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處養了幾天的傷,那幾乎被毀容一般的臉也終於開始恢復原樣。
他比文鴦要大幾歲。
毌丘儉非常的重視這個年輕後生,在接下來的時日裡,還常常跟他商談學問,詢問對天下諸事的看法。
在攀談之後,毌丘儉更加的重視這個人才了。
因爲周處是一個非常正直的年輕人。
他說起當地的諸事,無論是對吳人,還是對魏人,都是一個態度,沒有偏袒,也沒有污衊。
他這個人有點死較真。
但是這樣的性格絕對能做好一個優秀的刺史,乃至是司空這樣的職位。
他身上並沒有大族子弟所常有的毛病,也不願意說些虛頭八腦的話。
他看到毌丘儉後所說的第一個事情,便是那地方的貪腐問題。
他如實的告知了吳人在平州是如何遭受那些人層層剝削的。
實際上,吏治上的事情,無論曹髦折騰多少次,該犯事的還是會繼續存在,這是根本就沒有辦法完全杜絕的,何況,像這樣的偏遠地區,向來都是貪官惡吏們最滋潤的土壤。
周處幾乎是以訓斥的口吻講述了當今廟堂在治理這些大族問題上的疏忽。
儘管毌丘儉並不負責地方的實際管理,可他還是聽的津津有味。
從這些吳人的角度來看,確實還有不少的問題存在。
毌丘儉也是直接通過自己大司馬的身份,封周處爲校尉,讓他跟隨文鴦來參與這次的作戰。
這讓文鴦很是高興,畢竟,這是得到了他認可的勇士,跟着這人前往,立功的機會又多了不少。
距離超過父親的路程彷彿又縮短了一些。
文鴦還在進行出兵的準備,那些被倭人派來的使者,此刻也是作爲嚮導,正在準備帶文鴦前往倭島。
而此刻的倭島上,戰爭還在繼續着。
狗奴國的國力實際上跟邪馬臺沒有太大的區別。
無論是在人口上,還是在土地上,雙方的差距並不大。
但是,這並不妨礙狗奴國將邪馬臺按在地上來打。
這些年裡,邪馬臺一直都在捱打的路上,從過去女王的時代一直捱打到現在,就沒有停息過。
他們甚至拉上了周邊的諸多小國,形成了聯軍來對付狗奴國,卻還是被對方各種吊打。
可能對方是真的打出了信心,多次在兵力劣勢的情況下還能擊敗邪馬臺聯軍。
此刻,他們再次前來,邪馬臺苦苦支撐。
狗奴國。
王宮內,年邁的國王左擁右抱,任由懷裡的美人往他嘴裡塞各種吃的。
這位國王整個人都是圓滾滾的,連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了。
可這也不妨礙他享樂。
他的手在左右的美人身上不斷的遊走,臉上滿是得意的傻笑。
而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個人快步走進了屋內。
看到此人,幾個美人大吃一驚,趕忙起身迴避,國王有些驚訝,他伸出手來,想要挽留那幾個美人,可她們並不聽從這位國王的號令,急忙逃離了此處。
國王對此很是無奈,他看向了這位走進來的大臣。
“又出了什麼事啊?”
站在國王面前的,是一個身材消瘦的老人,國王幾乎要比他大兩圈。
他拄着柺杖,眼神銳利,看起來是個很精明的人。
而此人,正是狗奴國這般強盛的原因。
他叫狗古智卑狗。
這位出身很卑微,最初不過是狗奴王身邊的近侍。
後來得到國王的寵愛,開始參與政務。
典型的劉禪寵愛黃皓行爲。
但是這個黃皓卻有些不同,他開始實際上參與治政之後,在國內進行了很多項革新,提升冶煉技術,並且積極對外作戰。
他連續多次擊敗邪馬臺,迫使邪馬臺要組成聯軍來與他們交戰。
到了如今,全國上下的事情都基本要他說了算,國王成爲了傀儡。
或許在這個時代,權臣真的很流行,哪怕是倭國也不能避免。
此人走進來之後,嚴肅的說道:“到了如今的時候,您怎麼還能繼續享樂呢?”
狗奴王驚訝的看着他:“邪馬臺不是已經戰敗了嗎?”
“我們還有什麼好擔憂的呢?”
智卑狗嚴肅的說道:“邪馬臺已經派人向魏國求援,我們卻沒能攔得住他們。”
聽到這句話,狗奴王哈哈大笑。
“那又如何呢?”
“當初他們也不是沒有求援過,後來那魏國也不曾派來軍隊,只是派了個人來宣讀什麼令我們不是照打不誤嗎?”
