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喧鬧的爆竹聲中終於迎來了慶曆六年。
等錦書睜開眼睛的時候,身旁的人早已離去多時。他躺過的地方已經沒了熱氣。
錦書略有些失望的起牀穿衣,心道明明昨晚兩人商議好今天要一道去趕廟會的,看來已經成爲了一紙空言。
她起牀來,想着給大夥發壓歲錢,才知孔林昨天半天就和秦勉一道走了。她便給了玉扣和祝況一人一吊新錢。
玉扣想着今天能出去遊玩,原本還興致勃勃的,但見錦書有些悶悶的,也不知該不該開口。
錦書最是清楚玉扣的性子,便和她笑道:“今天正月初一,隨便你樂去,不用管我。”
“婢子怎麼好撇下奶奶自己去快活,還是陪着奶奶一道等二爺回來好了。”
錦書也沒怎麼理會,她獨自回了房先去菩薩面前上了香,隨即就在內室坐着看書。可是滿腦子都想的是秦勉的安危,書上的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
齊王府在爆竹聲聲中也迎來了自己的新年,齊王秦勵也從京師趕回了洛陽,陪着家人一道辭舊迎新。
老王妃散了壓歲錢,秦勵也得了一個簇新的荷包。
自從皇帝下旨將各處藩王府的田產鋪子收上去後,王府的日子也不是那麼的好過。今年秦勵得的壓歲錢就只有往年的一半,甚至還不如做王府庶子的時候。
秦勵謝了母妃的賞,卻並沒有立刻退下,他攥着荷包,猶猶豫豫的問了句:“母妃,您是不是有二哥的消息呢?”
老王妃眉頭微皺,她並沒有刻意隱瞞跟前這個庶子,點頭說:“是,前些天我才收到他讓人送來的信。他現在過得也不是很好,不過總好過被人軟禁連門也出不了。”
“二哥他在什麼地方?”
“他……信上沒有明說。”老王妃似乎有些保留。
秦勵便伸手道:“把他寫的信給我看看。”
面對庶子的強硬,老王妃沒有接招,擺出了嫡母的架子來,看秦勵依舊像看小孩子似的說:“沒什麼好看的,你出去玩吧。”
秦勵卻道:“母妃,我是擔心二哥。”
“他好好的,沒什麼好擔心的。”老王妃幾句話就將庶子給打發了。
秦勵見母妃對他還是像打發小孩子似的敷衍,離開的時候臉上細微的表情出賣了他內心的不快。
然而這一切落在了張側妃的眼中,她默默的垂下了眼瞼,緩緩的撥弄着茶蓋,儘量不發出讓人厭煩的聲音來。
老王妃讓身邊的人退下了,甘嬤嬤便知道兩人有要事商量,也識趣的去了外面幫忙把守。
這裡老王妃才和張側妃說:“前兩天我給你說的那事你拿定主意沒有?”
“妾身……”張側妃剛開了個頭,就覺得滿是艱難,她下意識的輕咬了一下下嘴脣,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終於做了決定:“我聽太妃的。”
老王妃溫和的笑了,道:“你捨不得儀姐兒吧。你有女兒牽掛是件很好的事。不像我現在……小王爺雖然也還算孝順,但你看剛纔那勁,我卻喜歡不上來。”
張側妃這一輩子順從慣了,她此刻也真拿定了主意和老王妃道:“妾身真的想好了,太妃在哪,妾身就跟到哪。儀姐兒有了自己的家,也該有自己的日子了。再說二郎君也算是妾身名下的兒子啊。跟着兒子享福去也沒什麼不好。”
老王妃如何不知張側妃心中的想法,微笑着點頭說:“你若願意的話,我就讓人好好去安排。不過真要走的話,還是得將小五的親事定下來才行。我已經給鄭家下了帖子,請鄭家的老太太和其他幾位太太來吃飯,得趕快把事給決定了。就算也要走得沒有牽掛。給他找一門靠譜的媳婦,齊王府的將來纔有希望。”
張側妃自然是老王妃說什麼她便應什麼。
初二這天是出嫁女兒回孃家的日子,令儀帶着新婚不久的丈夫回來了。成親不過半年,新嫁娘的羞澀還沒有完全褪去,比之在家做女兒時又多了兩分溫柔。
令儀和丈夫雙雙出現在重華殿,老王妃打量着這個女婿姿容自是不用說,又溫和謙遜,舉止投足間有幾分當年秦勤的影子。或許正是因爲這一點,老王妃才從幾位候選人中選中了這位林郎君。林郎君的父親只是個不入流的縣丞,但林郎君這個人上進,如今有功名在身,老王妃願意給林郎君鋪路。
令儀羞澀的拉了拉夫君的衣袖,低聲道:“你去找王爺說話吧,我陪一陪母妃她們。”
林郎君羞澀的點頭答應,便與兩位母親告了辭。
夫君不在跟前,令儀也沒那麼緊張了。老王妃拉了她在炕上坐了,見令儀一身裝束還算光鮮,頭上的首飾也還華麗。
老王妃低聲問她:“你婆婆待你還好吧?”
令儀點點頭。
張側妃又憂心的問她:“你肚子勵還沒有消息嗎?”
令儀的臉像一塊紅布似的,臉上一陣陣的發燒,聲如蚊蚋一般低語道:“找大夫看過,說我是宮寒的體質,不易受孕。”
張側妃聽到這裡便嘆息了一聲,老王妃也略略的有些失望,但她並沒有表現出什麼來。
秦勵見姐夫過來了,他倒把自己王爺的架子端得十足。待理也不理會林郎君,甚至連表面功夫也不肯做。
那林郎君給秦勵行禮,秦勵卻哼了一聲說:“我還有事要先出去了。”
把林郎君晾在那裡好不尷尬。
秦勵如今是齊王府的支柱,再無人管他,他大搖大擺的出了王府,騎了馬正準備出門,才走到巷口就有人跑了出來保住了他起的馬:“小五,你終於出來了,走,我們喝酒去。”
秦勵定睛一喬卻見是他那許久不見的四哥,忙道:“四哥,你怎麼藏在那裡,差點把我給嚇死了。”
“嘿,你膽子真小。”秦勁嘲笑了一聲。
之前沒出事的時候這哥倆常在一處,自從秦長寬被殺,二房被趕出去後,兄弟倆也沒什麼來往。二房只剩下了個秦勁,李夫人已故,他本來就紈絝慣了,每日不做正事,就尋思着怎麼快活。如今見秦勵做了王爺,心思便又重新放在了王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