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重重近衛的保護中間,鎮南王二公子方睿鶴一襲綢衫,腰繫玉帶,頭頂一圈束髮金冠,衣飾皆簡單樸素,卻不失從容大度,顯得瀟灑不凡。相比之下,蘭默這一身古怪的鋼盔皮甲,再加上臉上那近乎猥瑣的壞笑……嘖嘖,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蘭默!是你……”二公子的白淨的臉上立時泛起一絲怒意,轉瞬即逝,“見了本殿下還不下馬行禮?”
蘭默憊癩的伸了伸懶腰,調侃道“小子何德何能,竟能勞二公子親自相迎,哈哈哈哈……”
“大人真是囂張到極點,竟敢對王候公子如此無禮。”驃騎們不約而同的如是想道。
“誰來迎你!”二公子火大,忍不住怒喝道。越州城內誰人不知,二公子方睿鶴,脾氣暴燥,渾身是刺不能沾惹,誰知道眼前一個小小的傭兵竟敢捋他虎鬚……更有趣的是,一向脾氣暴烈的二公子竟然忍住沒有下令動手。
方睿鶴不是不想動手,換了別人,他早就下令全軍突擊了。
但對方是蘭默,那個嬉笑間毀了自己和田禮根二人的聯盟關係,輕鬆將田禮根在越州的勢力一舉撥除,還連帶着在兩個月不到的時間內消耗掉自己數萬金錢的小狐狸。
明知蘭默不敢在大庭廣衆之下公然和城衛軍對手,明知蘭默不敢和自己這個鎮南王公子翻臉,明知眼下自己佔盡了上風,但是,方睿鶴仍然沒有把握。
他不相信那個狡猾的小狐狸會在毫無把握的情況下公然向自己挑釁。
但是,方睿鶴騎虎難下。
在自己身後,不僅有兩百名城衛軍,還有無數越州城平民的眼睛,他們正看着這裡。如果自己就這麼嚥下這口氣,那堂堂二公子方睿鶴剛勇強健的名聲就會成笑談。
方睿鶴瞬也不瞬的盯着蘭默,身後數百名士兵感覺到了空氣的異樣,他們緊握着手中的長槍,緊張的看着那不到五十騎的傭兵團。
蘭默仍是嬉笑,卻不說話。身後那數十驃騎兵同樣默不作聲,角鬥士不需要吶喊,他們的目光陰冷,殺氣濃重——致命的武器通常沒有明亮堂皇的外表,有的只是濃重的血污。
城門周圍彷彿結了冰一般。兩隊人馬劍撥弩張,卻都一語不發,唯有越來越盛的殺氣在無聲的較量着。原本寬大的城門,竟被這數百人堵得寸步難行。
“二公子……”身邊一名武士裝老者輕聲提醒道,“此事不宜久拖……”
方睿鶴雙眼一張,就要開口下令,蘭默就在此時微微揚手。
蘭默伸了伸懶腰而已。但是,方睿鶴的命令竟被堵在口中,嚥了回去,他怔怔的看着蘭默虛握的拳頭。
在蘭默手中,赫然是一具精巧的圓筒。而在蘭默身邊,美帝月那一雙明亮的眼睛此時已然露出一絲殺機,一種讓人膽寒的氣質無聲無息的鎖定在方睿鶴身上。
“讓他們進城。”方睿鶴立刻有了決定,用力一揮,讓在了一邊。
方睿鶴已然在越州城佔據了上風,此時此地,他纔不願意和這個亡命的小狐狸同歸於盡——以蘭默的名聲不難想像,那個不起眼的小圓筒無疑是致命的武器。
“如此,謝過二公子了.更新最快.”蘭默微微一笑,打馬飛奔,從城衛軍讓出的通道中**。四十五驃騎兵悶聲不響打馬緊隨其後,但見煙塵滾滾,近百匹健馬就這樣雷鳴般直衝入街。
城內禁止縱馬!
