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微看着一旁的劉淵,眼裡滿是驚愕。
鍾會繼續說道:“拓跋公啊,您在拓跋部之中,有着極大的名聲,而如今拓跋部想要再次崛起,也並非是不可能。”
力微瞪圓了雙眼,崛起??
我國都被滅了,還說崛起?
鍾會認真的說道:“您看看如今的匈奴便知道了。”
“自從陛下登基之後,匈奴之中在太學裡進學的人超出了二十個。”
“有官爵的,兩千石以上的就有四個,通過考覈的足足有百餘人。”
“就說我這個不成器的弟子吧,他現在還年幼,再過個三十年,未必就不能繼承我的衣鉢,成爲大魏之首臣。”
“這難道不是匈奴之崛起嗎?”
“我想,不出百年,幷州各地的匈奴劉氏,都能成爲使天下人敬仰的大族。”
拓跋力微看起來有些恍惚,欲言又止。
鍾會卻繼續說道:“當今陛下曾說,過去君王皆重中原而輕四方,唯朕愛之如獨一。”
“只要有纔有德,陛下是不會在意其出身的,而如今拓跋部的諸多百姓,被分別安置在了幽州各郡,陛下派人告知當地的郡守們,讓他們善待這些人,給他們提供住所和飯菜,領着他們去開墾建設,允許他們擁有自己的耕地,允許他們的子弟前往學校,允許他們之中的賢人蔘與考覈。”
“這些都足以能看到陛下對四方之民的一視同仁啊!”
“您如今在洛陽,卻不曾得到大魏的爵位,這是爲什麼呢?是因爲您還不曾向陛下彰顯自己忠心的緣故!”
“大丈夫,豈能碌碌無爲?倘若在塞外不能成就大事,爲何不在中原建功立業呢?”
力微有些聽懂了。
“鍾公的意思,是讓我去找陛下,幫着安撫這些人,爲陛下提拔其中賢才”
“我只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具體該怎麼做,這還是要您來決定。”
鍾會只是說到了這裡,就沒有再繼續細說。
拓跋力微若有所思,兩人又商談了許久,力微這才告辭離開。
鍾會親自將他送到了門口。
看着對方的馬車逐漸消失之後,鍾會臉上的笑容這才消失。
實際上,想要征服拓跋很容易,只需要拉攏其上層貴族,將上層貴族拉進受益圈之中,成爲上層的一員,那他們就會主動幫着廟堂來完成對底層的教化諸事
拓跋力微在府內待了幾天,終於是忍不住了。
他派人稟告,稱自己想要拜見皇帝。
很快,曹髦那裡就有人傳話,皇帝將要在東堂內召見拓跋力微。
這是雙方的第二次見面。
在私下裡相見,曹髦的態度就要溫柔許多,沒有先前的那麼強勢。
“拓跋公這般年紀,尚且還能承受的住舟車勞頓,看起來精神奕奕,着實不凡!”
拓跋力微相當的長壽,歷史上一百多歲方纔病逝。
此刻的他,看起來也不是那麼的年邁,說話還是中氣十足,頭腦清楚。
“陛下這般年紀能建立這樣的偉業,陛下方纔是真正的不凡,乃天降聖王也!”
拓跋力微竟不是原先那般死氣沉沉,疲倦厭世的模樣了。
他看着曹髦,臉色愈發的謙卑。
曹髦笑了起來,看來跟鍾會談了一次,還是有些效果的。
拓跋力微是個能屈能伸的人,在跟鍾會等人交談過後,此人迅速的收起了自己對曹髦的所有不滿,這次前來拜訪,語氣謙卑,有種討好的意思。
“臣過去不知道陛下的恩德,竟然想要與陛下分庭抗禮,如今想起來,實在是不知該如何面對陛下,倘若陛下能寬恕我過去的罪行,臣願意跟隨陛下,願全心全意的爲陛下做事”
“臣知道陛下將拓跋部部族安排在幽州各地,臣願意前往這些地方,向他們告知陛下的恩德,讓他們勿要再有反抗和離開的想法,臣幾個不成器的兒子,如今還想要反抗陛下,臣也願意去說服他們,說服他們前來歸降陛下”
拓跋力微說了很多。
曹髦笑了起來,“拓跋公若是先前就有這樣的想法,又何至於刀兵相見呢?”
“朕封你爲歸義侯,世襲罔替,往後你可以多跟禮部的裴秀往來,他會告知您該怎麼去做。”
“多謝陛下!!”
