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妾身捅出這麼大的漏子都是妾身的錯。”張側妃軟弱得只會掉眼淚。
“得了,事情已經出來了還能怎麼着。難道你還能將功贖罪,把控鶴監的那幫人給殺了不成?王爺不管家裡的事,是個靠不住的。如今只能靠我們自己,只希望能平安的渡過眼下這一關。我看是時候把當年的事告訴二郎,讓他有個準備也好。我們一起來想退路。”
張側妃一點主意全無,如今只能仰仗王妃幫大家渡過眼下最危急的時刻。
打發走了張側妃,齊王妃心中卻是久久不能平息,驀然回首,原來已經二十一年了。
她念了半本經書這才心中稍定,越到這危急的時候越不能慌亂,說不定會有法子的。她叫來了甘嬤嬤吩咐:“着人去一趟祥雲巷,請二郎過來。他一人來就可以了。”
甘嬤嬤應諾了一聲便去分派。
彼時秦勉纔到家,錦書正在竈下忙活,做了秦勉最喜歡的吃的梅菜包。
秦勉剛剛到家,就聞見一股撲鼻的香氣從廚房那邊傳來,左右不見錦書便知她定是又親自下廚了。搓了搓手,便去了廚房。果然錦書正接了籠屜看包子蒸好沒有。
“老遠就聞見香氣了,你做什麼好吃的?”
錦書擡頭一笑:“你愛吃的東西,你鼻子倒靈。”
“娘子做的包子最美味,今天看來有口福了。”
錦書見差不多熟了,便讓僕婦滅了火,她拿着厚厚的布巾包裹着,將小籠屜端了起來。僕婦幫她盛了別的飯菜,一併送到了這邊的中堂上。
秦勉已經洗了臉,換了一身家常舊衣。
夫婦倆對坐,一處吃飯。
秦勉先撿了一個包子吃,軟綿合口,鮮而不鹹,兩三口下去,一個已經進了肚。
“你慢點,沒人和你搶。吃得這樣快,當心不克化。”錦書見秦勉那狼吞虎嚥的樣子像個孩子似的,有些好笑。
簡單的吃完了晚飯,碗筷撤下了。兩人挽着胳膊便到小花園裡溜達。錦書卻覺得秦勉今天彷彿有心事,她忍不住關切道:“是生意上有麻煩了,還是控鶴監又尋事呢?”
“沒呢。”秦勉沒有對錦書說實話,他不忍告訴秦九便是何金龍,何金龍就是餘威手下一位得力的干將,而他前世的確是死於控鶴監之手。
看着漸漸涌過來的烏雲,秦勉頓時起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慨。上一次有這樣的感慨還是遇上二叔的事,如今他只想弄明白爲何控鶴監非要他死。
兜完兩圈,錦書便說累了要去洗澡,秦勉自然也沒攔着,他才進書房拿了一本書還沒來得及看,就見靈芝慌慌忙忙的過來通稟:“二爺,府裡娘娘有事要請您過府一敘。”
秦勉擡頭看了一眼外面已夜色如墨了,詫異道:“這時候?”
“是。”
秦勉猶豫着,錦書剛剛去洗澡,按着以往的規矩,沒一炷香的功夫錦書絕對不會出來。靈芝趕緊又說:“王府裡的人正等着您,您不必等二奶奶,聽說娘娘只讓您一人過去。”
“那走吧。”秦勉放下了書。
他出門時瞥了一眼淨房的窗戶,窗戶紙暗黃,一點聲響也沒有。他稍稍遲疑了下,便大步朝外面走去。
王府的車子果然在外面等他。坐上車後,秦勉隱隱的感覺到母妃此次叫他肯定有萬分要緊的事要告訴他,說不定和他猜測的那個秘密有關。
街市上偶爾有一兩家鋪子沒有關門,露出了微弱的燈光,那些燈光一閃而過,很快就消失不見了。趕車的是老王,道路是極熟悉的,所以雖然走得極快,卻一點也不顛簸。
等到秦勉匆匆來到王府時已過了二更天了。
重華殿後殿中的燈火還亮着,窗戶紙上映出了那個秦勉極熟悉的身影。這一刻竟然讓他想起了還是很小的時候,他偷偷的與家裡的小廝跑出去玩誤了時辰,回來時也見窗戶紙上映着母妃的側影。那時候他卻是膽怯害怕的,害怕母妃會責備他。
會不會和小時候一樣,等到他走進去的時候迎接他的是一張焦急而又微怒的面龐。
秦勉自個兒撩了青色緞子的繡簾,卻見母妃坐在炕上,正望着搖曳不定的燭火發呆,宛如一尊菩薩般,動也不動。
“母妃!”
齊王妃聽見了這一聲呼喊這才偏了頭,見是秦勉,點頭道:“你來了。”
秦勉乖順的站在炕下,恭敬有加道:“這麼晚了母妃叫孩兒來可是有事。”
“你坐吧。”齊王妃指了指炕桌的另一面對她對立的方向。
並沒什麼異狀,但卻讓秦勉極度的不安。他看了一眼炕上那個擺得整整齊齊的漳絨坐褥,便告了坐。
齊王妃跟前並沒有擺茶碗,也沒擺書,只有一串白檀的數珠,看樣子在秦勉還沒來到之前母妃一直在念數珠。
“二郎,我有個故事想要說給你聽。”
秦勉神色一凜,他母妃大半夜的將他叫過來只是爲了給他講故事?
屋裡靜悄悄的一片,只有跟前的紅燭在跟着搖曳。齊王妃的目光依舊定在那跳躍不住的燭火上,她神情淡然,像是一個年邁的老者在追憶着遙遠的往事,齊王妃的語氣也有些飄忽不定。
“建業十四年三月十六,英宗皇帝龍馭上賓。四月初一遠在雲南就藩的福王入京奔喪。福王進京偷偷的帶了五千的精兵,初三醜初,福王帶着五千的精兵闖入了大興宮起事。宮中有楊太后接應,所以事情很是順利。聽人說鬧了不過一個時辰事態就平息下來了。福王佔據了含元殿,又闖進了東宮,殺了東躲西藏無處安身的太子妃。不,那時候已經是新皇后了,只是還沒有來得及冊封而已。福王殺戮成性,不僅殺了太子妃,還將太子妃所養的一干兒女全部斬盡殺絕。新皇剛剛登位不久,連年後都還來不及擬,就被福王造了反。據說福王捉到他時,先太子正藏在仙居殿的悶櫥裡。”
齊王妃的語氣聽上去倒像是很平靜的樣子,但是秦勉卻從他母妃的眼中看見了一絲痛心和憤怒。
“母妃爲何突然和我說起這事?”
齊王妃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才道:“別急,故事纔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