無法無天的蘭默哪還會管這些。他拍馬直衝,全然不理會城衛軍們又驚又疑的眼光。
這個年輕人究竟是誰,竟能逼得方睿鶴殿下讓路,竟能讓燥烈的方睿鶴殿下忍讓他的無禮!?
沒用多久,蘭默便找到了琴兒留下的暗記,一行人放慢馬速,趕到越州一角偏僻的貧民區,在一間不甚起眼的旅店裡找到了琴兒和其他夥伴。
“火龍,拿一千金幣,以十倍的價錢將整條街買下來。”尚未進門,蘭默便低聲對火龍說道,“把這條街變成我們的據點,接下來,我們要做好迎戰的準備了。”
火龍默不作聲接過蘭默遞來的一袋金幣,行了一禮,帶着數名驃騎兵行動去了。
“美帝月,你不是我的部下,這裡你可住得慣?”蘭默回頭望向美帝月。
美帝月優雅一笑道“我就不和你一起進去了,我在城中心找一間乾淨地方住下,晚上再來與君詳談。”
蘭默微笑點頭,美帝月竟自去了。
蘭默略整了整儀容,推門而入“琴兒姐,我回來了。”
聲音輕柔溫存,和在城門時的飛揚跋扈全然是兩個人,蘭默的聲音令琴兒全身一顫,差點連手中日月斬也把握不住。
“蘭默哥哥好慢喵,若若和琴兒姐姐等你很久了喵!”正在和琴兒對練的若若立刻喵喵大叫着撲向蘭默。小若若雖然身材嬌小,力量卻很驚人,單看她手臂大腿上塊塊精緻而充滿彈性的肌肉便可知道。
小貓一頭撲入蘭默的懷裡,那強勁的爆發力便將蘭默直接撲倒在地。
“蘭默哥哥,若若想你了喵。”若若興奮的輕舔了舔蘭默的臉,大聲嚷嚷道。
“蘭默,你回來了。”琴兒微紅着臉,走到蘭默跟前,低聲說道。
“嗯……若若你變重了。”蘭默一邊笑着將小若若推開,一邊狼狽的爬起身來,“琴兒姐,一路順利嗎?”
“我很好,你呢?”
“也還好,只是碰上了赤鬼王,便教訓了老傢伙一頓……”蘭默笑道。
蘭默的口才不錯,一路來的行程在他說來頗多趣味,只是琴兒和雷小雨都是聰明人,自然知道蘭默說來輕鬆自如的場面,在當時是多麼危險。
聽說蘭默獨自面對赤鬼王之時,雖然眼見蘭默活生生的站在面前,琴兒仍然不由自主的爲他擔心。說到蘭默讓驃騎兵們先行撤退,自己獨力硬扛四大鬼王之一時,連雷小雨也忍不住多看了蘭默兩眼。當蘭默說到自己是如何行詭欺詐,如何破陣收伏暴拳,如何在炎帝之威炎下逃生時,琴兒忍不住一把將他摟在懷裡放聲大哭起來。
鬼的睚眥4第五章王府風雲2
這一哭,蘭默立刻手足無措起來。剛強的琴兒姐竟然哭了,這讓蘭默大是吃驚,手忙腳亂的就要替琴兒拭淚。
“沒有下次了,我再不許你這樣冒險!”琴兒猛一擦眼角,緊握着蘭默雙肩惡狠狠的宣佈道。
蘭默還能說什麼呢?除了連連點頭,許諾答應之外,蘭默就只有岔開話題,引開琴兒的注意力了。
“琴兒姐,牛氏三熊哪裡去了?”
“三頭笨熊和五名驃騎兵一起去熱鬧地方逛酒館去了,順便打聽一些情況。”琴兒拭淚道,“方東浪則喬裝去商會裡打探去了。”
蘭默一笑道“很好,我把剩下的驃騎兵全帶來了,今天就把這條街買下來,做我們的據點。”
“這條街?”琴兒睜大了眼,低聲驚呼道,“那可是六十多間民房啊!”
