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勉轉身出了門,一路匆匆往程書硯在江陵的住處。
這是一處有些簡樸的院落,只有一進大小。他還沒進門,就聽見了院子裡傳來了小孩子的笑鬧聲,最大的一個男孩子已經爬到了院子裡那棵高大的樹上,下面還站了兩個小的。
“再往上去一點點就夠着了。”下面的那個小男孩喊道。
WWW _Tтkǎ n _¢ o 秦勉冷汗都要下來了,都是些孩子,也不怕摔着哪裡。
好再那上面的孩子總算是夠着了他們要的那個風箏,自己再慢慢的下了樹。
“你是誰啊?”稍小的那個男孩拉着他的妹妹,最大的那個孩子手裡拿着一隻五彩的蝴蝶風箏。
“你們的爹爹在家嗎?”
牽着妹妹的小男孩搖頭道:“沒有,爹爹出去了。”
秦勉心道他來得真不湊巧,他是下午時纔過來,還是留下來等一會兒?秦勉正猶豫不決的時候,卻見潘氏已經出來了。
潘氏第一眼還沒認出秦勉,上前陪笑着問了句:“您找我夫君?”
“您是二嫂吧?”
潘氏這才瞧清了秦勉的容貌,她略見過兩次,只記得秦勉個子極高,稍微有些印象,忙道:“原來是四姑爺來了,含真他出去,您請裡面坐。”
潘氏忙將秦勉請進了屋,又叫過了長子吩咐:“還不快去後面的那家茶樓裡將你爹爹給請回來。”
秦勉進到屋內,卻見屋內陳設簡單,哪裡像要常住的樣子。跟前只有兩個潘氏的陪嫁丫鬟,程書硯帶了一個貼身小廝過來,幾口人住在這小小的四合院裡,顯得有些擁擠。
潘氏親自給秦勉倒了杯茶,秦勉忙起身接住了。
“二嫂,您請坐。”
潘氏和秦勉接觸不多,這裡偶然見了面,卻不知說什麼好,因此有些冷場。
“二嫂遠道而來,不知在江陵可否住得習慣?”
潘氏點頭說:“還好。”又加了一句:“別的都好,只是這邊雨水多,顯得有些潮溼。”
秦勉微笑道:“是啊,我們剛過來的時候也覺得到處都透露着一股潮溼和黴味,不過久了也沒什麼了。二嫂久了也就習慣了。”他說着又看了一眼有些樸素的屋子,接着和潘氏說:“二嫂有什麼需要的儘管開口,我讓人送過來。”
潘氏明白秦勉的所指,她對吃住方便要求沒那麼多。
接下來又陷入了冷場中,好再這種氛圍並沒有維持多久程書硯就回來了。
當秦勉看見一身素服的程書硯時,他心中滿是感慨。距離上次見面沒多久的時間,怎麼就成了這個樣子。
經歷過了生離死別,經歷過了家變。程書硯的臉上已經褪去了往日裡的青澀,取而代之的卻是一股暮氣。那種喪失了精氣神的暮氣。
秦勉想起了錦書和他說過書硯前世的結局,他的心裡有些刺痛。
他邁着長腿,走過去給了書硯一個大大的擁抱。
“含真,是我牽累了你。”
程書硯暗啞的說:“怎麼能怨你呢。我是個知道是非好歹的人,不會無緣無故的牽扯到你身上。以前那些的情誼不是假的。我們是一輩子的兄弟。”
他們二人都經受過兄弟的背叛,如此說出這個詞語時,卻猶如千斤般沉重。
潘氏鼻子微微的有些發酸,她默然的退了出來,將屋子留給了這對經歷生死後重逢的兄弟。
“晏清,我現在是一無所有了,所以別無他法,只好來投靠你。”這大概是書硯第一次叫秦勉的字。
秦勉很是寬容的說:“在這最後關頭你還能想到我,我已經很欣慰了。你放心,只要我有一口飯吃,就不會餓着你們一下大小。”
程書硯道:“夷陵那裡大概我也回不去了,想在這邊儘快的安頓下來,可是眼下還有熱孝……”
秦勉道:“要不你考慮一下暫時做點什麼買賣吧,我出面替你盤家鋪子,接手過來,只要用心經營吃飽飯是夠了。做得好了,說不定將來還能賺大錢。要是你覺得抹不下臉面,沒什麼經驗的話,我幫你在衙門裡謀一個文書類的事做,如何?”
程書硯仔細想了一會兒道:“那我還是做買賣吧,去衙門的話我怕給你添麻煩。”
秦勉微笑道:“都是自家兄弟哪裡麻煩,先把吃飯的問題解決吧。”
幾張嘴要吃飯,這的確是件大事。之前錦書幫了書硯一把,讓他們臨時賃下了這處宅子,又幫他置辦了一些家當。以前他並沒多少的體己,前面花費了一筆,日子有些堅持不下去了。
秦勉答應安置好書硯,就真的替他一心一意的尋合適的鋪子。他在江陵名聲好,聽說他要找鋪子,立馬就有房主主動找上門來,他親去看了一回,那鋪子地段不錯,又給免了一個月的租金。
程書硯要開鋪子,夏仁也入了股,週轉的資金解決了。在錦書的建議下,書硯開了家生藥鋪子。
之前錦書有開鋪子的經驗,對藥材又極熟悉,鋪子很快就進入了正軌。生意還算紅火,錦書偶爾還會做幾瓶藥送到鋪子裡去賣。三個月後,鋪子已經慢慢的有了盈利。
靠着自己的雙手養活了妻兒,程書硯終於又找回了一點自信,重拾了生活的勇氣。
閒來他請了秦勉一處喝酒,微醺之時,他向秦勉問起:“晏清,你會報仇的吧。”
“母仇不共戴天。”
“對,不共戴天!”程書硯的心腸在這一刻也冷硬起來,程家將他們母子逼到了絕路,他就等着日後翻身再回去和他們算賬,總不能讓母親白白的死了。
“你說我們身邊怎麼就是些這樣的家人?”
秦勉看着杯中的酒和書硯道:“因爲他們平時就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僞裝得太好了,矇蔽所有人。到這大是大非上也就顯現出本性來了。說到底人都是自私的,有些人爲了私慾什麼都做得出來。哪個人身邊都潛伏着這樣的小人,早些認清也好。”
程書硯點頭道:“這倒也是,不過我們付出的代價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