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見諸公!”
曹髦畢恭畢敬的朝着面前的羣臣回禮。
這是曹髦初次與羣臣相見。
曹髦相貌堂堂,威儀十足,很是英武,在這個人均顏控的時代,他這賣相還是很有優勢的。
此刻面對羣臣,他的眼神裡也沒有什麼慌亂,非常的平靜。
這與衆人所想象的賢明少年天子形象還是很符合的。
一旁的王肅提醒道:“陛下,您是天子,不必答拜羣臣。”
曹髦認真的說道:“面對朝中立下了大功勞的諸多賢臣,我又怎敢失禮呢?”
羣臣大多都是欣慰的點着頭,唯獨站在最前方的那幾個大佬,神色各異。
王肅抿了抿嘴,趕忙說道:“陛下遠道而來,可暫時前往前殿休息,明日再進洛陽。”
王肅是真的怕了,這豎子狗膽包天,最好還是不要讓他跟羣臣過多接觸,誰知道他會不會突然喪心病狂的胡說八道?
現在賈充不在,應當是進洛陽去跟司馬昭見面去了,若是這裡出了什麼事,那可就是要自己來負責了。
曹髦一愣,驚訝的看着他,“朝中諸公聚集在這裡迎接我,他們都是德高望重的賢明高士,怎麼能如此輕視他們呢?”
“老臣並非是輕視...”
“那怎麼能丟下他們私自去前殿休息呢?”
曹髦也不給王肅繼續開口的機會,幾步就走到了羣臣的面前,看向了他們。
“臣高柔拜見陛下。”
位於羣臣之首的,正是司徒高柔。
高柔身材高大,臉色剛毅,這位在朝中有剛正嚴明的名聲。
作爲見證了曹家五代君王的老臣,他的門生故吏無數,影響力極爲強悍,司馬師也不敢輕易對他動手。
他是司馬家在朝中最強大的盟友之一,同時,他跟太后的關係非常的好,也是郭氏極好的盟友。
不知爲何,這位司徒公看向曹髦的眼神有些冷漠。
是因爲郭氏的原因?或是因爲司馬氏的原因?
此人是曹髦必須要爭取的對象,在廟堂裡,敢在明面上跟司馬師叫板的大臣,就只有這麼一位了。
“高司徒!!!”
曹髦看起來頗爲激動,他趕忙朝着高柔再次行禮。
“早聽聞您的名聲,一直都想要與您相見,今日終於如願了!”
“不敢。”
高柔後退了一步,看向曹髦的眼神依舊是很疏遠。
高柔有資格跟司馬師叫板,這並不代表着他有心與司馬家爲難,相反,他跟司馬懿的關係極好,跟司馬家合作的也非常愉快。
司馬氏並沒有虧待過這位盟友,曹爽死了,他被封萬歲鄉侯,曹芳被貶了,他進封安國侯,任太尉,曹髦死了,他增邑,二子皆封亭侯。
他並沒有更換盟友的想法,也不願意與這個少年皇帝親近。
只是,他願不願意,不在曹髦的考慮範圍內。
他們因爲利益而聚集到一起,也能因爲利益而分開。
自己目前是給不出什麼利益,但是總有機會給他們創造利益的。
“司徒公,我年紀尚幼,完全不知道治理國家的事情,國事就要勞煩您了,您這年紀,還要爲了國事而煩憂,這是我的過失啊,您現在有屬吏多少人?每日何時用飯?做事要到什麼時辰呢?”
曹髦一連串的詢問,高司徒遲疑的回答道:“多謝陛下的關懷,臣的屬吏夠用,每日按時吃飯,做事也不會到太晚。”
“如此最好,司徒公職任頗重,您要多保重身體啊!”
