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夫人帶着兩個丫頭婀娜多姿的走後,吉言也出房間。房中江婉沐手裡拿着金花冠,手指輕輕的撫摸着,神色沉靜如深水。許久,吉言再轉回房間,湊近江婉沐說:“小姐,嬸子問方不方便過來同你說話?”江婉沐瞧一眼吉言,輕嘆着說:“你同奶孃說,明天放心離開。過幾天,我會去無言書肆,同哥哥約好下次見面的時間,到時我們可以好好說話。”
吉言聽江婉沐這話後,咬着嘴角站在一旁,瞧着江婉沐的神色,低聲音說:“小姐,嬸子有些擔心你?”江婉沐聽吉言這話,擡頭笑着說:“同她說不用擔心,王府的人氣量大,絕對能容下我。”吉言望着她,低頭說:“嬸子聽到那些人說‘王府的主子們……都已經成事了,結果還這樣……委屈你了。’”吉言說得斷斷續續,江婉沐還是聽明白她話裡意思。
江婉沐用力眨眼後,輕輕的笑出聲音,淡淡的說:“吉言,我從來沒有親人,何必要求不相干的人,能待我如親人。我不委屈,進王府佔嫡妻的位置,有些東西,遲早是要付出的,遲不如早,我付出了,再也沒有了,想來也不會再有人來強求我付出。吉言,我一無所有,但是我會盡力護住對我好的人。你同奶孃說,放心離開吧!”
路漫漫其修遠,而江婉沐現今已沒有退路可走。連王府要她嫁進來,三年便是三年,一定有他們的深意。瞧着連王府這些人冷待她,看來是一天也不會肯少。連皓的院子裡。這時是非常的熱鬧。江婉沐和吉言在房內低聲說話話,外面嘻嘻哈哈笑鬧聲音不斷。她們兩人停下來,聽到院子裡的招呼聲音,嬌聲連連:“少爺好!兩位姐姐好。”
房門打開,一身綿紅衣裳,腰佩羽翠玉珏的連皓,滿臉笑容的踏進房間。他的身後,纏綿跟着兩個粉衣女子。他進房後,瞧到坐在桌邊的江婉沐,和立在她身後的吉言。一時有些愣怔,立時轉臉笑着說:“原來你在房中。”他身後跟着的兩個女子,聽見他這話,擡頭望到容貌平平的江婉沐,眼裡有掩藏不了的喜意。兩人相互瞧瞧。同時低垂下頭。
江婉沐立起來,行禮說:“少爺好。”連皓向着她輕點頭後,在她的對面坐下來說:“以後在房中。沒有多的人,不必如此多禮節。”江婉沐緊跟着坐下來,微笑着說:“是。”吉言望到江婉沐握緊的手,她低垂下頭。書香和書玉兩人端着茶水進來。書香手腳快的上前把茶水,放在連皓月面前。笑着說:“少爺,這是聽你的吩咐,專門用桃花水煮的茶湯。你嚐嚐看,婢子們煮得可好?”
書玉晚了書香一步,只有把茶水放在江婉沐面前,笑着:“夫人,喝茶。”江婉沐微微點頭。她見狀立時退後,輕步走到連皓身側,同那兩個粉衣女子,輕聲音交談說:“明玉姐姐。明透姐姐,今日一天都未曾見你們。”兩個粉衣女子聽她這話,同時打量江婉沐的神情。見到她彷彿沒有聽到一樣。明玉輕笑起來,低聲說:“爺。前日吩咐我們,說這兩天事多,不要來前院,怕驚擾到夫人。”
連皓聽到她們說話的聲音,轉頭對她們說:“你們去向夫人請安。”明玉和明透兩人聽連皓這話,兩人立時到江婉沐面前,恭敬的行禮請安:“夫人好,我是明玉(明透)。我們是爺身邊人。”江婉沐聽這話,再瞧一眼嬌滴滴的兩人,望到這兩人的桃花神色。她通透的明白這兩個身邊人的身份。她輕笑着說:“既然是少爺的身邊人,以後好好服侍你們主子。”
連皓聽江婉沐這話,喝着茶水稍皺眉頭,對明玉和明透說:“你們下去吧。”明玉和明透兩人如同深受委屈一樣,兩人同時把一雙如同受驚擾小兔子般的眼睛,望向江婉沐表決心般的說:“夫人,我們也會好好服侍你。”江婉沐見兩人這般做作,心裡立時有些不高興。她面上笑着說:“我好靜。你們照顧好少爺既可。”
明玉和明透兩人交換下眼神,大眼轉得快的明透,瞧一眼不說話的連皓,笑着對江婉沐說:“夫人,奴婢擅長針線,以後願意幫夫人爲少爺做衣裳。”江婉沐聽這話,淡笑點頭說:“好。我恰巧不會做針線活。”這話坦蕩得讓連皓眉梢挑起,明透眼裡喜意明顯可見。明玉聽後,眼裡露出不屑,見到江婉沐瞧向她時,立時笑着說:“奴婢沒有明透姐姐的靈巧,只會煮些少爺愛吃的菜。以後還請夫人多指教。”
江婉沐笑瞧明玉,說:“那你以後多用心在少爺身上。我不會煮菜,沒有法子指教你。”明透和明玉聽她這坦然的話,瞧她一臉不覺得羞慚的神色。兩人不知如何反應,只能低垂下頭,悄悄的瞧向連皓。江婉沐同她們對答後,此時也想起自已,這些年來,對這些女子的活計,從來沒有修練過。現今有三年時間,看來很有時間,可以用來練手。
連皓瞧着對面坐着女子,見到她這時已低垂着頭,只能望到梳得直直的頭髮。眼前這女子,容貌平平,才學無,才氣無,家事無,還好面上的禮節,尚可以拿出來見人。他輕嘆一聲,對房中人說:“你們全部下去,我有話同少夫人說。”房內人立時退下去,只有吉言站着不動,江婉沐轉頭扯扯吉言說:“你同她們去親近親近。”吉言才最後退出去。
連皓見到房門合上後,對江婉沐說:“我瞧這丫頭對你挺忠心。”江婉沐點頭說:“嗯,這些年,就我和她守着一個院子,兩人自是有感情。”連皓要衝出口的話,聽她這一句話,立時換成另一句問話:“你在江家過得不好?”江婉沐聽連皓直白的問法,擡眼說:“沒有不好,衣食住行樣樣齊全。江家生養我十五年,還爲我訂下少爺這般俊逸男子,怎麼會不好?”
