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遠可是擔心陳家二兄弟?”
“是啊。增文公可別忘了,陳際泰雖然被削了爵,但陳老大是侍講學士,與皇上朝夕相處,陳老二又被封爲禁軍指揮副使,掌管禁軍操演事宜,都是近臣,不能不小心啊。”
“哈哈哈,聲遠,一個掌管幾萬人軍隊大權的伯爵,與一個小小的侍講學士加一個指揮副使,孰重孰輕?陳老大當初被徵,還不是怕陳際泰在廣州城裡搞事?若是真器重陳家,爲什麼讓李元胤一個降將當正使,而不讓陳老二當正使?這兩個位子,嘖嘖,只是有味無肉的骨頭罷了,永曆扔出兩塊來,還不是怕陳際泰?”
“怕陳際泰?那又爲何削他的爵呢?籠絡就是了,一個伯爵值值什麼?”
“永曆不想封賞爵位,爲的就是這個土地改革之法!”
“哦……。”
“陳際泰是廣州人,世代經營,已是樹大根深,軍中勢力尤其龐大,他若是振臂一呼,必然應者如雲。永曆怕的是這個。永曆要想在廣州呼風喚雨,不被這些世家掣肘,就必須把他們都打下去。”
“是,還是增文公見得深。”
“聲遠,陳際泰那裡,我親自去試探,畢竟也是老朋友了,你只須想辦法撩撥撩撥蘇雄,如能把他拉進咱們的陣營,則大事必成……”
“好,小侄定不辱使命。”
“如此,我就不留你了,想必你也想早早回府吧?”
“增文公見笑了,小侄告辭!”
蘇鳴豐急急地辭別黃日章,回府去了。
至於蘇雄什麼的,暫放一放,先試試紅袖那樁妙處再說……。
陳際泰這幾日很煩。
煩的原因是愛女皎莤。
陳皎莤自從跟皇上在小飯館見了一面,就發誓要嫁給皇上,除他之外,誰也不嫁。
除了陳際泰,一家人都反對。反對的原因當然是爲了陳伯文與陳仲武的前程,這兄弟倆畢竟是陳家男丁,承擔着陳家的香火傳承,你一個女孩子,嫁了人就是別人的人了,怎麼能爲了你,妨礙兩個哥哥的前程?
反對無效。
陳皎莤根本不聽,我管你什麼前程不前程呢,你哥倆愛咋的咋的,反正我是非皇上不嫁了。
別人家,婚事自己都作不主,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自己做主張,世風也不容,非得笑話陳府家教不可。
可這些規矩,在陳皎莤這裡不好使。
陳夫人不止一次地勸她,說女兒家必須端莊穩重,不能自己找婆家,那樣別人會笑話。還說父母給你找個家世好、模樣俊的,嫁過去就能自己當家,這多好?
可人家陳皎莤怎麼說?
她是這麼說的:“盲婚啞嫁?我死也不幹。我的婚事就我做主,誰也別想強迫我。我看上皇上,並不是因爲他是皇上,就算他不是皇上,是個流浪漢,是個窮光蛋,我照樣嫁他。你們誰要逼我,我就死給你們看!”
這是什麼孩子啊這是?這話要是傳出去,別說當什麼娘娘了,能嫁出去纔怪!
一番話把陳夫人直氣得吹鬍子瞪眼——雖然沒有鬍子,不過,她還真沒轍,誰叫老爺寵她寵得沒邊了呢。
陳皎莤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帶着熟水去腸粉店,她不是去吃腸粉,是去守株待兔。
總也沒等着,但她一點也不發愁,仍是每天如此。
最後連陳夫人都不得不佩服女兒的執着了。
不過,自從兒子一番開解後,陳夫人倒不着急了。陳伯文有一天跟她說:“娘,你別發愁了,妹妹打小一根筯,勸是勸不回來的,打又不捨得,就讓她作吧。皇上是那麼好見的?她一個女孩子,總不能硬闖皇宮吧?去腸粉店等?皇上那麼多事要做,哪有空閒去吃腸粉,上次去也不過是碰巧了罷了。她要進宮,還有一個途徑,就是等皇上選秀女,可選秀女都是在小門小戶裡選,咱們家不行。所以,她作也是白作,作個一年半載,見不到皇上的面,慢慢她的心就淡了。”
陳夫人一聽,是啊,你想當娘娘,哪是你想當就能當上的?別說見不了皇上面,就是見了皇上的面又怎的?人家皇上就能立馬封你當娘娘?不是太兒戲了嗎?再說了,皇上要是看上了你,當初怎麼連你的名字都不問一問?可見當初人家就沒動心。
哈,女兒啊,原來你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啊!
這個念頭一起,陳夫人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女兒是癩蛤蟆,那我豈不也是?”
……
陳夫人不愁了,陳伯文和陳仲武也不愁了,陳皎莤你愛吃腸粉就吃去,天天吃,把你吃吐了、吃噁心了纔好。
陳際泰卻是愁了。
他和陳皎莤是一路的,心心眼眼裡想讓女兒完成心願,可大兒子說得對啊,娘娘那是想當就能當的嗎?
選秀女這條路行不通,更別說現在皇上一心放在軍國在事上,還沒有選秀女的打算。
總得讓他們兩人再見次面纔好啊,最好是兩情相悅。再一想,估計走感情這條路也走不通,皇上上次見了閨女,就沒有一點點動心,再見多少次,怕也是白搭。
對於皇上爲什麼見了閨女不動心,陳際泰也能理解,自己的閨女打小沒個閨閣女的樣子,不是跟着自己舞刀就是弄劍,不愛女紅愛刀槍,讓自己慣得瘋瘋癲癲,皇上那麼高有眼光,會看上這樣的女子?
這兩條路都走不通,還有路可走嗎?
要達到這個目的,何其難啊。
爲此,陳際泰愁得茶不思飯不想,整日蹀躞着個臉。
……
這日辰末,陳際泰見女兒帶着熟水從外面回來了,一見她的模樣,就知道今天又沒逮着兔子。
“唉,這可怎麼辦呢?誰能幫我想個法子?”陳際泰嘆了口氣,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