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建忠的表演很拙劣,別說熟水識破了,就算她識不破,陳皎茜也能明白他的想法。
牛建忠的老爹牛得功是桂陽知府,前幾日牛家還派人上門提親,陳夫人覺得牛家雖然略低了些,但依現在自家的情勢,兩家也算門當戶對,而且還聽說這牛建忠長得一表人材,當即心動了,巴巴地給陳皎茜說了一嘴,當然被陳皎茜給頂回去了,但牛建忠的名字卻是記住了。
前者提親被拒,今日就這麼湊巧?本小姐是那麼笨的人麼?
店裡發生了流血事件,魏鐸早先想讓陳皎茜主僕招攬顧客的想法一下子就煙消雲散了。
這哪是嬌豔的鮮花?分明就是帶刺的蒺藜,扎手!
“小姐,您看,小店本小利薄,小的肩膀也窄,可擔不起事……。”魏鐸走到陳皎茜跟前,搓着雙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陳皎茜一下子就明白了魏鐸的想法,想了想,自己整日價這麼盯着也不是事,還不如把這個事交給老闆呢。自己省心,老闆也省得提心掉膽。
“老闆,我天天來你這吃腸粉,是爲了等一個人。這個人你認識,就是給你取店名的黃先生。那日他給我解了圍,我呢,想要謝謝他,可又不知道他家在哪裡,所以只好在你店裡等。”陳皎茜說道。
“這太好辦了,小姐,那位黃先生我認得,我還要感謝他給取的店名呢。小姐,您不用天天在小店裡等,只要他來,小的就親自去給您通傳一聲,您看如何?”魏鐸很聰明,立即接話道。
“行,老闆,不愧是做買賣的,腦子好使。你不用跑太遠的路,只要他來,不拘什麼時候,你就去對面的點心鋪通傳一聲就行。”
“好來,小姐您就擎好吧。”
“好,熟水,給老闆五兩銀子。”
“小姐,這哪成啊,這夠你吃一年腸粉的了,小的可不敢收。”
“多的算是賞你的。”
……
所以,當朱由榔再一次來到腸粉店,腸粉剛上來,一身紅衫白裙的陳皎茜和一身蔥心綠衣的熟水就匆匆地趕到了。
“黃……,黃先生,好巧啊,又見到你了。”
終於見到日思夜想的皇上了,陳皎茜激動地臉有些發紅。
“喲,是你?還真是巧,你也來吃腸粉?”朱由榔剛要吃粉,就見上次那個美少女急匆匆過來,連忙打招呼。
“是啊,黃先生,自從你給這家店改名之後,我常常來吃。”陳皎茜邊興奮地回答朱由榔的問話,邊毫不客氣地坐到他的對面。
李洪站在朱由榔身後服侍,熟水則站到陳皎茜身後。
陳皎茜看了看李洪,發現這個中年人臉白而無須,雖着長隨打扮,但躬身彎腰的樣子,總讓人感覺有一種奴性在身上。
是個太監無疑了,要不怎麼會沒有鬍子?黃先生,指定是皇先生了。
印證了長兄的判斷後,陳皎茜心頭一陣狂喜。
“熟水,去給黃先生倒杯水。”陳皎茜吩咐熟水道。
“熟水?涼白開?真解渴!”朱由榔一聽,一句熟得不能再熟的詞立即脫口而出。
陳皎茜一愣,什麼呀這是。
“什麼涼白開?她名叫熟水。”
“哦……。”朱由榔作恍然大悟狀,然後一撇嘴:“誰取的名字?沒文化,不好聽。”
“我取的,怎麼不好聽了?我的四個丫環分別叫豆蔻、連梢、熟水、分茶。”
“哦,易安居士的詞。病起蕭蕭兩鬢華,臥看殘月上窗紗,豆蔻連梢煎熟水,莫分茶。枕上詩書閒放好,門前風景雨來佳。終日向人多醞籍,木犀花。”
“是啊,這是意境多美的詞啊,是不是很有文化?”陳皎茜得意地問道。
“嗯,是不錯。要是再有四個丫環就好了。”
“怎麼?”
“可以叫枕上、詩書、門前和木犀花嘍,哈哈哈……。”朱由榔一想這個促狹的主意,不由得笑起來。
“你真壞!”陳皎茜聽出了朱由榔話中的促狹之意,白了他一眼道。
“行了,小姑娘,你很愛看書?”朱由榔本來進了店就想起了戴憶蘭,心緒不佳,被眼前這個潑辣的小姑娘幾句話給挑起了興致。這種女孩子,身上有後世那種現代氣息,跟這個時代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覺,要是旁人,可能會覺得這樣的女子太不莊重,但作爲一個後世的靈魂,朱由榔卻倍感親切,於是就起了逗她玩的心。
“嗯,我愛看書。”陳皎茜答道。
朱由榔停下筷子,認真地看了陳皎茜一眼,然後說道:
“叔也愛看你!”
嗯……,嗯?
“好啊,你佔我便宜!”待反應過來,陳皎茜柳眉倒豎,瞪圓了眼,盯着朱由榔。
“誰佔你便宜了?我是說書,書本的書,你想什麼呢?你這姑娘年齡不大,思想可不大健康喲。”朱由榔強詞奪理,搖頭晃腦,一臉正經地教訓道。
把個陳皎茜氣得,什麼人啊這是?沾人便宜不說,還不講道理!
朱由榔見噎住了這個小姑娘,一下子又想起“唯女子與人難養也”的歪說,“噗嗤”一聲笑出來。
“人家生氣呢,你還笑?!”
“好啦,好啦,不笑了。小姑娘,我已經吃好了,再見哈。涼白開,拜拜。”朱由榔說着站起身,衝陳皎茜擺擺手就往外走,又衝一臉嬰兒肥的熟水擺了擺手,一不小心,又冒出一句英語來。
“我不叫涼白開!拜拜是什麼意思?”
“哎,你別走!”
陳皎茜那個急啊,等你這麼多天,終於等上你了,被你取笑幾句你就走?那哪行啊。
心裡一急,轉身追了出去。
“小姐,剛纔是開玩笑,你別當真啊。我還有事,改日再見。”朱由榔出了店門,見小姑娘追了出來,連忙停下腳步,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