連皓聽江婉沐粉飾太平的話,細瞧她平靜的表情。覺得眼前這女子就是傻,怎麼也找不出一處的好。聽她誇自已容貌好,又見她低垂下眼臉,心裡暗自生厭起來。覺得面前這女人,實在不討人喜歡,認不清楚自已的長相,見到相貌好的男子,竟然藉機就想攀龍附鳳。連皓想着又是一個喜歡自已容貌的女子,心裡如同吞一個蒼蠅一般的難受。
連皓沉下臉,瞅她一眼說:“你覺得江家好,那就是好。聽說你從來沒有上過族學,唯一會識的字,還是連子墨當年教的。在他之後,你有沒有跟人學過啥?女子應該懂得琴棋書畫家事這些,不知你佔那一樣?不過,你的禮節,我瞧着還挺標準,是誰教會你的?”
連皓沒有在江婉沐面前,掩飾他眼裡的諷刺。江婉沐瞧明白他的眼神,最後一抹天真幻想破滅。她擡頭笑起來說:“大姐夫心地好,他送我識字本。琴棋書畫家事,我樣樣都不行。那禮節,是我去東街瞎轉時,瞧着那些衣着漂亮的女子,彼此都是如此行禮,瞧多後,就不知不覺中,面對漂亮衣着的人,會行那般的禮節。”
連皓瞧着依舊面有笑意的江婉沐,想着如此白癡的女子,要生生佔着自已元配嫡妻的位置。他滿心不歡喜的瞧着她,想着自已昨天太累,一時眼花,錯以爲眼前這女子,有雙可以見人的眼。他沉聲說:“昨晚是成親的第一夜,不得不如此。以後我不會隨便進這房間。”江婉沐聽着他這痛快話,瞧着他恨不得伸腳,把自已踩沒自已的表情。
她心裡匆匆掠過一絲失意,立時又有着壓抑不了,緩緩涌起的喜意。她暗喜自已昨夜沒有自作聰明去滅掉薰香,而是由着別人點薰香,她記不清楚那事的經過,只覺得過程迷茫,留給自已除去幾分鐘的痛後,腦子裡全是空白一片。只盡一晚的義務,換來日後清靜的夜晚。
江婉沐卻不敢大意,內宅中自是有婦人們主掌。她一臉不解的擡頭問連皓:“那少爺你去哪裡睡?以後還會同我搶房間嗎?還有王妃問我,爲啥不准你進房間睡,我要如何說?”連皓聽着這如同小孩子的話,越更不喜歡這個不機靈的女子。
他站起來沉聲音說:“少爺自有去處,不會同你來搶房間。經過昨晚,我們對兩府和外面的人,都已有交待,母親也不會管這麼多的事。你以後在院子裡安份些,不要沒事惹事,讓我來幫你收場。”連皓沒有等江婉沐回答,甩手就往門外走。院子裡照舊是一陣嬌聲響起。
吉言很快的跑進房間,上下左右的打量江婉沐,見到她的樣子安和後,鬆懈下來說:“小姐,我瞧少爺生氣的樣子,以爲是你惹怒了他。”江婉沐苦味的笑起來說:“少爺,原以爲會在我身上看到奇蹟發生,結果我向他證明,世間從來沒有奇蹟。”
吉言聽後澀澀的說:“小姐,爲什麼要如此做?把少爺推得遠遠的?”江婉沐擡頭望着她苦澀的說:“因爲我不是一個心硬的人,我心軟,我笨,我膽小,算計不過別人。只有三年的日子,不值得我付出太多。我只想過安穩的過日子,哪怕過三年漠視的日子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