“現在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智卑狗搖着頭,“當時跟如今不同了。”
“當初魏國尚且還要對付自己的兩個強大敵人,故而只是派人,卻也不能出兵。”
“但是現在的情況就不同了,魏國已經滅亡了自己的兩個強敵,周圍都沒有人能再威脅到他們,而當初他們派人下達詔令,我們沒有遵從。”
“這就是爲什麼我要派人去攔截那些使者。”
“但是他們現在已經到了魏國,沒能攔截到,那接下來可能就會驚動魏國”
智卑狗認真的分析起了面前的局勢。
可狗奴王還是不以爲然。
“這些年裡,我們百戰百勝,不曾遇到過什麼挫敗,我們的勇士以一敵十,就算魏國遠道而來,又能如何呢?他們這次能派來多少人?”
“若是他們派遣的人很多,那我們就躲進深山之中,他們還能追擊我們不成?”
狗奴王揮了揮手,自信滿滿的說道:“我看啊,你就是太謹慎了!”
智卑狗卻皺着眉頭,“公孫淵當初還在的時候,他的軍隊就已經是不可戰勝的了,何況是魏國呢”
狗奴王很是好奇,他終於忍不住問道:“你這些天裡總是念叨着魏國,我想問問你,這魏國比起邪馬臺如何?”
聽到這句話,智卑狗猛地擡起頭來,驚詫的看着自己的君王,他沉默了片刻,然後轉身就離開了。
狗奴王一頭霧水,“哎!你!”
可智卑狗壓根就沒有理會他,很是乾脆的離開了此處。
在他的君王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就覺得已經沒有商談的必要了。
自家這位君王根本就不明白這魏國是何等的龐然大物。
當初那位使者前來的時候,智卑狗曾經跟他問過大量關於魏國那邊的事情。
他送了很多的禮物,詢問了他們的歷史,又希望能得到幾本書籍。
在得知了這些內容之後,智卑狗的三觀都被刷新了一次。
就像是一隻井底的青蛙忽然跳了出來,看到了真正的世界那樣。
後來他還曾派遣船隻,想要跟魏國乃至吳國取得聯絡,但是都沒能成功。
此刻,他憂心忡忡。
他有預感,這次魏國是要真的參戰了,他們連當初的公孫家都打不過,還想要打魏國??
這可怎麼辦呢?
在回去之後,智卑狗就向前線下達了命令,要求狗奴國的將領們撤兵,儘快返回。
同時,他又開始召集官員們,跟他們商談跟魏國建交的事情。
邪馬臺可以跟魏國建交,那我們當然也可以,我們比邪馬臺還要強大!
若是能在魏國面前彰顯自己的實力,讓他們知道自己比邪馬臺更加可靠,說不定自己還能得到魏國的支持呢?
智卑狗此刻決定全力跟邪馬臺爭奪成爲大魏附屬的資格。
就在這樣的局勢下,文鴦終於出海了。
他們選擇從辰韓出發。
在朝鮮地區,北部是漢家四郡,也就是樂浪郡、玄菟郡、真番郡及臨屯郡。
而在南部,則是由馬韓,辰韓,弁韓組成的三韓地區。
當初毌丘儉出兵討伐高句麗的時候,作爲三韓裡最強的辰韓跳了出來,然後被毌丘儉所滅
辰韓還有個別稱叫秦韓,這是因爲桓靈二帝的時候,大量的難民跑進了辰韓,這影響了辰韓上下,導致他們的禮儀,語言,風俗,穿着都中原化。
其餘兩個瑟瑟發抖。
廟堂對他們幾乎沒什麼興趣,就讓樂浪和帶方順帶着治理當地。
這次出海,便是從這裡前往。
文鴦所帶去的軍隊並不多,只有萬人左右,但是戰船配套卻相當的奢華。
毌丘儉大手一揮,將飛雲號臨時調給了文鴦來用。
在飛雲號的帶領下,魏國的水軍聲勢浩蕩,他們有三十餘艘主力戰艦,還有各類的快船,防船等等,足足有八十多艘船隻,難升米看了都要腿軟。
文鴦站在船上,看着遠處那一望無際的海洋,眼裡卻滿是激動。
這次,他獨自爲主將,再也不會有人告訴他該怎麼去做,一切都要靠他自己來完成。
大司馬和陛下都對他寄以厚望。
若是這次能順利完成目標,他或許就能再進一步了。
成濟此刻就站在了他的身邊,他也同樣很是期待。
前不久,他接到了兄長的書信。
在書信裡,他兄長用了所有最殘忍最嚴厲的話來辱罵他。
成倅都不知道自己這個弟弟腦子裡裝的到底是什麼,放着皇帝身邊的差事不幹,非要到地方上去當個什麼雜號將軍??
也不知道他得知弟弟的行爲後是什麼樣的心情,反正就從書信來看,他大概還是有點不太開心的。
成濟決定,這一次定要在兄長面前證明自己!
讓他知道,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