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國了呀!!”
文鴦痛心疾首的叫着,悲憤從內而外,幾乎每一個人都能感受到他心裡那種濃郁的不甘。
文鴦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他的父親文欽此番攻佔蘄春,收復了施績的前線大軍,滅亡了吳國,立下了極大的功勞,他如今正押解着衆人前往洛陽,準備會見皇帝。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文鴦如遭雷擊。
對一個最大的志向就是超過父親的少年郎來說,這消息實在是太令人悲憤了。
這孫皓怎麼如此拉跨?
那施績不是號稱百戰能將嘛?
這就滅亡啦?
看到文鴦這般模樣,羊祜的嘴角略微揚起,這豎子也有不順心的時候啊。
他清了清嗓子,說道:“文將軍此番立下了極大的功勞,不過,他先前才提拔爲徵東將軍,我估計他短期內是不會再得到提拔了。”
文鴦鬆了一口氣,而羊祜緊接着說道:“大概會再攢點功勞直接升衛將軍吧。”
文鴦再次痛苦的閉上了雙眼。
衛將軍啊,三大將軍之一!
自己這個平北到現在都還沒能升到安北,父親這都要升到衛將軍了!
文鴦忍不住說道:“當初前來幽州的時候,以爲會有很多戰事,可我們來到這裡已經很久了,除卻平定宇文部,卻沒有其餘的戰事,實在是令人煩悶。”
羊祜示意他坐在自己的身邊,心平氣和的說道:“作戰不能只是爲了建功立業。”
“你看那王將軍,看到功勞也是沒有半點的焦躁”
“呵,他那是沒趕上!”
羊祜沒有開口,他只是凝視着遠方,“自從我來到遼地之後,這裡的胡人都變得聽話了許多,擊破宇文部之後,更是收穫巨大,遼地也因此而變得豐富了不少。”
“我們前來遼地,是爲了治理當地,而不是爲了打仗這治理好當地,同樣能建功立業。”
“你別看王將軍此刻沒撈到什麼功名,可若是將來他能將吳國治理的井井有條,陛下也一定不會忘了對他的賞賜。”
文鴦撓了撓頭,不解的問道:“可我也不懂得治理地方,又該怎麼辦呢?”
羊祜搖着頭,“你怎麼會不懂得治理地方呢?”
“你原先不就是在治理地方嘛?”
文鴦更加困惑了。
羊祜令麾下都離開,只留下了文鴦,方纔說道:“你以爲,我來這遼地,是爲了什麼事情呢?”
“是爲了治理地方。”
“那我該如何去治理地方呢?”
“施行仁政輕徭薄賦”
羊祜對文鴦能說出這些感到驚訝,他說道:“你說的也不全錯,倘若我是遼地的郡守,確實應當如此治理,可我並非是郡守,我是將軍。”
文鴦問道:“那您該怎麼去做呢?”
“我該保護自家的郡守能安心的實行仁政,輕徭薄賦。”
“我應該去擊敗外敵,爲當地的百姓們帶來足夠多的牲畜,糧食,爲廟堂帶來足夠多的人力”
聽到羊祜的話,文鴦猛地拍了一下大腿。
“我就知道!”
羊祜嚴肅的說道:“我所說的這些,是不太符合聖人之道的,但是,倘若不這麼做,想要發展遼地是不太容易的,想要治理一個地方,總得有人,有糧,有地”
“廟堂這些年裡的精力一直都在南,這裡若是要等待廟堂的支援,那得等到什麼時候呢?氣候愈發的寒冷,若是不能儘快讓這裡富裕起來,等再過幾年,這裡的百姓大量被凍殺,又能如何呢?”
羊祜說道:“故而,只能是用最快的方式來讓當地強大起來,這對那些外頭的胡人來說,也不能說是壞事,氣候愈發的惡劣,在遼地耕作,或許還能活下來,在塞外,那就是必死無疑了。”
文鴦點點頭,“將軍不必解釋的,我是知道這些的。”
“當初我還在父親面前的時候,車騎將軍曾多次告知我,我有遊俠之風,這很難得,但是在交戰的時候,千萬不要重視這些遊俠的作風,能靠偷襲來打死敵人,那就不要從正面上”
羊祜聽到這番話,也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也是跟陛下多次攀談之後,方纔明白了這個道理,沒想到,車騎將軍很早就知道了。”
“那伱知道該如何治理當地了?”
文鴦再次站起身來,捲起了袖子,“您就說吧,咱是先治高句麗,還是先治拓跋?”