蘭默聳聳肩,笑道“貧民區的房子值什麼錢,我出十倍價錢,兩廂情願。不願意走的也可以留下來,反正不出意外,這裡有我們這一票人在就絕對安全不了。順便,我還打算把這間旅店買下來。”
“你想做什麼呀,蘭默。”琴兒不由問道。
“把這裡建成赤焰傭兵團的大本營。”蘭默自信滿滿的答道,“我們已經有了五十名驃騎兵,接下來,便是要建立赤焰的外圍組織了。”
“外圍?”琴兒不解反問道,“這又是什麼?”
“赤焰,以琴兒姐爲團長,這是我們的心臟,牛氏三熊,若若,方東浪,雷小雨,還有我,是赤焰的團中之團。除此之外,我們還需要更多的傭兵擴充赤焰,除了五十驃騎兵之外,我們還需要長弓手,重甲步兵,術士……那就是外圍組織。”蘭默解釋道。
“我們這八個人不參加赤焰傭兵的普通任務,這些任務將交給其他團員完成,我們提供他們裝備,訓練,和必要的策劃安排,他們出力賣命,獲取酬勞,就是這樣。”蘭默回答道,“換句話說,我們就是僱主的傭兵,傭兵的僱主,是接受任務者,分析情報者,制訂戰術者,卻不是執行者。”
“好複雜啊……不過蘭默你說行,那就一定能行,交給你負責了。”琴兒立刻不負責的將一切推給蘭默。
“我就知道會這樣……”蘭默嘀咕道。
“那我呢?我做什麼?”若若興奮的湊了過來。
“若若是最好的獵人,等赤焰擴軍之後,你要當教官,教其他人怎麼設陷井,怎麼追跡,怎麼隱藏……”蘭默解釋道,“還要教一部份人武技,最好能替我訓練幾個刺殺者出來。”
“你想造反……”琴兒不由輕聲哀嘆道,“刺殺者,可憐的若若,不要被蘭默帶壞了纔好。”
“琴兒姐你訓練重甲步兵和刀斧手,牛氏三熊訓練長槍手,我來訓練長弓手,方東浪這個廢柴,替我訓練一羣騙子就好……哦呵呵呵,這個世界的未來是我們的……”蘭默壞笑道。
“別鬧了,蘭默。”琴兒皺眉道。
“好好好,說正事。”蘭默肅容道,“首先,等房子買下之後立刻請工匠重建,圖紙我會準備好,這事交給方東浪,其他事暫時用不上他。”
“然後,若若和我一組,琴兒你還是去保護田雯雯,她身邊只有希莉婭一個女伴,很不方便,其他女武者不是弱得可以就是笨得可以,唉……”蘭默嘆氣道,“牛氏三熊保護方東浪,兩個魔偶也歸他指揮,方東浪就當我們的副團長好了。”
“雷小雨也不要讓他閒着,他是風暴海世家子弟,瞭解貴族禮儀,讓他去跟在鎮南王世子身邊,以便維持我們和世子的聯繫。加上琴兒和田雯雯聯繫,這樣我們就能和兩個盟友互通消息了。那個美帝月是個麻煩,和若若一起跟我一組……嘻,我們三個剛好都是沒有武士禮教的傢伙。”
雷小雨只是一笑,點頭應允,並不作聲。琴兒想了想,便也答應了,如無意外,蘭默的主意一定是最接近完美的,這是赤焰的慣例了。
“好啊好啊,若若也喜歡和蘭默哥哥一起,熱鬧。”若若拍手笑道。
“小淘氣,這次有你玩的。”蘭默笑着拍拍女孩的腦瓜,輕輕扯了扯那一對漂亮的貓耳。
四人又小聲商議了一陣,便分頭忙各自的目標去了。
鎮南王府地處越州正北,高牆深院,雖爲王府,卻無奢侈之態,更多了三分軍營似的肅殺嚴正,整個王府遍佈粗獷豪氣的厚重風格,就連正門上那一行大字,也是墨汁淋漓縱橫無拘,下款卻是王爺親筆,並不像尋常大戶一樣請高手書畫大師代筆。
而鎮南王世子早在三天之前便已喬妝成小商隊進城,屬下的數十名精忠武者也分批潛入越州,此時他們正在離王府兩條街之外的一間旅店中等待着。
入夜,街上已無行人,但此地仍然燈火通明。
他們在等赤焰傭兵團,一支出道僅僅兩年,便在傭兵界中獲得“怪誕”之名的新生代傭兵。
