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大魏,並不是很平靜。
鄭衝跟杜預等人增訂了幾項針對官員的新法令。
這根本用不了多長的時日,畢竟,這並非是重新修訂律法,只是增加了幾個條例而已,放在秦國,十天內增設不了都得以怠政罪砍你雙手!
新法令已經由御史臺派人送往各地,要求執行。
王昶的七條政略,如今成爲了整個大魏廟堂的主線任務。
這以法令限制官員的事情,在名義上算是辦妥了,至於官員們會不會遵守,這就得看各地刺史的本事了。
多虧了司馬師,各地的刺史還算是不錯,都是司馬師所精心挑選的人才,曹髦充分考察之後,做出了一系列的安排。
讓華表的兒子華廙接替鄧艾擔任兗州刺史,讓任愷接替王基擔任荊州刺史,讓原弘農太守傅玄代替文欽擔任揚州刺史,州泰繼續當他的豫州刺史。
王戎的父親王渾繼續擔任涼州刺史,以原泰山太守諸葛緒來擔任雍州刺史,以徵東將軍胡質的兒子安豐太守胡威爲徐州刺史。
裴楷的父親裴徽繼續擔任冀州刺史,以原大將軍司馬師的右長史李憙接替孫毓擔任青州刺史,石鑑繼續擔任幷州刺史,太守何楨擔任幽州刺史。
王經繼續擔任司隸校尉。
曹髦所安排的這些人,大多都是司馬師的親信不知道的都以爲是大將軍活過來重新開始安排自己的親信了。
其中有出身大族的,但是個人品德信得過,有出身貧苦的,有廉潔的,有正直的,最次的都是有名望,可以安撫一方的。
反正在刺史這個位置上,已經沒有那種庸碌或者瘋狂的人了,質量還是很不錯的。
而太守的位置嘛嗯,這就實在不好說了。
反正監察地方是刺史的事情,各地都有一個不錯的刺史,應當還是能略微振興一下地方局勢的。
在向衆人宣讀法令之後,廟堂又開始進行王昶的其餘策略。
延長官員的任期,並且以嚴格的考覈政績的方式來進行提拔和罷免。
這件事主要是鍾會所操辦的,鍾會總結出了一套針對地方官員的提拔任免制度。
鍾會吸取了秦以及前漢的提拔法,設立了比較考覈法,這個方法是先秦時就有的,開創者大概是商鞅,在這種考覈法下,同級別的地區是競爭關係。
就如原先馬隆在軍中的操練那般,兗州內部的幾個郡會在年終時查看彼此的包括耕地,戶籍,治安,財政,道路修養等等方面的成果,然後進行比較競爭,名列前茅的郡官得到提拔,排名靠後就要遭受罷免或處罰。
而郡內也是如此,由諸多縣進行比較,名列前茅的縣官得到提拔,縣內再比鄉,鄉里再比裡包括幾個州也是要比的。
鍾會認爲,政績是要看對比的,看他們每年進步了多少,跟同地區的做比較,可知優劣。
在暫時沒有更好的政績考覈法的情況下,鍾會的這種辦法可以代用,好歹要將那些蠢物們給踢出去。
內臣們在各地繼續着自己的整頓工作,被巡查已經懲治過後的地方的官吏們說不上突然變好,但是好歹在明面上不敢再如從前那般放肆了。
少有的優秀人才被發現,曹髦讓這些人在各地擔任太守,重點關注。
而學校,科舉等事情,則是還沒有進行。
主要是因爲如今的大魏有些太混亂,官員調動太頻繁,尤其是在地方上,簡直就是一團糟。
而因爲曹髦親政之後的諸多行爲,有大量的官員辭官,他們認爲皇帝對士人不夠敬重,用酷烈的手段來對付士人,或許他們是怕被查出什麼,反正地方上有很多的空缺,很多地方的官員還在交接狀態下。
尚書檯的吏部幾乎要炸開了鍋。
鄭袤纔是這段時日裡最忙碌的那個人,皇帝罷免地方官員,罷免的很是舒暢,就是苦了他這個查缺補漏的人。
各種調令,弄得鄭袤做夢的時候都在背地方官員的調任名單。
曹髦做事不願意拖沓,在下達政令的時候,總是走軍事通道,即加急傳令,這可以保障皇帝的命令很快能被地方所知,就是有點廢驛卒。
整個大魏的地方官場亂成了一鍋粥,諸多政務都受到了波及,看起來大魏地方直接停滯了下來。
對此,尚書檯表示極爲擔憂。
現在可是秋收啊!!
