈的,地雷的事他們應該還不知曉。”
“那就用地雷。地雷是純防守性的,只要調動敵軍到我預設戰場,打一場殲滅戰,還是可以辦到的。”
“陛下,地雷要用,就用到最好效果,要調動敵軍,也要把其大部隊調動起來,最好一戰定乾坤,讓清兵再不敢南向。”
“對,你說的有道理。但如何才能達到最好的效果呢?”朱由榔沉思起來。
朱由榔思考的時候,愛揹着手來回踱步,這個時候朱由榔最煩的就是有人打斷他的思路。
李洪和黃宗羲都知道他的這個惡習,所以,看他站起來慢慢踱步,都閉上嘴,停止動作。李洪還悄悄打了個手勢,殿門口的小太監看見了,連忙退出去,給文金說了一句。
白興現在基本不站崗了,朱由榔特許他跟小梅多處處。所以,一天二十四個時辰,由文氏四兄弟輪流帶班值守。
文金點了點頭,表示明白——這個時候,哪個大臣要來面君,也得讓他先候着。
四周很靜,沒有聲音,也無人敢動作,正是朱由榔喜歡的氛圍。他踱着步,思緒卻沒在眼前的戰局,而是飛向了遙遠的前世,飛向了前世偉人反圍剿的偉大斗爭。
穿越之初,面臨的局面比如今複雜嚴峻得多,當時他最壞的打算是鑽山溝、打游擊,效仿前世偉人,慢慢發展、慢慢壯大。
偉人在那麼困難的條件下都能打出一個新中國來,自己比他的條件優越多了,最起碼的一條自己是明室正宗,具有極強的號召力,即使鑽山溝、打游擊,也能獲得更多支持。
如今自己的局面打開了,有了一些地盤,有了一些罈罈罐罐,心理上卻有了一些忌諱,總怕打壞了這,打壞了那,總想又能保住這,又想保住那,世界上哪有那麼好的事情?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這不是自己用來指導李成棟的嗎?怎麼到了自己頭上,竟然忘記了呢?
想到這裡,朱由榔自失地一笑:“得了,自己看來還是不能跟偉人相比,戰略定力太差,即使早生了二百多年,也是相差太遠。沒辦法,那是神一般的存在,咱比是比不上的,學點皮毛就夠受用的了。”
思緒再回到眼前戰局,朱由榔感覺思路一下子開闊了。桂林、全州失掉了又如何?整個廣西失掉了又如何?只要有人在,就一定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朱由榔快步回到地圖前,細細琢磨,最後一拳擊在龍書案上,堅定地說道:“就這麼辦!”
“誰說只有一萬?還有一支軍隊,你沒算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