其實,按精忠武士們的說法,憑他們幾人之力,遠比什麼三流小傭兵團更可靠百倍,但方睿麟卻有一宗好處,那便是肯聽勸誡,與田雯雯一番長談之後,他便相信,田小姐推薦的人必有過人之處,哪怕此時此刻他們未能聞達天下,日後也必將成爲自己得力臂助,因此他堅持要給足赤焰面子。
就在方睿麟世子與武士們一邊飲茶一邊閒談,一邊等待時,門外傳來了整齊的轟鳴聲。
“騎兵?”方睿麟微微一驚,低聲喝道。
“屬下去看看。”一名武者立刻從窗口躍出,繞過旅店鑽出街口偵察。
沒等這名武者來得及報信,數十騎士已然直衝旅店大門,忽爾一聲低喝,五十騎整齊的停在街前,彷彿石化一般一動不動,唯有爲首者跳下馬背,整頓衣冠推門直入。
嗆……精忠武士們紛紛撥劍,迎擊。闖入者連眼也不眨,雙手捧着一封書信,無視衆多幾乎刺入身體的武器,口中沉着的說道“赤焰驃騎隊火龍奉團長陸瑤琴之命,拜見鎮南王世子殿下,請賜見。”
方睿麟微微呼了一口氣,望向身邊的四名武士,這四人會意,將世子保護在當中,向着來人迎了上去。
殺氣,壓抑不住的殺氣……四名武士是精忠武士中的最強者,也是方睿麟最親信的屬下,他們一眼已看出來人的身上四溢着的強烈殺氣,那殺氣雖不是針對世子或是武者,也不見敵意,卻濃烈如血,顯然是百戰之餘無可掩飾的特質。
“不是殺手,殺手應該學會壓抑殺氣,只在出手的瞬間纔會脫縛。他的殺氣是戰場上熬出來的。”持鐵扇的中年人輕聲提醒道。
“閣下是哪位?”世子微微寬心,問道。
來人擡起眼看了世子一眼,恭聲答道“赤焰驃騎隊火龍。”
“好漢子。”世子微笑道,“閣下是來護送我進王府的嗎?明日便是父王發喪之日,我必須堂而皇之的進王府,閣下有信心護得我周全嗎?”
火龍不卑不亢的拱手道“殿下的安全自有精忠武士承擔,在下只對團長負責,執行團長的安排。殿下還有其他吩咐嗎?”
世子好奇的多看了火龍兩眼,眼前此人年紀並不大,一頭褐發,兩眼碧藍如海水般深隧,炯炯有神,全身肌肉勻稱,強健有力,只是一身裝備太過古怪,那頭盔,那身皮甲,那造型怪異的馬刀……和他心目中的精銳截然不同。
待世子走出旅店時,門外赫然是五十名驃騎兵,他們的體型,盔甲,武器,都與火龍一般無二,那古怪的感覺……真不愧赤焰的怪誕之名。但這五十騎人馬寂然無聲,隊列整齊,顯然不是烏合之衆所能做到的。
鬼的睚眥4第五章王府風雲3
“殿下,精忠武士貼身保護殿下,我等在外圍警戒,從此地到王府雖不足千米,但煩請殿下處處小心。”火龍跳上馬背,朗聲道。
“好的,閣下請。”
“不敢。”火龍躬身向世子行了一禮,便直起身,揮鞭大喝道,“驃騎……”
“喝!”五十名泰西壯漢齊聲怒喝,雖然刀未出鞘,卻亦有戰前的鐵血氣質。
“這羣人不簡單。”鐵扇中年人小聲提醒道,“殿下請看,他們的盔甲雖然式樣古怪,但絕對是輕騎兵的配置,馬刀雖然未出鞘,便隱隱有血氣流露,腰間膨脹,不知藏着什麼樣的兇器……但左手邊氈毯下掛着的一定是輕弩,而且是特製的鋼臂輕弩。”
“弩……”方睿麟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左右看了一眼,低聲道,“這種東西怎麼能瞞得過二弟進得了城?他已然控制住了城衛軍。”
中年人微微一笑道“殿下不知道麼?昨天二公子在城門口吃了虧,一隊騎士強行闖門,在二公子眼皮子底下,逼得他讓路退避。”
說着話,驃騎兵已然散開成十組,處在精忠武士的保護圈之外。他們之間寂然無聲,也不見火龍說話下令,也不見手勢,就彷彿這五十人便是一人一般,進退行止皆有制度,儼然是精銳騎兵中的精銳。
這哪裡傭兵團的烏合之衆,這分明是帝國最強大的精銳騎兵。可惜只有五十騎,若是有兩千如此的騎兵,豈不是能橫掃天下?