洛陽城外,曹髦正領着文武百官,宗室賢長,劉禪呼廚泉,乃至太后等人,站在了道路邊上,眺望着遠處。
之所以會是這麼大的陣仗,那是因爲胡遵等人要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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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髦站在最前頭,沒有一個人敢來打擾他,哪怕是太后,此刻都不敢上前說話。
在滅掉了吳國之後,曹髦的名望再次暴漲。
這一次,曹髦在魏國的地位徹底超過了曹叡,甚至在某種程度上還超過了開國皇帝曹丕。
曹丕雖然是開國皇帝,但是他的成就跟曹髦比起來,似乎也差了很多,曹髦可是正式統一了天下的皇帝,這成就實在是太高了。
到了如今,別說是司馬懿了,就是曹丕從泥土裡爬出來,也未必能動搖曹髦的位置了。
在如今,曹髦幾乎就相當於在族譜上單開了一頁。
從此便出現了兩個魏,一個是由曹丕所建立的割據政權,一個則是由曹髦所建立的大一統政權。
兩者雖然有着繼承關係,卻又並不一樣。
曹髦面帶笑意,有些期待的看着遠處。
幾個宗室站在曹髦的身邊,跟着他一同等待。
曹芳看了看遠處,隨即小心翼翼的走到了曹髦的身邊。
待在洛陽的這些時日裡,他非常明顯的長胖了很多,整張臉都變得圓滾滾的,一笑起來,連雙眼都消失不見了。
“陛下~~~”
曹髦瞥了他一眼,“齊王有什麼事?”
曹芳趕忙說道:“臣得知陛下收復了吳地,特意爲陛下寫了一首詩,用以稱讚陛下的功德,稍後陛下若是爲將軍們設宴,臣願意在宴會時爲陛下吟唱此文賦!!”
曹髦暗歎了一聲,這齊王都快被自己給逼成陳思王了。
不過,爲了宗室的力量,曹芳也只能在陳思王的道路上繼續前進。
反正自己也沒給他陳思王的待遇,如今這生活不錯啦!
不過,這傢伙最近所書寫的文賦還相當不錯,很多都不是別人代筆,是他自己所書寫的,看得出,這曹家人多少都有些文學天賦在。
大概是來自於建安三曹,每個人都會寫點東西。
如今的宗室已經成爲了愈發龐大的一股力量,在曹髦逐步放鬆了對他們的壓制之後,他們已經能在地方上跟一些大族進行簡單對抗了。
而蜀國和吳國滅亡,也是讓曹髦有了一個全新的想法。
他想要將一些宗室子弟分封到四周去。
分封制所存在的初衷,就是爲了天子去治理那些遙遠不好治理的地方,而在大魏,如今有着很多類似的地方。
當然,若是直接將宗室丟到南中,丟到交州去,那曹髦在宗室裡的形象只怕是要瞬間變成曹丕那樣了。
那都不叫賞賜,那根本就是流放。
所以,這事還是得從長計議,起碼,在諸侯們與自己的關係正在逐步緩和的時候,是不能搞換封國那一套的,這會讓曹髦原先的諸多行爲白費。
或許可以從那些不是很具備繼承權的諸侯庶子們入手,從中挑選出一些有能力的,讓他們前往那些偏遠地區坐鎮,不搞強迫
看到曹髦愣神,曹芳也沒敢多說什麼,曹啓倒是主動開口與他攀談。
就在衆人又等候了片刻後,胡遵等人終於出現在了遠處。
胡遵,毌丘儉,文欽三人押解着俘虜們,先一步從水路來到了洛陽,而大軍還在他們的身後。
走在最前頭的便是文欽,毌丘儉在後軍的位置上,胡遵在中軍。
在看到皇帝車架之後,大軍停止了前進,三位將軍迅速匯合,隨後押解着孫皓走向了曹髦這裡。
孫皓的上身是裸露的,他的雙手被反向捆綁,嘴裡吊着印章,捆綁着他的雙手的繩索另一頭是一隻羊,他身邊的幾個宗室則是穿着衰服。
這一套打扮,也就是亡國之禮,所謂肉袒牽羊。
他如今跟劉禪的區別大概就是沒有帶上棺材了。
曹髦遠遠的就看到了這個年輕人。
曹髦不太喜歡他。
這廝濫殺,暴虐,留在身邊都不會安心但是,如今的局勢又不能直接處死他。
“臣胡遵拜見陛下!!”
“臣文欽拜見陛下!!”
“臣毌丘儉拜見陛下!”
三人急忙行禮拜見。
曹髦沒有理會孫皓,卻是笑着將自家的幾位老將軍扶起來。
“何以如此多禮呢?三位將軍爲朕破賊,往後見到朕,就再也不要高呼自己的名字了!”
“多謝陛下!!”
曹髦笑着跟他們寒暄了起來,又讓羣臣前來恭賀幾位將軍。
就在這個時候,胡遵終於指着一旁的孫皓,“陛下,吳主來降,吾等不敢受其禮,請陛下處置!”
曹髦在周圍找了一圈,這纔想起來,鄧艾已經去了蜀地。
不然,一定得讓他看一看,這特麼的纔是正確的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