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不喜她和錦心,惹人嫌的女兒自然是別在他眼前晃纔好。
“您根本就不關心我們在道觀裡過的是什麼日子,也不關心我和錦心到底過得好不好。您只是不喜歡我們,讓我們遠遠的避着你。”錦書咬着嘴脣艱難的說道
“你張口胡說什麼?你外祖母就是這樣教你和長輩說話的?!出家人本來就過的是苦修,是你只知富貴生活,沒有吃過半點苦頭。我讓你們去磨練一下怎麼就不對呢?!”程知允氣得滿臉紫脹。
“那父親可願意讓錦繡去道觀里長住?”錦書只覺得可笑,不過欺負她沒有母親,欺負錦心是個病秧子,所以好揉搓。
程知允沒料到女兒會如此,惱道:“不知禮數的丫頭,你給我滾出去!”
錦書苦笑了兩聲,她什麼也不用說了。面對這個偏心偏到東海去的父親她還有什麼好說的,她肅了肅轉身就走。
錦書剛走到廊下,想起還要一事沒說,又折了回去。
“四叔那筆買賣是折本生意,您要投錢進去的話不妨多找人打聽一下。”
程知允怒眉道:“這些是你能置喙的地方?”
“您要動用母親留下來的錢,我當然有資格置喙。”
程知允心道這些事錦書如何清楚,他滿臉怒意,呵斥道:“給我出去!”
也不知她的話父親到底聽進去了少,但她知道多餘的話再說無益,錦書垂首出去了。
長女來了這麼一趟,讓他頭疼不已。程知允一把將案上臨好的字給撕了,才稍稍的泄了些怒氣。
程知允被長女這麼一攪和,再也無法靜心做事了。他來到內室,壁上掛着一幅仕女畫卷。畫上的仕女梳着倭墮髻,穿着褙子,戴着披帛,容姿秀麗,飄飄搖搖,好似月宮仙女一般。畫下設了一小龕,龕上供奉着一隻掐絲琺琅的小香爐。沒有供瓜果,也沒供鮮花。所焚香料是畫上仕女最喜歡的沉水香。
程知允雙手負於身後,久久的凝視着畫上的女人,半晌才緩緩說了句:“敏君,你生了個好女兒啊。”
二更天時陽氏遣了丫鬟來請程知允回去休息,程知允卻拒絕了:“和太太說,今晚我就住這書房裡,不過去了。”
丫鬟聽說便去青桐院回了話。陽氏氣得咬牙,一遇上這些節日程知允就會舊情復發,心中只掛着那個死去了多年的夏氏。
錦書說的那些話讓程知允夜不能寐,後來披了衣裳坐了起來,叫來了小廝吩咐:“明一早,請房管事來我這裡一趟。”
在錦書的細心照料下,錦心舌頭上的潰爛正慢慢的痊癒。事發後的第三天,孫湛上門了。
彼時錦書正哄錦心吃完了藥,程知允房裡的小廝報春來請:“老爺請四姑娘帶八姑娘去夢竹書齋,公主府的孫郎君來了,要見兩位姑娘。”
錦書微詫,想到孫湛這是正式登門了,既然來了,她也沒有避而不見的道理,便點頭答應:“馬上就來。”
錦書見錦心的衣襟上被藥汁**了一片,吩咐錦心的丫鬟給她換身乾淨的衣裳。她也回自己的房裡重新籠了頭髮。
錦書很快的拾掇好了,便去找錦心。錦心那模樣似乎不願意去,錦書略彎了腰與她道:“小妹,不用怕,我與你一道去。”
錦心臉色微微的有些發白,緊緊的抓住了錦書的手。
路上,錦書想起了孫湛那晚和她說過的話,果真是錦心看見了什麼嗎?所以道觀裡的人才會算計她們,下藥不算,還要放火燒他們。錦心到底看見了什麼?她不禁又想,是不是前世錦心也發現了道觀裡的秘密,所以後來耗死在了觀裡?
錦書暗暗的捏了一把汗,說什麼也不能回道觀了。
姐妹倆結伴來到夢竹書齋。
進了院子後,錦心抓着錦書的手就更加用力了,錦書反握着她,又低聲在錦心耳邊說了幾句,兩人這才進了屋。
屋裡坐了四個人,錦書與錦心進了屋,先福了禮。這時候坐在上首的程知節微微頷首道:“孫把總來我們家有事要過問你們姐倆,你們知道什麼就說什麼。這在自己家,不用忌諱什麼。”
錦書應了一聲是。她看了一眼坐在那裡的孫湛,書墨陪坐在孫湛的身邊。孫湛倒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只見他眉眼含笑,先關心了錦書姐妹兩句:“四姑娘、八姑娘受驚了。”接着又看向了錦心,神情更加柔和了,輕聲問道:“十一那天晚上八姑娘到底看見了什麼,能否請詳詳細細的告訴我。”
錦心一臉驚恐,她躲到了錦書的身後,只是慌張的搖頭。
程知允見小女這樣的膽怯,此番模樣哪裡有半點世家女子的風範,比起那小門小戶裡的閨女還不如,於是心中有氣,不免呵斥了一句:“你這樣畏畏縮縮的做什麼,沒聽見孫把總問你話嗎?”
錦心本來就膽小,如今被父親這樣一呵斥,更是戰戰兢兢。
錦書見庶妹如此,只好道:“小妹舌頭還未好,只怕回不了孫郎君的話。”
孫湛聽說,有些無奈的笑笑:“那就只好等八姑娘痊癒了。”又及:“我認識一位醫術高明的大夫,不如請來給八姑娘瞧瞧?”
錦書不等別人說,忙謝了禮:“如此多謝孫郎君。”
孫湛笑道:“那我讓他明一早就來給八姑娘看病吧,不管怎樣說,還是等八姑娘的病好了再提。”
錦書點頭道:“多謝了。”
程知節忙向孫湛道:“孫把總放心,我們程家一定會助把總查清事情的。有什麼疑問的地方,只管詢問兩個丫頭就行。”
孫湛含笑點頭道:“多謝程府配合。”
一無所獲,孫湛喝完了一盞茶,便起身告辭。錦書也只好帶錦心回去。
回到雨花閣,錦書來到錦心的屋子,屏退了旁人,低聲與錦心道:“小妹,你是不是真的撞見什麼呢?要是真知道什麼的話一定要告訴我們。你不說的話,我們就懲治不了那些人,說不定還會再加害我們。你別怕啊。”
錦心癡癡的看了一會兒錦書,又垂下了眼瞼,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錦書見她這樣,心道到底還是舌頭出了問題。此刻她多想錦心能夠好好的喚她一聲“長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