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戰役持續了大概一個時辰,敵軍見這邊的人反抗得厲害,個個都是精兵強將,久攻不下,無奈之餘只好撤退。
看着敵軍撤退了,夏涼這才鬆了一口氣。他回過頭去,叫住了正欲走下城樓的聶紹。
“這位好漢,能否留下高姓大名?”
聶紹抱拳道:“某奉命送夫人來燕地投靠親友,姓名已經不足掛齒。懇請夏千戶能去見夫人一面,某就完成自己的使命了。”
夏涼挑眉,很快明白過來,這位英雄好漢莫非是送丹娘來找他的,怎麼就在大同遇見呢?他心中大喜,忙與聶紹道:“行,你帶我去見她。”
錦書原本在房間裡呆着的,可久不見聶紹回來,她坐立難安,最終還是按捺不住到了大堂裡,屋裡有不少的人都在議論戰事。
“那些韃子真是兇狠,殺人從來不眨眼,之前就做出過屠村的事來,要是讓他們進了城,怕是要屠城。”
另一位百姓說:“有夏千戶在他們進不了城的。”
又有人道:“去年底北邊遭了雪災,那些韃子更加猖獗起來。如今多虧了夏千戶來我們這裡,那些韃子也進不來。”
無人不感慨。
有受傷的士兵被擔架擡着經過了門前,便有人立馬涌出去問道:“仗打得如何呢?死傷如何?”
“韃子已經退兵了,死傷還好。”
衆人聽到這裡便舒了一口氣。
錦書見那戰士胸口上還插着箭,鮮血將鎧甲都染紅了。此刻她明白自己是個大夫,清楚大夫的職責,知道救死扶傷的大義,忙上前道:“我幫兄弟處理傷口。”
“你是大夫嗎?營地那邊缺大夫,要不一道過去?”幫忙擡擔架的一個士兵說道。
錦書聽說想也沒想就答應了,在這一刻她認爲這些甘願爲子民拋頭顱灑熱血的是最敬的人,她跟着士兵們往北面的營地而去。
營地裡駐紮着幾千士兵,這些都是夏涼的部下。錦書跟着來到安頓傷兵的營帳中,還沒進帳子,就聞見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血腥味夾雜着藥味,在越來越的天氣中顯得有些濃烈。
營帳中只有一位隨軍的軍醫,帶着兩個徒弟顯得有些忙不過來了。錦書二話不說便跟着進了營帳幫忙搗藥,幫忙上藥,幫忙處理傷口,做起這些事來很是熟稔。
遇着了戰事軍醫總會格外的忙碌,忙得腳不沾地的古大夫如今見多了一個幫手,也來不及看是誰,便張口吩咐:“將我用的尖刀用酒吹過,再拿去烤好了給我。”
“欸,馬上就好。”錦書機敏的答應着。
夏涼跟着聶紹來到客棧要找錦書,哪知找遍了樓上樓下都不見她的人影,聶紹有些慌了:“才離開不過一下下,夫人就失蹤呢?”
夏涼忙道:“你先別慌,找人問問吧。”
城中的百姓大都認識夏涼,當夏涼要向人打聽有沒有看到一個容貌出衆的女子時,聶紹立馬糾正:“夫人她穿的是男裝。”
夏涼有些愕然,好再錦書跟着傷兵走的時候店裡有人看見了,便告訴了他們:“有一個俊俏的郎君跟着傷兵走了,只怕去了北邊的營地吧。”
“那郎君穿的可是青色的衣衫?”聶紹又比了一下身量個頭。
那人點頭答應。
夏涼有些無奈的笑笑,他的這個妹妹可真是與衆不同。
所以當夏涼匆匆趕往營地的時候,他見到的是一個滿身血污,正埋頭苦幹的程錦書。
夏涼見錦書一直在跟着忙上忙下,一直沒有開口叫她。直到古大夫出來時才發現夏涼站在門口,詫異的問道:“千戶大人,您也受傷了嗎?”
夏涼笑着搖了搖頭,直到錦書端了污水出來倒的時候,才赫然見了她七哥。
錦書張了張嘴“七哥”兩字始終沒有叫出口,後來化成了“千戶大人”的稱呼。
夏涼笑着點頭,旋即對錦書道:“你來我營帳。”
錦書端着盆子有些無所適從,古大夫接了過來,道:“大人叫你去,你就去吧。”
錦書這纔跟着夏涼去了那邊主將的營帳。
“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呢?要不是聶老弟說,我還真不敢認你了。”
錦書低頭看看自己的裝束,還有衣服上新添的血跡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不這樣的話只怕難得見到七哥吧。”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的淘氣。沒想到在大同就遇見你了,還真是緣分。”
“七哥,我幸而還懂一些醫術,見你這裡也缺人,不如我留在你身邊,幫你照顧傷兵吧?”
哪知夏涼想也沒想就拒絕了錦書的這個提議:“軍營都是男人窩,你一個女人往裡面鑽做什麼。實在是不安全。我們是缺少軍醫,但還用不着你一個女人出頭,我會想法去城裡請幾個大夫來幫忙的,你還是住在別處吧,我得閒了便去看你。”
錦書不想給七哥添麻煩,見七哥這樣安排她也欣然答應了。
“好吧,那我還是先住回剛纔的客棧。”
夏涼點頭道:“也好,回頭我再幫你安排。”
這時候有屬下來稟報事情,夏涼也沒讓錦書迴避,等到夏涼處理完公務,這才和錦書說:“走吧,我送你回去。”
夏涼脫了鎧甲,換了一身利落的裋褐,與錦書兩人各騎了一匹馬回客棧。
太陽已經落山了,西天一帶只剩下被餘暉燒得通紅的晚霞。
夏涼行在錦書身側,卻見霞光染紅了錦書俏麗的臉。兩匹馬並頭而行,他有了回到小時候的錯覺。那時候錦書不過十來歲,他偷偷帶了錦書出去騎馬,在外面嬉鬧半天,也是這樣到了天色漸晚纔回去,回到家總少不了祖母一頓呵斥。
祖母捨不得呵斥丹娘,而被罵的始終是他。那時候他就覺得祖母偏心,母親卻總是勸他“你丹娘妹妹自小沒了娘,沒人疼,所以你祖母纔多疼她兩分。你是哥哥更應該讓着她。”
錦書突然扭頭一笑:“七哥,你想什麼?”
夏涼忙說:“想小時候的事。現在看來當初教你騎馬不是件壞事。”
錦書輕笑道:“是啊,不僅是騎馬,你還教我射箭。說來也得感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