世子殿下的馬車是特製的,厚重沉穩,廂壁上鑲着厚實的鋼板,周圍還有至少二十名精忠武士緊貼馬車,隨時可以出手救援。方睿麟微微吁了一口氣,輕輕拍了拍胸口。
“陸致明,你可有聽說過赤焰?”也許是覺得氣氛太過沉悶,世子殿下扭頭問道。
陸致明手持鐵扇,一派儒雅謙和的笑容,是世子最親信的謀士和武者,也是唯一能和世子同車而行的精忠武士。他微笑道“原本我是從未聽說過赤焰,但田大小姐派人送來書信後,我便遣人去打聽過。”
“哦?”
“赤焰原是通州城默默無聞一支三流小傭兵團,人數二十,其中稱得上三流高手的便只有三人,二流高手兩人,實力之差,在通州堪稱倒數。”陸致明微笑道。
世子大吃一驚,以田雯雯的眼光,怎麼可能推薦一支不入流的傭兵團?等等,二十人,眼前的驃騎兵,便遠不止二十人之數,且人人都稱得上二流高手了。
“正是這麼一支不入流的傭兵團,在通州三年不倒,許多威名遠在其上的傭兵團都免不了破產滅團之厄,赤焰卻勉強撐到今天,於是田雯雯便發現了赤焰,還將赤焰的團長陸震武收歸鐵衛,一躍成爲鐵衛的統領。”陸致明又道,“現在打理赤焰的,便是陸震武的愛女陸瑤琴。”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赤焰真正的核心,或者說大腦,是那個叫蘭默的男孩。他的年紀雖然不大,卻在通州傭兵界頗有盛名,此人練不來內家武學,沒有術士的天份,卻是傭兵中罕見的智囊。人稱他有一雙毒眼,連靈魂都能看穿的毒眼,而且這半大男孩在兩年時間內拜過不下數十的師父,所學極雜,一雙巧手在通州城數一數二,二公子便從他手上買過六七具連射手弩。”
“在陸瑤琴成爲團長之後,赤焰纔開始崛起。兩年前,赤焰只有八個年輕人,先在越州傭兵武鬥賽上展現蘭默過人的指揮天份,此後便在銳鋒商號中保護田雯雯,擊傷天鬼宗十二神將之一妖馬,替左慈方長老獻計,一舉將越州銳鋒分號內的田禮根一黨打得一厥不振,此後再上通州,在總長繼任會上一鳴驚人。再後,便在膠州,創下人數最少,完成任務最快的紀錄。”
“八個人?”世子愕然。
“是的,八個人,據說蘭默此人計算極精,能派一人完成的任務絕不出兩人,何時何地出手,派何人,用何戰術,選何種武器,全是他一手策劃,大小六十餘任務,無一次失手,甚至連失誤也沒有出現過。陸某雖然被江湖人擡愛稱爲神算,和此人相比,就成蒙童小兒了。”陸致明笑道。
“陸先生不要自謙,想來傳聞必有誇大之處。”世子也笑道。
“什麼人!”車外傳來一聲斷喝,只聽見崩的一聲,似有弩箭破空之聲,緊接着刀聲霍霍,兵器相撞聲連片響起,轉眼便又寂然。
陸致明一把拉住世子,手中摺扇噌的打開,護住世子全身,一邊低聲問道“什麼事?”