拓跋力微趕忙行禮拜謝。
曹髦笑呵呵的讓楊綜將此人送走。
當今各地的胡人,其上層都被拉攏成爲了權貴,跟曹髦站在了同一艘船上。
這些胡人首領魏化之後,他們的部族也就失去了作亂的能力。
他們的人數本來就少,四十餘萬的拓跋部百姓,若是分散到幽州各地去,那就像是將鹽灑進海里,觸之即融,掀不起任何的漣漪。
這還是在人煙稀少的幽州,倘若是再往內一點,那就更不用多說。
曹髦要爭取在自己這一代內,完成對四周胡人的教化,就如當初始皇帝征服諸國那般,書同文,車同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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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楊綜送完人回來的時候,曹髦已經準備了起來。
看着疑惑的楊綜,曹髦笑着說道:“若非今日力微前來,朕險些都忘了國內還有一位尚書正在忙着大事,備車吧,朕去看看這位尚書,是否在用心辦事!”
楊綜當即瞭然。
馬車很快就離開了皇宮,朝着裴府的方向趕去。
對裴秀,就是得時不時進行這樣的突然“襲擊”,不然,這廝是不會用心做事的。
曹髦到達裴府的時候,裴秀的府邸可謂是雞飛狗跳。
曹髦完全不給他們稟告的機會,直接領着衆人就闖進了府內。
沿路的僕從們紛紛行禮拜見,曹髦輕車熟路的一路朝着書房走去,當曹髦一把推開了書房之門的時候,裴秀正茫然的坐在書房內,身邊還坐着幾個太學的博士。
他們面前擺放着文書,看起來正在商談着大事。
看到忽然闖進來的皇帝,幾個人都是大驚失色,趕忙起身行禮拜見。
曹髦對此格外驚詫。
裴秀什麼時候都變得如此勤政了?
居然真的在府內辦公?
他聞了聞,也沒有在書房內聞到什麼酒味。
曹髦似笑非笑的看着裴秀,“本是想來裴君這裡要些酒來吃不成想裴君竟是忙於正事。”
裴秀急忙說道:“臣已經有很久不曾飲酒了,今日召五經博士,也是商談各地學校的事情。”
曹髦這才笑着坐在了上位,裴秀坐在了他的身邊,曹髦看向了面前的衆人。
“那你們商談的如何了?”
教育方面同樣是曹髦非常重視的一個領域。
無論是從打破門閥的學術壟斷來說,還是從提高整體國力方面來說,這教育都是不能輕視的。
裴秀趕忙說起了他們最近的商談方案。
當初裴秀所想要推行的太學生擔任各地老師的想法又迎來了一次的新革新。
裴秀補充了不少的新東西。
而第一次嘗試也準備進行了。
裴秀從太學裡挑選出了五百餘位太學生,作爲第一批前往各地的老師們。
如今大魏在地方的教育制度,還沒達到縣有縣學的地步,官方的教育系統只能是維持在郡學的地步上。
曹髦也知道步伐不能跨的太大,以大魏的現狀,郡有郡學就已經不錯了。
起碼各地有心求學的士人能有個地方來接受更好的教育,能有往上走的空間和機會。
當今大魏的人口不多,求學的士人就更少了,縣學的意義也並不大,除非曹髦是想要在天下內進行義務啓蒙,將教育對象從士人轉換到孩童。
但是以大魏如今的情況吧這實在是太不現實了。
先將讀書人的數量提升上來再說吧。
從裴秀的言語來看,他這段時日裡確實沒有再飲酒作樂了,是認真思考了這件事的。
“陛下,除卻這些太學生之外,臣還有另外一個想法。”
“哦,你且說。”
“臣希望陛下能多提拔一些名士爲官。”
曹髦頓時眯起了雙眼,裴秀連忙解釋道:“臣的意思是,多在地方設立治學官,多委派博學名士這些人門徒衆多,有才學,在地方的學府內定然是能起到極大作用的。”
“當初蜀國,就曾多以名士在各地擔任治學官,結果這些名士們培養出了很多的弟子,如那譙周,他過去在蜀國不就是擔任這樣的官職嗎?”
“當今洛陽,就聚集了天下的名士,這些人整日聚在一起,辯論學問,其實所想的還是想要引起陛下的注意,好爲陛下所重用。”
“陛下不妨從這些人裡提拔,且看成效,再進行其餘提拔,如此一來,不只是能減少太學各地的學問衝突,還能對教育起到極大的推動”
曹髦看向了其餘幾個太學博士。
“你們覺得呢?”
這幾個人點着頭,“裴尚書所言極是!”
“好吧,既然都覺得可以,那可以先試試。”
曹髦隨即下令道:“你們且都先退下吧,朕還有其餘的大事要與裴秀商談。”
衆人起身,再次行禮,趕忙離去。
曹髦這纔看向了裴秀,他緩緩從裴秀的案下摸出了一壺酒來,放在了案上。
裴秀沉默了一下,“陛下,這是臣用來磨礪自己心志的”
曹髦笑了起來,舉起這酒壺看了半響。
“還剩下不少好了,別裝了,叫人去將酒盞什麼的也弄來,再弄點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