高柔稱是,身邊一人趕忙上前,行禮拜見。
與高柔不同,此人的臉上滿是激動,看向曹髦的眼神也很是親切。
“老臣司馬孚,拜見陛下。”
曹髦恍然大悟,難怪呢。
司馬孚是司馬懿的弟弟,品德高尚,是史書上有名的曹魏大忠臣。
這位大忠臣堅決反對權臣,因此在高平陵之變時同司馬師一起屯兵司馬門,控制京師。
這位大忠臣堅決反對廢立,因此在廢曹芳爲齊王的奏章裡豁然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這位大忠臣堅決反對弒君,因此在曹髦過度親近他兒子司馬望的時候,他使兒子趕忙辭職前往地方爲將。
這位大忠臣一生都爲魏臣,雖然貴爲安平王,雖然幾個兒子都封了王,雖然大權在握,雖然以跪拜禮來見司馬炎,可他是大魏忠臣。
司馬孚或許是司馬懿留下的退路,若是謀國失敗,好歹有一脈可以相承,可是這位“退路”,立場實在太模糊了。
他的忠誠似乎只表現在他的嘴巴上,看他的實際行爲,與司馬師一丘之貉而已。
“太尉公!”
“不敢受陛下之禮!不敢受!”
司馬孚趕忙阻止了面前的曹髦,因爲激動,他甚至落下淚來。
“看到陛下,就想起了烈祖皇帝,何其神似啊!”
“今日迎來了陛下,難道不是大魏之幸事嗎?”
“太尉公,我雖無才德,卻願意與諸公一同治理好魏室,完成先祖的夙願。”
兩人交談了幾句,司馬孚老淚縱橫,對曹髦的到來,他似乎很是開心。
而最後一位,曹髦率先行禮,“拜見司空公!”
這位就是鄭衝了。
鄭衝極爲儒雅,看起來就有種世外高人的氣質,畢恭畢敬的朝着曹髦行禮拜見。
這位向來只做自己的事情,從不干涉政務,也不發表自己的想法,在廟堂裡過着自己隱士一般的生活。
曹髦當然也表達了自己對他的仰慕,以及對知識的渴望。
隨後,曹髦又拜見了其餘大臣。
大臣並非全部到齊,除卻三公之外,就只有一些地位不是那麼高的臣子一同前來,可面對這些人,曹髦也沒有露出任何的輕視,一一與他們相見,答話。
王肅就站在不遠處,聽着他們的交談,神色冷漠,不爲所動。
說再多也沒用。
如今的廟堂,早就不是過去的廟堂了。
就在此時,曹髦忽然開口問道:“不知此處可否安全?能否多派些士卒前來呢?”
司馬孚驚訝的說道:“陛下何出此言呢?”
“太尉公有所不知,我在元城時,有數賊入府,想要刺殺我,若不是因爲少府鄭君等人,只怕我早已命喪當場...後來大將軍親自前往元城,除卻迎接我之外,也是爲了調查這件事。”
“自那事之後,我心裡總是懼怕,夜裡難以入眠,總覺得有賊子潛伏在左右。”
曹髦有些無奈的說起了這件事。
“什麼?!”
羣臣大驚失色,這件事發生後沒多久,司馬師就趕到了元城,從而封鎖了整個元城的消息,廟堂裡知道這件事的人並不多。
司馬孚有些惱怒的說道:“請陛下勿要擔心,大將軍定然會抓出真兇!至於洛陽,您完全不必擔心,這裡乃是天下最爲安全的地方,有老臣在,誰也不敢放肆!”
高柔與身邊的大臣們對視了幾眼。
陛下遇刺?莫不是與夏侯玄的事情有關?
司馬師親自前往元城,就是爲了這件事?
這件事何以值得他這般上心?
此刻,王肅臉色平靜,心裡卻是忍不住謾罵。
就知道你個狗賊不會輕易就範!!果然是要惹出些事來!!
等操辦完登基典禮,老夫此生絕對不會再靠近你一步!!
他趕忙說道:“陛下,此大吉之時,實在不該說這些事情,您已經很疲憊了,請您返回前殿去休息吧。”
曹髦看了王肅一眼,隨即湊到了高柔的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話,隨即朝着衆人行禮,隨即離開了這裡。
高柔呆愣的看着曹髦的背影逐漸消失,眼裡滿是驚訝。
司馬孚好奇的問道:“司徒公?陛下對您說了什麼呢?”
“不是什麼大事。”
“哦。”
司馬孚沒有再追問,高柔卻思索着曹髦這句悄悄話。
就在方纔,曹髦湊到他的身邊,低聲告訴他。
“是王肅欲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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