“回陸爺,有人臨空撲下,意圖跳上馬車,被傭兵射殺。另有數人從街邊撲出,也被傭兵斬殺。”精忠武士回答道,“乾淨利落,出手便不留活口,好一羣殺神。”
方睿麟微鬆一口氣,便要掀車簾,陸致明一把拉住了他。
“殿下,尋常小賊有什麼好看的,這批人實力之差,顯然只是誘餌炮灰之流,殿下不可輕易涉險。”陸致明正言厲色的勸道。
“好了好了,陸先生總是小心,我就陪你小心一回。”世子笑着坐回原處道。
“走!”火龍冷冷看倒地的死屍一眼,全無表情的向前一揮手。
驃騎兵們繼續沿路向前,他們各司其職,或偵察,或掩護,或斷後……無一人亂步,甚至連不在大隊前進道路上的掩蔽處也有專人察看,一路走來,至少掀了六七處暗藏殺手的潛伏點,發現之後即行斬殺,連問口供的意思都欠奉。
似乎赤焰的驃騎兵們在黑夜中亦能清楚看見周圍,全然不因爲黑暗而放過一絲細節,陸致明發現,在所有驃騎兵的左眼處,不知何時都已掛着一片微紅的小圓片,偶爾眼神掃來,那圓片下便發散出黯淡的血紅色光暈。
“難怪他們要選擇夜間進王府,此時街上絕少無辜行人,他們正可以大開殺戒。而他們似乎有某種特別的方法,能避免夜間視線不良的狀況…”陸致明坐回原位,微笑道。
“陸先生早就看出這一點了麼?否則爲什麼會答應這麼冒險的策略?”世子問道。
“白天,街上行人衆多,刺客隱藏其中一樣防不勝防。”陸致明解釋道,“我們索性夜行,寧有錯殺沒有放過——此時越州城氣氛緊張,斷無閒人敢在夜間出行的。”
“王府就在前方了,我們到了,呼……”
精忠武士們手執火把,分爲兩列,排在王府正門前相對而立,靜待世子下車。車簾輕揚,陸致明張開鐵扇,信步走下車來,向前四面張望了一眼,輕聲道“殿下,平安無事,可以下來了。”
早有一名精忠武士上前叩門,驃騎兵們不知爲何,全都散開一旁,遠遠的在馬車十多米開外遊蕩,遠離着王府門前的燈火。
“這羣傢伙在想什麼,哪有這麼保護僱主的……”世子的四大護衛之一,粗魯大漢雷靜,輕聲自語道。
“他們那是刻意拉開距離,是不和我們的精忠武衛的防禦圈互相影響,畢竟我們互不瞭解……你看,他們拿出弩弓了,真是放肆,竟敢在鎮南王府拿出這種東西。”另一名護衛銀霜輕聲笑道。
“世子殿下駕到!”陸致明中氣十足的大聲喝道.更新最快.立刻,鎮南王府內人聲漸起,慢慢嘈雜起來,不多時,便有人匆匆趕了出來,打開王府正門。
車門簾緩緩張起,鎮南王世子高冠華服,佩劍而立,氣度沉淵的步下馬車,向着正門走來,四大護衛立刻圍了上來。
王府大門就在十步開外,待衛們心裡一鬆,正是全身最爲鬆懈的時候,而鎮南王世子方睿麒,也從防護周全的馬車中走出,暴露在寬闊的街心上。此時,正是攻擊的最好時機!
陡然間,百米處的民房頂端嗡然連響,不知何時出現的數十名黑衣人掀開僞裝,高舉手中勁弩,瞄準方睿麟紛紛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