“陛下,當今秋收,實在不適合如此大範圍的官員調動,鍾君的新法門,鄭公的新律,已經逼的很多官員們辭官了,這些辭官的人越來越多,秋收之時,卻沒有主官來負責,廟堂的政令在地方上不能被執行”
崔贊站在曹髦的面前,神色頗爲着急。
崔贊覺得,皇帝實在是太着急了。
連着安排了諸多的刺史,這其實也能接受,可是接連着對官員們下手。
弄得地方官員各個驚恐,憤怒,棄官而去的人大量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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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其實就是地方官員對皇帝不滿的直接表現了。
上次出現這樣的情況,還是在黨錮的時候。
崔贊一直是在想辦法避免這種情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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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髦看起來相當的平靜,崔讚的說辭並沒有動搖他的決心。
他知道地方上所發生的事情,鄭袤每日都會告知自己各地的空缺情況,曹髦對此無動於衷。
與其被逼着找一批只知道禍害百姓的官吏來繼續治理地方,倒不如讓他們都滾蛋。
耽誤今年的秋收和防冬?
那就先耽誤這麼一次吧!
他們總是會有藉口的,熬過了秋,那就是要防冬,熬過了冬,那就是春種,熬過了春,還有農忙之類的,曹髦寧願承受一次陣痛,也要將這些犬入的給弄走。
崔贊繼續說道:“陛下,無論如何,都不該耽誤了秋收,就是要調任,也應當等到年末之時鐘會做事以急”
“已經很緩了,朕沒有罷免所有的人,哪怕是犯下了過錯的,朕也只是責罰督促,沒有全部罷免,這已經是很緩和的手段了。”
曹髦直接打斷了崔贊。
他冷冷的說道:“倘若是以急,天下的官員,起碼得死一半人。”
崔贊瞬間背後發涼,話都堵在了喉嚨間。
“怎麼,崔公還是覺得朕做事太急切了嘛?”
“他們不願意擔任官員,朕沒有以忤逆罪處死他們,這就已經很寬容了,當初後漢的官員們,也曾爲了一些名士而棄官,朕記得,當時的皇帝,可是下令將他們抓起來,拷打致死的。”
“朕已經這般仁義了,您還想勸說什麼呢?”
“是要朕求着他們來做官嘛?”
崔贊回答不上來,他苦澀的說道:“陛下,臣明白您所說的,但是這秋收,乃是一年裡最重要的時候啊,如今各地政務混亂,今年的秋收,只怕是要出大事了。”
曹髦卻不在意,“地方上還有刺史,還有四鎮四徵,一些縣令和太守離職,就能讓秋天不再豐收嗎?!這些官員未免也太高估自己了,誠然,調度需要官員來點頭,但是,走了幾個帶頭的,總有留下來的人可以代替他辦事!”
“這些五穀不分,除了服散飲酒什麼都不懂的官員,他們走了,說不定今年更加豐收了!只是需要點頭蓋章的事情,難道還非得他們來做?!”
從皇帝的言語裡,崔贊感受到了那種對官員們極度的鄙夷。
可崔贊卻又不敢反駁。
他已經明白,陛下這是鐵了心要整頓地方官吏,哪怕是拼着這次秋收不利的代價,也非要將官吏們給收拾掉。
崔贊對此很不理解。
對官員們不滿的皇帝不只是曹髦一個,曹丕時期曾多次整頓地方官員,曹叡更是直接對朝臣動手,甚至在上一年,司馬師還按着鄧艾的上奏來整頓不實無能的地方官員。
可他們都沒有如當今皇帝這般瘋狂。
曹髦的政令,在崔贊看來是真的很瘋狂。
哪家的皇帝整頓官吏是這樣整頓的,這是要將整個天下徹徹底底的給清理一遍啊,當初司馬師也不過是命令刺史們罷免幾個過分的人,作爲警示,讓其餘官員們收斂。
像陛下這般去搞,其中風險,實在令人懼怕。
就在崔贊苦苦勸說的時候,張華火急火燎的衝了進來。
“陛下。”
“怎麼了?”
“平昌郡守臧艾襲擊了內臣的車隊,起兵造反!”
“什麼?!”
崔贊氣的跳起身來,眼裡滿是愕然,曹髦卻一臉的平靜,彷彿早有預料,“他打出了什麼旗幟?”
“他說要迎回齊王,匡扶魏室,稱陛下得位不當,多行暴政,濫殺功臣”
張華很是平靜的說出了一番足以誅三族的話。
曹髦笑了起來。
“朕記得這個臧艾,他是臧霸的兒子吧?當初那個爲了當官天天給鄧颺送錢送房產,最後連父親的妾都一併送給鄧颺的,就是此人吧?”
張華點着頭,眼裡帶着濃濃的不屑,“正是此人。”
“那前幾天羣臣上表,說最適合擔任青州刺史的也是這個人吧?”
張華點點頭,“正是此人。”
“像這樣靠着送父親的諸妾來當官的人,在我大魏能一路幹到郡守,甚至還能被提名爲刺史,當真是令朕大開眼界啊。”
“火速逮捕臧艾的族人,將其斬首,另外,將前些的上表內容找出來,舉薦臧艾爲青州刺史的那些人,一併抓起來斬首。”
“唯!!!”